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鬼難測韓孝之
卻說許奉劫營,力戰南營四員大將,終因體力難捱受困於南營軍帳內。隨行五千兵士如今僅存不至2000人馬,許奉血滿征袍,勒令隨行兵卒收縮靠攏。
望著南營內外手持火把,密密麻麻包圍自己的青衣兵,許奉自知此番劫營,恐有去無回。可嘆自己一世名將,卻被個20多歲的少年娃娃設計圍困。
再看帶來的五千兵卒死傷過半,卻因自己的自負連累他們有去無回,恐於家人至此天各一方。想到這裡,許奉恨恨的掩面無言。
暴雨傾盆,旌旗招展。
「公允,昱在此恭候多時了。」
循聲望去,埋伏于山頂濃密林木內的兵卒隨即讓開一條道路,緩緩走出一騎白馬,少年騎跨高頭白馬待至兵卒火把處,許奉終於看得真切。
馬上少年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抹朱,腰細膀窄,身材削瘦。穿的是一身淡青色布衣長衫,姿質風流,儀容秀麗。
「好個少年英才……」許奉正欲發出感嘆,卻見得淋著暴雨,馬背上削瘦的少年似有搖搖欲墜跌落的趨勢。突然大笑,「若不是今日親眼瞧見,我絕料想不到堂堂徐國南營大將軍,竟是個弱不禁風的書生打扮的小娃娃!」
「放你娘的屁!」李平未等眾人開口,提起大斧指向許奉罵道,「敗軍之將,也敢辱我家大將軍!老子劈了你!」
「子元,休得無禮!」山頂上的韓昱厲聲大喝。旋即示意一旁衛兵牽緊自己的韁繩。對著山下許奉恭恭敬敬的雙手作揖道,「早就聽聞許公允赫赫威名,昱仰慕將軍許久。若非將軍虎威,今日昱也不願設下埋伏迎候將軍!」
「大將軍,跟這種匹夫客氣個甚?讓我先一斧劈的他腦漿迸裂再說!」李平眼見韓昱落了氣勢,抬起大斧憤憤不平的叫嚷道。此番話讓南營眾將士樂的哈哈大笑。
「子元,休得在胡言亂語亂了將軍大計!」一旁的歐陽寒強忍住笑意,拉住李平生怕他在搞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許奉卻並未理睬,只抬頭沖韓昱問道,「韓將軍苦心布局讓我入瓮,就是想讓我背主投敵么?」
韓昱不置可否的笑道,「徐國富庶,越國貧弱,我知將軍宏願,孝之願與將軍共成大業!」
「共成大業?」許奉聽聞狂笑不止,「奉亭此前曾與我說道,『韓孝之不善騎馬射箭,唯有領兵詭計算是個人物』。今日卻也還有個巧舌如簧。不如棄暗投明,來我越國軍帳前聽命做個傳令說客。」
「許奉!」身前王澤突然怒目圓瞪,厲聲大喝道,「如今你已經成了瓮中之鱉,大將軍惜才不讓我們殺你,你真以為自己還出得去么?」
「今日,我雖然兵敗被困於此地,但不代表你南營就此穩操勝券!」許奉冷眼笑道,「韓昱,你知我趁大雨劫你大營,故而設計。無非是因為大雨,我為趕行軍速度,會勒令士兵脫去藤甲。今日你的確勝了,可也僅是贏了我和這五千士卒。我越軍還有20萬大軍,那都是些刀槍不入的藤甲兵,你南營如何破敵?」
「公允!」韓昱于山頂突然厲聲大喝,「你可知你越國大將文若,文相定是怎麼死的么!」
許奉突感背脊發涼,驚駭地大罵道,「無恥賊人!有種現在一刀殺了我!給爺爺一個痛快,我還認你是個英雄豪傑!」
「我若想殺你,完全不必為你設下此等埋伏。大可按昔日除掉你國文相定的計策。」
許奉聽罷竟一時語塞,內心暗自思忖,「我和奉亭終是小瞧了他,今日不提文相定,我都已經自行強行忘卻。我越國聖上雖乃霸主,但生性多疑,性格暴虐乖張。想他文相定為越國立下赫赫戰功,奪取2州12郡,最終還不是被凌遲刮骨,夷滅九族,就此絕脈!」
且說越國昔日大將軍文若,文相定。追隨越國皇帝褚於(字明德),一生征戰沙場,對越國忠心耿耿,60歲高齡依舊助越國奪取靈州,成功助越國立足於南方。可是,五年前因為韓昱的反間計,越國國主未加思索,便將他於鬧市口凌遲刮骨,所屬族人86口無一倖免,堂堂一代名將就此全族絕後。這段過往是所有越國軍民都不願回想的痛苦噩耗。
「你究竟是人是鬼!」許奉驚駭的抬頭問道。
「今日,你越國已經敗了!殺人有千百種方式,何須我動手?你那20萬藤甲兵的性命我之所以留著,無非是和你一樣!我敬佩公允的武藝,可如果不能為我徐國所用,我便只能使出昔日計除文相定的辦法!」
雨開始越下越小,泥濘的土壤里血水越沁越深,寒風呼嘯發出陣陣嘶嚎。
「今日,我且放將軍回去!但煩請將軍記住,若將軍可憐那20萬越國將士性命,孝之和徐國一直都在恭候將軍!」
說罷抬起右手,山下王澤心領神會,示意眾將讓開一條道路。
「公允且慢!」
眼見許奉率部準備離去,突然被韓昱叫住。
許奉轉身抬頭,道,「韓將軍後悔了?」
「非也!」韓昱笑著示意一旁兵卒,眼見兵卒從地上拾起兩片深色麻布包裹的物件。
「這是昱送於將軍的禮物!」說罷,兵卒奔跑下山,兩片包裹之物交與許奉。
許奉未及多想,迅速解開后突然大驚失色,正是郭奉亭秘密派遣入南營軍中的兩位細作頭顱。
「公允知我何意,還望公允不負徐國對你的一片深情!」
許奉當即明白韓昱此為何意。對於自己,他如果真的想像殺文若那樣,完全可以將計就計留著細作的命。但今日卻不問自己選擇如何后,就已先行除掉。是害怕今日談話會被越國知道,從而連累自己么?亦或者說,他對於計策足夠的自信,根本不需要細作的傳話?
「韓孝之,他究竟是人還是魔鬼啊!」
帶著這樣的疑惑,許奉帶著僅存的2000兵卒狼狽的撤離南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