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局一枚鋼鏰兒
「這位大哥行行好吧,我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
一如往常的街道上,渾身上下穿著破破爛爛的老乞丐對著走過的路人乞討著,這老乞丐顯然干這行有了一定的年頭,乞討經驗十分豐富,他說話語氣低微,聲音虛弱,向行人投來的眼神中三分乞求帶著七分渴望,你若是仔細看,還能在他那布滿褶皺的眼眶周圍看見一抹淚光,再搭配上老乞丐那花白的頭髮鬍鬚,滿臉頹廢的模樣,但凡是有點同情心的人都會忍不住掏起腰包來。
而每到這個時候,老乞丐就會立馬眉開目笑,向著施捨的好心人祝言道:「好人自有好報,好人自有好報啊。」
施捨他的人聽到這聲祝福,一天的心情也不免變好了些。
不過今天這情況,顯然有點不同,被老乞丐拉住的那位路人轉過頭來,赫然也是一張六七十歲滿是皺褶的老臉,他的一身穿著打扮極為樸素,有多樸素呢?老乞丐只覺得給這人衣服上再添倆補丁,都不用化妝,瞬間就能加入自己的行業,並且有他那副黑黑瘦瘦,渾身都沒有二兩肉先天外型優勢,絕對是能在業內混得十分吃香的主兒。
不過閑話歸閑話,老乞丐也不可能真推薦老頭去當自己的同行,不說老頭不同意,就算同意了,他沒事平白無故給自己增加競爭對手幹嘛?要知道一個區域的經濟效益是相對穩定的,也就是他一個人在這商務街每天能討一百塊錢,如果再加個別人就絕對討不到那麼多了,你別問我他一個乞丐是怎麼知道區域經濟學的。
所以經過一番胡思亂想和深思熟慮之後,老乞丐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他是抱著不給窮苦人民添亂的思想覺悟走的,可換在老頭眼裡,顯然就是另一個模樣了。
「我今天這是被一個乞丐嫌棄了嗎?」
「你給我等等。」老頭拍老乞丐肩膀說道。
老乞丐下意識地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老頭從兜里掏出一個破舊的皮質錢包,看那破損程度和錢包樣式,估摸著應該還是上個世紀的產物,而且感覺是真皮的可能性還不是很大,看來這老頭是真窮啊。
老頭雙手捧著錢包緩緩打開,老乞丐只是隨意地撇了一眼,沒從那黑洞洞的荷包口子里發現什麼鈔票的蹤跡,而這樣情形,要不就是錢包里的票子太少,要不就是那包里壓根沒錢。
果然,只見那老頭捧著錢包倒了半天,一共也就落出三枚可憐兮兮的鋼鏰兒,可他的動作還顯得極為鄭重,用普通人拿瑪瑙的方式拿著那三枚鋼鏰兒,手臂微微顫抖著遞到老乞丐面前。
「就三塊來錢,你至於嗎?」
當然,老乞丐也只是在心裡說說,他對別人的施捨向來是無論大小,來者不拒的。
於是他便伸手去接,可沒想到老頭手伸到了他面前卻沒直接把錢扔出來,而是翻手過來攤開,用普通人碼鑽石的方式,把那三枚鋼鏰兒整整齊齊地碼在手心裡,然後將老臉皺成一團,呲著滿口黃牙,笑眯眯地問道:「你要哪一個啊?」
老乞丐敢說,這老頭的笑容是他有生以來見過最猥瑣的一個。
「三枚鋼鏰兒還讓人選,你這人是有多扣啊?」
當然,這句話,他同樣也沒說出口。
老乞丐隨意地向老頭手上的三枚鋼鏰兒看了幾眼,發現這三枚鋼鏰兒雖然大小色調與華夏人民銀行發行的硬幣一致,但上面的花紋圖案卻形態各異,與正兒八經的硬幣明顯不同。
老乞丐當時心裡就卧了一個槽啊:「這老頭,是在用遊戲幣框我?」
老頭見老乞丐猶猶豫豫,半天不下決定,並不著急,反而是擺出一副語重心長,長者的姿態說道:「不急,不急,這也許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你再花些心思也無妨。」
老乞丐徹底無語了。
「讓我挑三個遊戲幣,可把你能耐的。」
要不是自己的身份現在是乞丐,相信老乞丐當場就得跟他翻臉,真以為流浪漢沒進過遊戲廳呢?這遊戲幣多少他也是認識的。
不過此刻他也只能遵循老頭的意願,隨意在那三枚鋼鏰兒里挑了花紋最好看的一個,那上面篆刻著一張精美的人臉。
「你確定嗎?」老頭將那枚鋼鏰兒拋到老乞丐手心后表情嚴肅的說道:「選了就別後悔。」
老乞丐白了他一眼,不就三枚遊戲幣嘛,有什麼不一樣的?難道另外那兩枚還能是限量版的,一枚能抵兩條命?
老乞丐現在這樣想著,卻不知道這個決定會令他後悔終生。
老頭見老乞丐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也不再勸他,重新露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說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麼老頭我也不再多說。」老頭說完便將剩下的兩枚鋼鏰兒鄭重地收回錢包里,再把錢包重新放回兜里后又說了句含糊其辭的話:「你若是有什麼自己決定不了的事,也許能夠試試它。」
「你說什麼?」老乞丐在掏耳屎沒有注意聽。
老頭笑了笑,沒再多說,轉身就走,走到老遠才拋來一句:「小夥子,你這整天裝模作樣騙人可不行。」
老乞丐正將掏出的耳屎向旁邊一挑,聽到這話,下意識地向周圍看了看,還好沒有行人注意他這邊,這就是大都市的好處,沒有人有閑心管別人的事,大家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然老頭這一喊,自己身份鐵定暴露。
「他是怎麼看出來的?不行,今天不能繼續幹了,回家回家。」
老乞丐這樣想著趕忙跑出三條街區,來到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小巷子,他麻利地將身上破破爛爛的乞丐服脫下來扔到地上,然後從一旁的垃圾箱里拿出一套廉價的地攤服裝,雖說這身衣服也好看不到哪去,但比乞丐服還是好多了。
老乞丐趕忙三下五除二地將衣服換好,然後將那身乞丐服扔到垃圾箱里,再從垃圾箱旁邊拿起一瓶礦泉水,正要往臉上倒時,卻發現這瓶水有些溫熱。
「該死的鄒三百,又往老子瓶子里撒尿!」
他及時反應過來是因為不久之前就著過一次道,當時滿臉的騷.味現在還記憶尤新,這特么鄒三百也是狠辣,就為了撒一瓶透明的尿,每天嘩嘩往自己肚子里灌水,要不是這次他沒尿多久,還有熱氣兒,老乞丐又要忍受三天的尿騷。
「不管了,明天再找他算賬,先回家。」
不管三七二十一,老乞丐將臉上粘貼的幾縷灰白鬍子扯下來同樣扔進垃圾箱里,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露出一張略顯枯黃的年輕面龐,只不過他臉上還擦著幾抹鍋黑,旁人依舊是看不清他的長相,但他顯然不會是個「老」乞丐。
實際上,老乞丐不僅不老,反而很年輕,這所謂的老乞丐,其真實年齡也不過二十一二歲,至於究竟是二十一歲還是二十二歲,相信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因為他是個孤兒。
當然不是現在很流行的說這個「孤兒」,那個「孤兒」,他是真正的無父無母的孤兒,很凄慘的那種,所以碰到有人打個遊戲就罵別人孤兒的時候,他其實很氣憤,卻又敢怒不敢言。
他從小就知道這個世界的不公平所在,所以練就了一副忍常人之不能忍的脾性,畢竟如果不這樣,他一個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的孤家寡人,哪天因為惹事被別人揍死在深坑小巷裡,也只會無人問津。
他是個從出生就一直倒霉到現在的人,自然深深明白其中的道理,不過很倒霉的是,他就算能忍住別人挑釁,也很難避免麻煩自己找上門來。
一切從他出生那刻就開始,他的親生父母除了一個穆安安的偏女性名字,什麼也沒給他留下,而他反而因為這個名字,從小在孤兒院就沒少被欺負,只是因為名字,就被罵作娘炮。
這種遭遇一直持續到他七歲那年,因為孤兒院倒閉才被迫停止,可就算換一個地方生活,他的遭遇也沒有好到哪去,陌生的孩子反而會遭受更多的排擠。
他逆來順受的性子也就是在那時候練成的,那時候小孩子都喜歡看什麼水影忍者,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忍者,面對別人的惡意,他得忍著。
好不容易熬到九歲那年,有人願意收養他,可沒想到那對慈眉善目的老夫婦卻在即將收養他的那天,因為煤氣泄漏而雙雙暴斃在家中。
這實在令他傷心了很長一段時間,可更令人沒料到的還在後頭。在那對老夫婦去世之後沒多久,有一對因為不具備生育能力,而沒有子嗣的年輕夫妻同樣想收養他,沒過多久,夫妻二人因為車禍,都成了植物人。
這件事發生后還沒什麼,可是之後一年,只要是曾出言要收養他的人,不是死的死就是癱瘓的癱瘓。而因為這些都屬於意外事件,且其中根本找不出任何的關聯,警方自然沒有立案。可些事件的頻繁性以及嚴重性,都極大的吸引了媒體的注意,很快便有多家媒體對此做出報道,而又不知道是誰泄露的信息,這些因意外癱瘓或去世的人,生前都曾想要收養一個名叫「穆安安」的孤兒。
他穆安安「災星」的名頭便由此徹底傳開了來。
他之前的種種凄慘遭遇被不懷好意的媒體全部扒露出來,以此作為他「災星」的最好佐證,親生父母是因他而死,之前那家孤兒院也是因他倒閉,幾個家庭更是因為他才變得支離破碎。
年僅十歲,尚且懵懂無知的穆安安,就因為這篇當時震驚當地的報道,從此便再沒有人敢收養他,甚至孤兒院的老師,同學們都會刻意去疏遠他,那是他史無前例最孤獨的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