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講價還價

第二天晚上八點，再次站到豪門娛樂會所前面的時候，她深吸了一口氣，再推開門走進去。

說不緊張，那是假的，但是意澤這件事總歸要了結。

她約好了紋身男，今晚在這裡交錢。

本來，她想把閨蜜若藍叫來一起壯膽，但是怕中途出現意外，連累若藍，所以作罷。

坐在KTV包廂里，看著裡面光怪陸離的光，她只覺得眩暈。

等待的時間漫長得無聊，便隨便點了一首歌，不唱，只是靜靜地聽。

熟悉的女聲響起，這是一個不太有名的歌手，但是她很喜歡，因為她的聲音里有歲月的沉澱：

而你撐傘擁我入懷中

一字一句誓言多慎重

你眼中有柔情千種

如脈脈春風

冰雪也消融。

唱到這裡的時候，她點了暫停。

唱到這裡就好了，這是歌詞中最美好的一部分，她只想聽這一部分，剩下的悲戚，她不想在體會，因為生活已經贈予她足夠的悲戚。

釋加牟尼說，人生七種苦難：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她明白，這些道理，她都明白。

但是她看不開，放不下，無法釋懷。

那些年和江昱一起度過的明媚春光，即便現在，已經被恨意銷蝕得千蒼百孔，但是仍然是她潛意識不願意忘記的，是她要放在水晶瓶里珍藏的珠寶。

想起第一次見到江昱的時候，他穿著廉價的白襯衫，坐在學校的圖書館里，安靜的像個雕像，晴天的風拂動他額前的碎發，他揉揉眼睛，睫毛輕眨。

他是無意穿堂風，卻偏偏引發她心裡的山洪。

就這一眼，便讓她愛上他，一顆心才會被傷得稀爛。

門口的嘈雜打斷了她的思緒，那熟悉的聲音提醒她，紋身男他們來了。

她重整了一下自己儀容，表情嚴肅冷靜。

紋身男的衣品總是慘不忍睹，從上到下一身花花綠綠，看不出面料。一條花臂宛若一條蟒蛇，有密集恐懼症的人一定會反胃。

「不錯啊林小姐，跟上回一樣單刀赴會，勇氣可嘉啊。」

意緒不理會他的語氣不善，表情冷淡，「開門見山談正事吧。」

紋身男的手下發話了，「大哥，這婊子上次就耍了咱們，這回可要當心。」

紋身男點燃一支煙，猥瑣的沖她笑了。

「林小姐應該不會故技重施了吧，畢竟，上回你也看到了耍我們的代價，當然林小姐這麼嬌嫩的姑娘，我們當然捨不得動刀子，最多動動下面的槍。」

意緒忍住心裡的噁心，把一直放到腳邊的箱子甩到茶几上。

「這裡是五十萬，你可以數一數，要是以為這是假幣，可以拿驗鈔機驗一驗。」

紋身男打開箱子，手在那一疊疊紙幣上游移過後，露出那一口招牌黃牙，笑了。

「用不著驗鈔機，跟錢打過這麼多年交道，哥的手指比什麼驗鈔機都好使，只是···」

聽到最後兩句話，她的心咯噔了一下，果然，這群地痞流氓不是這麼好應付。

「你要的錢我已經如數準備好，你還想怎樣？」

「林小姐，這五十萬是那天的價兒，現在都過去多少天了，利息，還有那天的誤工費，七七八八加起來，少說，你也得再給個三十萬吧。」

這群無賴！她在心底咒罵著。

她抬起眼睛，毫不畏懼的看著紋身男，紋身男看著她眼裡平靜而凌厲的光，有點驚訝，這個女人不卑不亢，倒讓她意外。

「跟你交涉這麼久，還不知道您貴姓？」她露齒一笑。

紋身男竟然被這個笑容勾得心神搖曳。

「免貴姓黃。」

果然，跟他的牙齒顏色一樣，意緒腹語。

「黃先生，世界上職業千種，您是負責追債的，這是您的職業精神，我知道，這件事無從挑剔。」

她慢慢的湊近紋身男的臉，鼻息幾乎要噴在對面男人的臉上。

「但是，凡事得講個道理，我弟弟欠你五十萬，最後我們如數奉還。而且你砍掉我弟弟一根手指，我們也沒有追究，黃先生，平心而論，你並不吃虧。」

她掃了一眼在場的其他男人。

「你們混道上的，想必最應該看重義氣二字，這件事情，你們盡情的欺負我們姐弟兩個，以為我們勢單力薄人傻錢多，但是我林意緒想告訴你們，我既然有本事弄來這些錢，自然也有本事不做冤大頭，兔子逼急了，咬起人來也不輕。」

紋身男正欲張口，外面忽然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警笛，紋身男警覺，「你報警了？」

「只是拜託了一下我的朋友，如果三十分鐘后我不出來，幫忙打個110而已。」

意緒笑盈盈的看著紋身男，「逐客鈴已經響了，黃先生，還不拿起箱子趕快走人？」

紋身男看了眼她，眼神中竟然有一絲讚賞和佩服。

「拿上錢，走人！」說著一群人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

她終於鬆懈下來，手心緊張得全是汗，從小到大她都是乖乖女，從沒接觸過這種惡貫滿盈的人，剛才一直靠自己的演技在撐場面。

她撥通了若藍的電話。

「藍藍，謝謝你剛剛的配合。」

若藍聽說她沒事，連忙鬆了一口氣，「嚇死我了你！剛剛派出所還一直不接案，氣得我動用了我爸的關係，現在的警察，真是只拉屎不做事！」

聽到好友的氣憤，意緒忍不住笑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意緒只覺得一身輕鬆，她竟然好心情的買了一杯奶茶，像少女時代那樣，一邊走路，一邊悠閑著喝奶茶。

之所以這樣珍稀這時光，是因為她知道，回到江家后，又是新一輪的風波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