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行
冷中平被崔小七拖著飛跑出去,心裡也漸漸清明起來,暗暗打算著應該先回去和小師妹他們匯合,順天府是呆不了了,大傢伙得一起走。
得問出趙飛那小子拿走四海乾坤圖的女郎是什麼人,圖是非拿回來不行,還得去應天府找師父說的岳照影,以後估計就沒有登雲府了。
一念至此,不由回頭看向登雲府方向,卻見黑煙滾滾,火光衝天!隱隱聽到百姓們一陣喧嘩,來回奔跑提水。登雲府正值鬧市人口密集,對方心狠手黑全無顧忌無辜人命,想來是能拿走的已經拿走,剩下的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冷中平再也忍不住,不顧自己十三歲時發下再不行法的毒誓,雙手結了八方搜魂結,算準了北斗方位,一把按在地上,一口舌尖血滴於地面。
只見鮮血入土之處現出一個太極八卦圖樣的光圈,光圈瞬時向四周蔓延出無數條光線,觸目所及如同一張大網!
冷中平單膝觸地看著眼前的大網霸氣的念道:
「閻王借道,九幽聽命,眾冥回魂,唯我獨尊,起~」
話聲剛落,耳邊全都是咔咔之聲,眼前的土地翻滾起來,一幅幅骨架飛快的從地下鑽了出來。
崔小七已被驚呆了,眼看著冷中平從衣袖上撕下一條黑布,咬破指尖刷刷的畫了幾下,啪地往近前的骨架上一貼。
只見那骨架一把抗起冷中平,風一般的往登雲府方向衝去,身後密密麻麻的眾骨架全都跟著領頭的狂奔而去,其中還有一個奔跑時順手把崔小七也撈到了肩上。骨架身上的泥土味腐爛味幾乎把崔小七沖了個跟頭。
定了下神的崔小七側頭看著抗著自己的這位仁兄,後腦枕骨處是破碎的,明顯是因為被硬物擊打而致命,這居然還是個冤死的!
一行白森森的骨架在夜色中飛奔,崔小七看著眼前全是骨頭,感覺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想趕上自己的三師兄問問這是什麼本領,也太帥了,用衣袖墊著手拍了拍抗著自己仁兄的「後背」意為催促。
臨近城中只見那領頭的骨架停了下來,冷中平拿出和李破動手時用過的梅花鏢往骨架鼻子前一放,骨架咯咯發聲,轉頭又往郊外奔去。
余者呼拉拉的全都跟著飛跑,崔小七的坐騎帶著他終於趕到了冷中平的身邊。
「冷三,這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辦到的!太厲害了!」
「冷三,你教我吧,我拿仁心錄跟你換!」
「冷三,我再給你一瓶我新做的冷香丸,吃一顆可身有異香,城裡好多官太太來買呢,聽說還有往宮裡帶的呢。」
「冷三…」
「閉嘴,追到了。」月光下冷中平面色蒼白,冷冰冰的看起來越發不像個活人,淡淡的雙目一掃過來,崔小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前方果然是李破帶著鐵甲軍,雪路泥濘馬匹行路也十分不便,整隊人馬悄無人聲,只有馬蹄的噠噠聲和鐵甲沙沙的摩擦聲。
骨架們行走的動靜驚動了對方的人馬,雙方一打照面骨架們如同發了狂一樣沖向了鐵甲軍。一時間慘呼陣陣,鐵甲軍的機弩全無無用處,那些白骨本身就是利器,直插入那些大漢的咽喉等致命之處。
冷中平和崔小七看見領頭的李破做勢要逃,兩人一起撲了過去。
「你找師父!」
崔小七此時對冷三師兄的能力大為放心,當即轉身往隊伍里唯一的一輛馬車走去。
冷中平站在李破面前,看著這個毀了登雲府,讓自己破了誓約的人開口問道:
「閣下受何人指使,為何毀我登雲府?說出原委,或許可以讓你死的痛快一點。」
李破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只是一個武功不錯男青年,忽然變成了眼前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地獄修羅。
他還是想拼一把試試,身形剛一動,雙腿傳來一陣劇痛,從地面伸出來的一雙手骨己經穿過了他的小腿。
「是誰指使你的?」冷中平繼續問道。
那邊崔小七把馬車上上下下搜了個遍就是找不到自己的師父。只能再仔細的觀察這輛馬車。
仔細一看就看出問題了,這馬車比尋常的馬車都高,車頂處厚了很多,忙攀上車頂拿匕首去撬,果然師父被他封在車頂內,面如金紙,雙手雙腳以不自然的角度擺在車頂上。
崔小七一看便知師父是被人扭壞了關節,又這樣放置不理良久,就是自己親手調理想要恢復也是千難萬難。又伸手一探鼻息似有若無,想來是受了極重的內傷。只能出手點了師父胸口幾處,暫且護住心脈。
「冷三,別磨蹭了,快來看師父!」
李破在冷中平逼問之下早已肝膽俱裂,吐出燕王兩個字后斜斜的向後倒去。
冷中平掠至馬車車頂時,謝濃在崔小七的急救之下剛剛睜開眼,被扶起半坐著四周看了下,慢慢開口說:
「小七,不要再浪費真力了,為師怕是不行了,你在醫術上天份極高,假以時日必成一代大家,你年紀大些,照顧好師兄弟們,你們互相友愛,走到哪裡都是家,走到哪裡都是登雲府。」
又緩緩轉頭看向冷中平,只見這三弟子已經滿臉都是淚,心下暗嘆這三弟子外冷內熱一腔赤忱,漫漫江湖以後心裡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流多少熱淚,才能成為一名錚錚鐵漢。
歇了一息,才對冷中平說:
「生離死別,誰都逃不過,你從十三歲來府里,最是少年老成,別動不動就哭鼻子了,我看你今天的出手像是傳說中的搜魂術,想來和五年前被滅門的崑崙天宮有關,崑崙天宮被朝廷視為禁忌,一但發現格殺勿論,至今仍為錦衣衛的重頭任務,你切勿…切勿再在人前出手。」
「你兩…切記一定要把四海乾坤圖送到岳照影手裡,事關蒼生…」
隨著謝濃的聲音越來越小,終於一偏頭再也說不出話來,氣息全絕。
崔小七雙手不由的顫抖個不停,不停的輸內力給自己的師父。冷中平雙手緊捏著自己的衣角,一臉的鼻涕眼淚。
其時天色漸明,嗚嗚的北風似在哭泣,清冷的陽光如同利劍一樣無情的透過樹梢,照著一地散落的白骨和匍匐不動的鐵甲軍,照著傷心欲絕的兩個師兄弟,默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