殺手救狗仔
夜風呼嘯,街上的燈火早已熄滅大半,只有遠處還有幾點小小的燈光從紙窗的破洞里漏出來。
方希其第一次發現,原來沒有霓虹和燈泡的夜晚,真的很暗。
更黑暗的是,下一刻,賀歸竟然把悅來客棧里的燈也給熄了,於是他被一片黑暗包圍著,站在客棧門口的燈籠下,那一刻,他想起警匪片里,每次有人被請去問話就會被關到一個小黑屋裡,一盞白晃晃的燈泡掉在上面,把那個人的臉照的慘白。
而歐陽蘭澈也不負眾狗血編劇所望,用力地踢了一下方希其的小腿,痛的他跪倒在地,臉上笑得張狂:「連你的老闆也不敢幫你,我倒想看看今晚有誰會來救你。」說罷一把掐住方希其的下巴,惡狠狠道:「你讓我們四大家族成為麒麟鎮的笑柄,我要你付出代價。」
方希其想說些什麼,但是因為雙頰被掐住而說不出話來,只能奮力地發出「哼哼」聲,眼睛也開始翻白。
歐陽蘭澈看著他痛苦掙扎的樣子,笑得愈發張狂起來,沖著南宮斐玉道:「南宮兄,不如就讓你來結果了這個小子吧。」
南宮斐玉並沒有如歐陽蘭澈所想那般欣然答應,反而後退兩步,微微笑道:「為兄素知歐陽賢弟最看不慣這種長舌小人,這等快事,自然要讓給歐陽賢弟來動手才是。」
歐陽蘭澈「哈哈」笑道:「甚好甚好,那我便親手殺了這個雜碎。」說著手上一甩,把方希其甩到大街中央。
此時不走,以後都沒得走了。方希其倒地后就勢一滾,手腳並用地站起來猛往街尾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喊:「賀歸你沒人性——你這個殺千刀的——」
但是即使他做慣狗仔,跑得再快,又豈是那些練家子的對手,歐陽蘭澈沒幾下就追上他,狂笑著從頸后拉住他的衣領,一把就把他提了起來,懸空吊著。
「咳咳……」方希其被勒得舌頭直往外吐,雙手胡亂揮舞著去拉自己的衣領,卻怎麼也夠不著。
就在他頭開始發昏,白沫從嘴角流下來,以為自己就要去見閻王,然後重新投胎在現代的娛樂圈,每天拿著小相機到處偷拍的時候,忽然遠處傳來一陣破空之聲。
只見一片漆黑的夜空之中,不知哪來一點金色的光華飛快地朝著他們飛來,在他們都還沒看清那是什麼的時候,那點淡金色倏地到了眼前,一下子撞到歐陽蘭澈提著方希其的那條胳膊上,猛地穿透他的肩胛骨,血水噴濺。
歐陽蘭澈大叫一聲,手上一松,方希其掉到了地上,連忙喘了幾口大氣,伸手去擦嘴角的白沫,而歐陽蘭澈直接滾到在地,哇哇大叫,幾乎爬不起來,看樣子是傷了經脈。
而後那金色光華像是自有意識一般,徑自飛回來處,沒入夜色中。
南宮斐玉像是早有所料一般望著遠處,夜風獵獵,只見一名戴著黑紗斗笠的黑衣人輕點屋瓦,姿態恣肆如天人款款而至,而他手上一把黑色的的長杖在月色籠罩下彷彿發著淡淡的幽藍光華。長杖的杖頭雕刻成孔雀頭的樣子,而孔雀頭的下面,插著三支孔雀翎,掛著三個鏤空的金鈴,那些金色的鈴鐺在夜風中搖曳,發出清脆而悠揚的聲響,在暗夜中顯得有些可怖。
「滄海金鈴杖。」南宮斐玉搖著扇子看著那空中飛踏而來的人,心中暗咐,「方希其跟賀輕衣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宣布歸隱多年的賀輕衣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他露面?」
他心頭的疑問還沒有答案,賀輕衣已經緩緩落到了他的身前,而歐陽蘭澈也終於止住了慘叫,臉色慘白地站到南宮斐玉身邊,又怒又懼地哆嗦著聲音問道:「你……你是誰?竟敢……敢動本少爺?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你不要命了?」
方希其也是內牛滿面地爬起來靠到賀輕衣的身旁,搭住他的肩膀深情道:「大俠,太好了,你又來救我了,你就是我的七彩祥雲,我的孫悟空,我的白馬王……呸呸……我的大恩人啊!」
南宮斐玉看著他們兩人的互動,心中暗自評估這他們的關係,察覺到身旁的歐陽蘭澈又要說些什麼,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繼續說話,隨後含笑朝賀輕衣拱了拱手,道:「武林第一高手,賀輕衣,久仰。」
南宮斐玉幾乎可以感覺到旁邊的歐陽蘭澈抖了一下,但是他沒有理會,而是繼續看著眼前的第一高手。
賀輕衣只是靜靜地站著,但是根據他的姿勢,應該是在看著南宮斐玉,許久,他終於緩緩吐出一句:「我說過,誰敢動方希其,我就滅誰滿門。」
方希其聞言震驚地看向他,原本他以為這個神秘黑衣人只是無意間救下他而已,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背後為他做過這樣的事,說過這樣的話。
他是誰?為什麼要幫他這麼多?
方希其腦中正一片混亂,就聽到歐陽蘭澈忽然像見鬼一樣大叫起來:「你是賀輕衣——你——你是武林第一殺手賀輕衣?」
殺手?武林第一?
方希其又一次被震撼,已經被眼前的情景完全弄混了。
南宮斐玉比歐陽蘭澈鎮定得多,或者說,整件事根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他臉上的笑意不變,甚至有些刻意的謙卑,道:「賀先生大約是誤會了,我們只是來找方小哥問清楚一些事情罷了。倒是賀先生不知與這位小哥是何關係,不妨說出來,免得日後還有其他人誤傷了這位小哥才是。」
方希其像看白痴一樣看著南宮斐玉,有人套話套的這麼沒水平的嗎?還是古代人的智商發育都是如此低下。
不過顯然,賀輕衣的智商要比南宮斐玉高上一些,他只是冷冷地笑了一聲,攔住方希其的腰,一縱身直接上了屋頂。
賀輕衣把方希其放在悅來客棧的後院之後,自己就飄然遠去。
方希其在院子里愣了許久,才突然間想起了什麼,飛快地跑到賀歸的房間外,「咚咚咚」地猛敲房門道:「賀歸,你這個殺千刀的,你快給我滾出來,賀歸,你快給我出來——」
房門「咿呀——」一聲打開,賀破曉揉著眼睛一臉睡意道,「希其哥哥,爹爹去茅房了,你有什麼事?」
「去茅房?」方希其神色怪異地往茅房的方向望去,就見賀歸正穿著裡衣,外衣隨意披著,踏著月光緩緩走來。
方希其心頭那種怪異的感覺又動了一下,忙低下頭去小聲問賀破曉:「破曉,你爹爹去了多久?」
賀破曉想了一下,才迷迷糊糊道:「沒多久啊,就剛去。」
「那你剛剛一直跟他在一起嗎?」
「是啊,我都是抱著爹爹睡的。」
也就是說,賀歸併不是賀輕衣。
方希其心中猛地冒起一股無名怒火,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憤怒,老闆怕被連累不顧自己的員工安危這種事雖然不少見,但是不應該是出現在賀歸身上。
賀歸雖然為人冷漠,對他也經常冷言冷語,但是方希其始終相信他只是面冷心熱,覺得他暗地裡也是關心他的。
甚至剛剛賀輕衣出現的時候,他還認為那是賀歸喬裝打扮來救他的。
但是不是,賀歸根本沒有在意過他。
方希其忽然就暴走了,猛衝上前掐住賀歸的脖子,邊搖邊大叫:「賀歸,你這個無良黑心賀扒皮,我要跟你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