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啥是X光
玉嬰的角度很刁鑽,進攻的位置低,盧旺香足有一米七十多的身高,一百七的體重,肚子也大,想彎腰有點吃力,她只能甩著腿,想把玉嬰踢開。
這玉嬰是打定主意了,她越甩,咬得越狠。
盧旺香叫得鬼哭狼嚎。
從她們短兵相接,已經陸續出來一些鄰居看熱鬧了。
盧旺香那是機床宿舍的一霸,沒人敢惹她,都在惋惜孟巧蓮這麼個老實女人怎麼撞槍口上了。
誰也沒想到,有這麼一幕。
平日里溫順的跟布娃娃一般的玉嬰,敢對盧旺香動手了。
盧旺香一聲怒吼,總算彎下身,把玉嬰毛絨絨的頭髮抓到手中。
看熱鬧的可不幹了,大人打就打了,再怎麼也不能打孩子。
張嬸住在宋家左邊,寡婦失業的,平日里孟巧蓮沒少幫襯她,所以先上前來拉架了。
「住手!她還只是個孩子呀!」委員會的朱主任也激動了。
玉嬰第一次發現,這句話還挺好聽的。
大家一哄而上,把玉嬰的頭髮保護下來,可她一直沒鬆口。
「這幹啥呢,你這麼大個人,跟個小孩子一般見識,不丟人嗎?」
盧旺香疼得亂叫,又被幾隻手控制著,使不上力氣,「你們瞎啊!她還咬著我呢!」
「你不動手,她能咬你?」有人小聲嘀咕道,這才有人出來,把玉嬰抱過去。
那時的人穿的都是肥腿褲,盧旺香把褲腿挽上去,白花花的腿肚子上兩排牙印兒,都見血了,已經紅腫起來。
「朱主任,你可得給我作證,你們都看著呢,是玉嬰把我咬傷了。給我醫藥費!我去住院,不給錢我就去他宋家炕上吃炕上拉!」盧旺香幾時吃過這虧,氣得也是渾身亂顫,當時就把潑婦本色拿出來了。
「都是鄰居,要和睦相處,何必呢。」委員會的朱主任打了一個圓場,想溜已經晚了。
她腸子都悔青了,好好活著不好嗎,看什麼熱鬧,怎麼就淌上這麼個渾水。
「和睦個屁!反正我受傷了,你們都是證人!」
一說讓人作證,鄰居四散而逃,打著哈哈往家走,平日里的人緣兒在呢,宋家比嚴家仁義多了。
「站住!都別走!」玉嬰突然叫了一聲,清清脆脆的,眾人一驚,又聚了回來。
這孩子今個兒有點反常,素日都是被父母或是哥哥抱著,粉妝玉琢的一個人兒,見人就笑,甜甜的叫人,這怎麼突然就厲害起來了。
宋玉嬰不想把今天的事就這麼過了,看書看得憋屈,現在人都進書里來了,沒理由還忍氣吞聲。
「朱奶奶,大家都看著呢。今兒是她先動手打我娘的,我咬她,也是為了阻止她,不然我娘要挨一頓好打了。」玉嬰卡巴一下大眼睛,淚水在眼圈轉,水噹噹的,看得大家心裡一陣憐惜。
這是把孩子嚇著了。
「你個小兔崽子!你把我腿咬了怎麼算?」盧旺香再沒想到,今天要對付一個五歲小孩。
她向前逼仄一步,玉嬰一頭鑽到人群里,貓到朱主任的身後,她不能吃眼前虧,先保護好自己。
「我娘也受傷了,我娘胸口疼。」玉嬰從人群中探出個小腦袋,這一句話,差點把眾人逗樂了。
雖然是童言稚語,可說到點兒上了。
「對,要看病就相互看吧。你這是外傷,上點紫藥水就行了。宋家嫂子那是內傷,要拍個啥X啥光的吧?」張嬸順著玉嬰的話說。
「對,拍那個東西不少錢呢,往機器前一站,咔嚓一下骨頭都拍出來了,你拿錢吧。」有人幫著說話。
「哎呀,宋嫂子不是職工,不享受報銷待遇,要自費吧?」有人提醒道。
一向是盧旺香訛別人,幾時有人佔到她的便宜。她看看地上的飯鏟,心裡沒底兒了。
「看就看,咱可說好,她要是查不出病,那就得她自己花錢!」盧旺香反戈一擊,她也不是白給的。
她也覺得今天這架打的有點出師無名,就想讓孟巧蓮自己下台階。
孟巧蓮也哪見過這陣仗,也膽怯,想說沒事了,低眉臊眼過去拉玉嬰過來。
可不想沒直起腰就哎喲一聲,這可不是她裝病,她還真不會裝。
中年女人生過幾個孩子,難免乳腺有點毛病,盧旺香這下懟的有點重,是真疼了一下。
「給我娘看病!看我娘疼得都冒冷汗了!」玉嬰馬上衝出來一把扯住盧旺香的袖子。
張嬸和朱主任怕她吃虧,忙護在左右。
盧旺香這下有點發怵了,萬一這孟巧蓮有啥陳年舊疾,讓機器給照出來,她不是要白花冤枉錢了?
就是死皮賴臉扛著不給錢,自家男人嫌她惹晦氣,也少不得給幾頓胖揍,這真是沒事兒找事。
這些年稱霸整個機床宿舍,她橫行習慣了,就沒想到還能有人跟她較真,有人能治她
偏這對手還是個五歲孩子,她想撒潑有點吃不上勁兒。
「都有傷,那就自己看自己的唄。」盧旺香已經做出最大的讓步了,在這宿舍這麼多年,從沒說過軟話,眾人大吃一驚。
「你先給我娘看病!要是不管,我就帶我娘去廠子里告,我不信廠子不管,到時就扣你家男人工資!」
玉嬰腦子一轉,就想到了主意。盧旺香的丈夫嚴有實也在機床廠,在工廠還怕沒人管他?
要給盧旺香一點教訓,讓她以後看到宋家的人繞著走。
眾人一聽,不由得暗豎拇指,這五歲孩子說的話,可比那居委會主任還有條理,這次看來盧旺香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行了,你也咬我了,你娘也沒什麼事兒,就別嚷了。都回家做飯,看什麼看!」盧旺香正找不到台階,偏這時嚴麗麗從院門口探出頭來,被她逮個正著,一陣風般衝過去,接著就聽得院子里鬼哭狼嚎。
嚴家門風一向如此,男人打女人,大人打孩子,宿舍的人見怪不怪,說上幾句就散了。
張嬸抱起玉嬰,送這娘倆回去,洗洗算算,收拾出來。
「我可是捏了一把汗,你怎麼去惹那祖宗?」張嬸心有餘悸的說。
「以後他們家欺負我們,就打回去。」玉嬰咬著嘴唇,恨恨的說,這副模樣跟往日不同,眼神裡帶了幾分狠。
張嬸和孟巧蓮對視一眼,這孩子是受驚嚇,撞克了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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