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郭奉亭論天下局勢
雨停了,潮濕的落峽谷一代開始飄起濃霧。
眼見著大霧,狼狽回營途中的許奉有些許欣慰,正好藉此當做遮羞布。
今日劫營,不僅被殺的打敗,還被他韓孝之軟硬兼施般的威懾了一番。堂堂越國第一名將,他許公允何時受過此等侮辱?
「將軍……」
走在泥濘小道,一路上沉默無言的越國兵甲終是開了口。
一旁的副將湊在其耳畔,低沉道,「今日之事若被陛下知道,我等恐在劫難逃!」
「住口!」許奉厲聲喝退,道,「我許公允受國恩,豈可因貪生怕死辱沒了名聲!」
副將眼見許奉怒目而視,立馬嚇的不敢在做言語。
「今日隨行將士皆有重賞,回營后統計下陣亡將士名單,撫恤即刻發與家屬切莫延誤!」
說罷勒令隨行兵卒迅速行軍回營。
「大將軍回來了!」
許奉隨行人馬行至營帳門口,邊聽得值夜守衛叫喊通稟。
許奉卸下戰馬盔甲,便急忙於大營偏帳拜會郭言。
帳內油光搖曳,待許奉說完來龍去脈,帳內席地而坐的郭言突然輕搖羽扇,道,「韓孝之果乃大徐英豪也!」
「奉亭!」許奉見郭言聽完不緊不慢,竟還讚歎起韓昱,即刻怒氣沖沖的的一記重拳拍在郭言身前的軍案上。
「公允,我有一些話不知當不當講?」說罷,郭言環望營帳四周,確認無人後,低沉嗓音道,「當今中原內亂不止,天下豪傑並起稱霸。北方徐國據八州四十餘郡,唐國六州三十餘郡於之分庭抗禮。其中北徐坐擁四大營拱衛國土,已擁近百萬之眾。而北唐則有「五虎十傑」,各個能征善戰,統領也過百萬軍馬,我聽聞長於徐國東營交手,未嘗便宜也難分伯仲。此兩國我等不可與之爭鋒。而南方五國並起,除我越國外,更有宋、陳、吳、衛各四國。雖難已比肩北方雙雄,但對於我越國綽綽有餘。當今陛下生性殘暴,難稱明主豪傑,舉國之力也不過三十萬餘眾,幸有長江天險踞守,方可偏安一隅。宋、吳、衛皆不可成為豪傑。唯有那陳國,對外號稱兵甲百萬,船隻千艘。實則兵甲不過20餘萬,船隻白余。但其名將頗多,趙語(字飛熊)、姜鍾(字德明)、魏寧(字伯余)、湯玉(字文義)、許圖(字公和)、吳況(字興和)坐鎮,人稱其為「陳國六傑」,他們武藝絕不在公允之下!其主林寶(字若約)年少有為,思賢若渴,國內民富安生,更請得天下名士慕容和(字士雲)出山任丞相。佔據南方六州三十郡,尤其所踞湖州,更乃南方最為富庶之地。由此觀中原大勢,日後南方必盡數歸於陳國。北方徐國少主登位,大權旁落外戚,對於在外軍士馮氏外戚們想來頗有心思。如若唐國藉此時機,北方大勢猶未可知。日後奪取中原,必為南北爭霸!」
言罷,郭言拾掇起軍案上的兵書竹簡。
「奉亭這是要準備離開越國投敵去了?」許奉眼見郭言欲走,怒的站起身子,抽出配劍指著郭言大罵道:「你乃越人,如今卻欲背棄國家,實乃罪無可恕!」
見許奉抽劍欲殺自己,郭言並未慌亂,反倒笑道:「公允當真忘了老將軍文若下場?陛下是如何對他的?你真以為是陛下中了韓昱反間計才誤殺的么?」
許奉心頭一顫,問道,「難道不是嗎?」
郭言輕笑一聲,旋即直起身,直逼許奉劍鋒道,「公允,你我本為發小,同鄉又同窗多年。我本想助你破南營再走,但如今韓昱交與你的一番話讓我頓悟。」
許奉不解,緩緩收劍入鞘,怒目直視。
見他收劍,郭言緩緩坐下,解釋道,「陛下性格本就殘暴,文老將軍追隨陛下多年,所建功業早就在越國位極人臣,其威望達到鼎盛。陛下早想出掉他,只不過一直苦無借口,直等到韓昱反間計,方才將計就計罷了。凌遲削骨,族人盡數被殺未留一個活口。就只因他的威望改過了陛下而已。我們這位陛下心眼小的很,如今偏安一隅,他早就志得意滿,根本就不是一個開疆拓土,建立萬事功業的帝王。所以文若早已沒了價值,至於公允你……」
郭言嘆了口氣,道,「如今在我越國境內,你許公允早已經位列大將軍,誰人不曉得你武藝天下無雙?此次讓你出征徐國,如果勝了最好,跟文若一樣,借個理由殺了你。如果敗了更有理由名正言順的除掉你!他韓孝之應該早就意識到了這點,否則不可能一直拒不出戰,為了你故意做個那麼大的局引你入圈套,也更不可能殺了那倆細作,好讓今夜的事情被陛下提前知道。他韓孝之也是個忠君的豪傑,可惜歷來帝王皆是如此,只怕他日後也難逃文相定的悲劇!」
「你當真鐵了心要走?」
郭言笑著嘆了口氣,望了眼許奉,隨即合上雙眼,道,「我言盡於此,公允若要殺我立刻動手吧!」
「那你準備動身去哪兒?陳國?」
郭言微微搖頭,道,「還未想好,今夜是在倉促。若不是韓孝之的那些話,我還沒準備即可離開越國!不過,公允!如果你真的打算對那個暴君誓死效忠,不顧族人和士兵性命的話,你最好殺了我。否則一旦我今夜離開,那個暴君立刻會找到借口為你是問的!」
許奉低頭沉思不語,帳內的空氣趨於死寂,未油燈在隨風搖曳,似乎在掙扎與生命的可貴。
良久,許奉背過身,道,「你立刻就走,切莫耽擱了!」
「公允!」郭言睜開眼,望著許奉虎背,嘆道,「無論唐或者陳國都好,唯獨切不可入徐!韓昱日後必跟文相定一樣下場!」言罷,郭言著手收拾行裝。
許奉沉默不語,疾步離開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