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絕望之地 016、不會有太多時間訓練

「現在是幾點鐘？」

坐在風華高中1號教學樓的階梯教室里，沒有電，自然就沒有空調，沒有空調，室外灼熱的陽光就轉化成了室內爆表的高溫，而且還沒有風，光是坐著不動，就已經大汗淋漓了。

在風華高中呆的這半天，讓高洋覺得異常的難熬。

這時候，高洋跟著學生們一起在階梯教室里接受兩個特戰隊員的求生技能教學，光是看著他們穿在身上的戰鬥服，他就覺得自己渾身難受。他不喜歡這些當兵的，以前不喜歡，現在也還是不喜歡。

當然，更難受的是他身上的衣服一直沒換，有一些殘留的不知是誰的血腥味，還有更多幹了又濕，濕了又乾的汗味，甚至有種餿臭的味道，對於曾經一天洗三次澡的高洋來說，絕對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情。

不光是他，這個階梯教室里的老師學生還有特戰隊員都是這個味道，如果要問他有什麼事情是比酷熱更難忍的，那就一定是這些難聞的味道了。現在，對他而言，這間教室的所有人，不管成年男人，還是那些高中的小女孩，全都臭烘烘的，他唯一的願望，就是趕緊遠離他們。

但是這裡的管理者，65歲的校長溫良謙不允許任何人未經許可就脫離隊伍，理由很簡單，就是為了安全，所以高洋即使可以無視溫校長的要求，也不想拿自己的安危來冒險。

唯一讓高洋煩躁得快要爆炸的心情得以緩解的事情，是葉響吊著石膏繃帶回到了他的身邊。高洋就在幾分鐘前才問過一次時間，現在他又問了一次，對於他而言，真的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不，度分鐘都如年。

葉響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錶，說：「中午1點15分。」停頓了一下，又微笑著說：「阿洋，很快會過去的。至少我們都還平安無事，對吧？」

「不。」高洋冷淡的說：「恐怕和你想的不一樣。」

自家簽的明星什麼脾氣，沒有人比葉響更清楚，所以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安慰高洋說：「放心吧阿洋，我們很快就可以離開這裡的。我和這裡主管的長官說過了，他可以不在意我，但是他不可能不在意那個最欣賞你的人。」

高洋看了葉響一眼，他知道葉響說的是這次《末日邊界》電影的資方，準確的說，是那個擁有億萬家產，而又人脈通天的大BOSS。

其實高洋自己就不想演這部戲，是人家欣賞他，要把他捧得更紅，所以要讓他擺脫只能唱唱跳跳的綜藝明星身份，出演這種比較硬核的科幻劇的主角。對此，高洋其實並不感激，相反現在他會陷入眼前這樣的境地，他覺得全要怪到那個幕後的老闆身上去。

當然，他並不會說出來，即使在葉響面前也不會說出來，他只是微微的哼了一聲，說：「那樣就最好了。」

正午時分的氣溫達到了最高，最讓高洋生氣的是，進駐這個學校的軍隊是有能力發電的，但是他們絲毫沒有打算給教學樓供電，以至於教室里所有的人都在揮汗如雨。他就看著那些中學生跟著兩個士兵學著怎麼使用槍械，怎麼進行小組配合，實在看不出做這些事有什麼意義，如果駐守在這裡的軍隊都擋不住了，這些學生還有機會活下去？

開什麼玩笑！

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個青年男教師的身上，那個男教師之前穿著運動服，掛著口哨的樣子讓他覺得很挺拔很陽光，但現在那傢伙竟然跟那些當兵的搞了一身作戰服，看起來和他們就沒有什麼兩樣了，不得不說，這是一件煞風景的事情。

不過，他倒是知道了那個老師的名字，他叫李寂城，是這個學校的體育老師兼訓導主任。李寂城這個名字讓高洋覺得有點特別的味道，而且和他這個人的氣質也比較相稱，因為他雖然談不上帥，但一種略有些憂鬱和孤獨的神情，讓人覺得這是個有故事的人。如果不是在這樣一種特殊的環境下，高洋甚至願意主動的去跟他聊一聊。

有故事的人生才精彩。

至於那個初出茅廬的女教師，還有那些嘰嘰喳喳的女中學生，都太乏味了。

這個時候，李寂城並不知道，或者說並不在意那個學生們眼中的大明星正坐在角落裡觀察他，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一夜之間，他的許多學生就變成了嗜血和瘋狂的怪物，他現在無力去拯救他們，甚至無力為他們難過，只有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眼前這些還活著的學生身上。雖然救援到這一步和他想的也不一樣，但他控制不了的事情，他沒有時間去糾結，只能借著現在的資源，盡量給這些學生傳授一些活下去的技能。

請特戰隊的隊員來給學生們做現場教學，就是李寂城和救援部隊溝通的結果，他穿的一身作戰服，是之前他自己買來並改造過的，這時，他正在跟特戰隊的一個中尉溝通，讓特戰隊給他的學生們都配發一套作戰服。

這個中尉，就是這支特戰隊里負責軍需後勤物資的負責人。

「對不起，李老師，我們沒有過多的裝備提供給你的學生，尤其是服裝，你說你曾經在軍中服役過，你應該知道裝備的管制條例。」

「是，我知道。但我也知道，如果處於戰時狀態，也有條例要求把符合條件的平民武裝起來作為預備兵源，現在，就屬於戰時狀態。」

「我並沒有接到戰時動員令。」

「也許是暫時還沒有，也許並不會有。但是，根據我的觀察，上午十點以後，直升機飛臨這個集結點上空的頻率斷崖式的減少，救援計劃或許正在調整，如果上面暫時沒有把被困人員轉移回市區的計劃，那麼就應該考慮把島上的倖存者進行一個總的調度集結以及武裝。我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要求什麼，只是提出一個請求，如果要對倖存者進行訓練和武裝，請從我的學生開始，你知道嗎？如果這場災難的範圍擴大，出現我們不可預料的結果，那麼，這些孩子就是希望。」

「你很看重這些孩子啊，但他們只是中學生。就算我們要武裝島上的平民，首選也是你這樣曾經服過役，也掌握足夠的戰鬥技能的退役軍人。」

「你考慮一下，一些基本的裝備對你們來說不會造成任何的負擔，但如你所說，像我這樣符合條件的人就很少。」

「好吧，我會向做出請示，你的年齡比我大，你入伍的時間比我早，也許你這個老兵的建議是很有意義的。」

「那就謝謝了，我想我們不會有太多的時間來訓練。」

中尉對李寂城敬了個禮，然後轉身離開了。李寂城轉過身來，看到那些學生，還有正在給學生上課的兩名戰士都停下來看著他，發現他看著他們以後，又恢復了原有的工作。李寂城對他們笑了笑，沒有加入進去，而是走出階梯教室，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看著外面的世界。

外面，陽光明晃晃的照著，這是盛夏正該有的陽光，和昨天中午，和前天中午沒什麼不同。但李寂城知道，這個世界已經和昨天不一樣了。

他眼前的校園在陽光下格外的安靜，之前上千的學生上課下課的熱鬧全部歸於一片狼藉的校園，在很多地方，還能清楚看到乾涸了的血跡。學校的操場內，停放著許多軍用車輛，還按照戰時的標準，布置了足夠的工事和火力點，就連學校的圍牆上，也拉上了電網。校園周圍的天空，有幾架無人機在不斷的盤旋，而在學校的外圍，槍聲一直就沒有聽過，只不過到了這個時候，要稀疏得多了。

這是個令他不安的跡象，這意味著島上的「喪屍」……這是學生們用的詞，溫校長還有特戰隊員用的是「感染者」……都一樣，意味著這些喪屍（感染者）被消滅得差不多了，或者，反過來，島上的軍警、特戰隊員損失已經大到不可想象了。

經驗告訴他，后一種可能性更大，因為如果是前一種的狀況的話，不說學校的警戒狀態馬上會解除，但至少該進行下一步的處置方案了。

所以，他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如果是他一個人，許多問題都不是問題，但現在的問題是，這裡還以後40來個自己的學生和同事。他們那麼有幸在第一波的災難中都沒有被感染，那就應該繼續活下去。

「老師！」

李寂城轉過身來，看到他的身後站了一排學生，而且都是女生，也包括了他的女同事柴珺，雖然說是同事，但在李寂城眼裡，這個才從大學畢業的小姑娘和旁邊的那些女高中生也沒什麼區別。

而且，看著她們的表情，李寂城就已經知道她們想說什麼了，所以根本都不給她們開口的機會，斬釘截鐵的說：「不行。」

「我們只是想去拿件換洗的衣服。」有人低聲的嘟囔了一句。

接著有人說：「學校內部不是都已經清理過了嘛，很安全的。」

「是啊，我們很快就回來。」

「我們就是拿衣服，不會在宿舍停留，洗澡就在教學樓的公共衛生間里洗！我們現在身上都臭了，如果不換衣服的話，一樣也會生病的啊。」

「不行，沒有什麼地方是絕對安全的，尤其是宿舍區那邊，有死角，下水道也是隱患。克服一下吧。」

「這種事怎麼克服啊？李老師，你也太不近人情了！」高洋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走到旁邊，為這些女孩子說起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