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尋馮大
秦柏仁和唐紫萱徵得婉兒的同意，直接把她留在了山上，反正離得不遠，想了就可以去看。
回到回春堂，秦柏仁把作為藥廠的山洞，找人收拾了，扔掉那些製作葫蘆雷的尾料。
整個洞里用水沖刷乾淨，等到幹了又撒了一層生石灰消毒。
切藥草用的砧板洗完拿到太陽下暴晒。
刀具也都磨的鋒利無比。
清風鎮百姓聽說唐紫萱要把扔了幾年的藥廠開起來，都跑過來幫忙。
有意無意的打聽著藥廠這次開工用多少人？都有什麼要求？
唐紫萱含笑道「人是得用，至於能用多少暫時還不確定，這要看藥商的需求量有多少。
若是要的多，咱們用的人就多。」
「那藥商還是以前姓馮的那個嗎？
他可是好久沒來過了，京城被金人攻破之後，不知道他境況怎麼樣？」
「就是，家裡這邊有我們，秦掌柜還是趕緊去京城看看，若是能找到那馮姓藥商，咱們就能早些開工。」
「對啊，山上的藥草也出來了，藥廠這邊若是需要，咱們又可以有錢賺了。」
百姓們的心情，比唐紫萱和秦掌柜還要急切。
剛剛收拾完藥廠，秦柏仁就收拾了東西，騎上家裡新買的毛驢，奔京城走了一趟。
京城原本繁華的街道，整齊的建築，因為被金兵劫掠過之後，變得破敗不堪。
現在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處處可見修葺屋子的場景。
秦掌柜照著蘇荷給的地址，找到馮大家居處的時候，看見那一大堆斷壁殘垣，心頓時涼了半截。
從附近找了個看上去比較面善的老者打聽「老伯，這裡以前是不是住了一個叫馮大的人？」
老者擺手搖頭「已經好久不見了，不知道是走了還是死了。
金人來以前，馮大靠賣葯，還頗有些家財，那時候街坊們艷羨不已。
沒兩年他蓋了宅子，還娶了兩房妾室。
好日子沒過上幾天，誰知他是個沒福的，家產被朝廷抄沒一撥，又被金人搶了一撥，到最後就連妻妾都沒保住。
金人還砸了他的宅子，以為他牆裡有暗格藏著財物，這不……」老人指了指倒塌的牆壁「……把房子也給拆了。
這地方現在賣又沒人要，住又住不了，這馮大也不知去哪裡逃命去了。
你要找啊，還是去別處轉轉，反正是不住在這裡了。」
秦柏仁牽了驢垂頭喪氣，馮大是藥廠開起來的關鍵人物，離了他自己還真的不知道能把葯賣到哪裡去。
倒是可以和朝廷的人合作，可秦柏仁一想起他們層層盤剝的那個嘴臉，就感覺噁心。
一份葯，給完他們好處之後，自己剩下也就十之一二，這一二之中，還要負擔收購藥材的本錢，工人的工錢。
紫萱操心費力，秦柏仁不忍心看著她被別人剝削。
繞著京城裡走了一大圈，走到哪問道哪。
走得秦柏仁兩腿酸麻，嘴裡乾的像要冒出火來。
就連那頭驢，都低著頭，一步一叩沒了脾氣。
秦柏仁在路邊找了個茶水攤子，拿一文錢買了一大碗茶水。
一邊喝，一邊跟店主打聽「掌柜的，我看這京城之中有好多破敗的房子，他們的主人都去了哪裡了？」
茶水鋪掌柜手上拿著一個抹布，把桌子上的茶水漬抹乾凈，嘆了口氣道「能去哪兒？有親投親，有友靠友。
你看見的那些倒塌的房子，以前都是有錢人，要不也不能被朝廷和金人看上。
朝廷為了賠給金人要的那些金銀，把百姓家裡都搜刮乾淨了。
這些有錢人又有往房子夾壁藏錢的習慣，連帶著這些房子也都遭了殃！」茶水鋪掌柜往旁邊努了努嘴「那樣的，倒沒人惦記！」
秦柏仁朝路對面看過去，見一座破財的小土房立在那邊，門窗露著手指寬的縫隙，窗戶上連窗紙都沒有，全是空洞洞的黑木格子，一看就是窮人家。
「他家，五口人只有一條褲子，誰出門誰穿，這樣的倒是剩下了。
至於連房子都被人推倒那樣的，除了要飯，還能幹什麼？
就說我這茶水鋪，也要置辦一張桌子，幾個大碗，幾斤茶葉不是？
連本錢都沒有，只好要飯。
唉！就這世道，客官你尋人那可難如登天啊！」茶水鋪掌柜無奈感嘆道。
秦柏仁默不作聲，心裡沒了打算。
若是馮大真的像這人說的，要飯了，那找到他又有什麼用？
一碗水喝完，秦掌柜感覺腿上也有了些力氣，走出茶水鋪牽了驢本打算回清風鎮另想辦法。
可還沒等他邁步，就聽身後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叫喊著「站住，你個天殺的賊！
那塊餅子我在懷裡藏了三天，今日倒便宜了你！」
飢餓起盜心，秦柏仁心裡想著回過頭去看。
只見一個十六七歲餓的皮包骨的乞丐，從身旁跑過去。
他手裡拿著一塊硬邦邦的餅子，兩隻手捂著往嘴裡塞。
看樣子是真的餓壞了。
他身後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穿著原本質地非常好的衣服，可現在那衣服已經髒兮兮的破爛不堪。
袖子扯的不完整，一條褲腿還缺了一半。
中年人頭上扣著頂破帽子，跑起來還用一隻手護著帽子，怕跑丟了。
看身影也有些熟悉，中年人從秦柏仁身側跑過的瞬間，秦柏仁叫了一聲「可是馮大哥？」
中年乞丐停下步子，轉頭看向秦柏仁，片刻功夫，他紅透一張臉，尷尬的撲了撲身上的灰土，朝秦掌柜一抱拳「原來是秦掌柜駕到，兄長這個模樣，唉！真是無顏相見啊！」
中年男人正是馮大。
從一個藥商淪落為乞丐的馮大，當街和小乞丐搶一個餅子的馮大。
秦柏仁一陣揪心，明知他和葯堂的生意是做不成了，秦柏仁仍舊扯了馮大，找了一處糕點鋪子，給他買了一大堆糕點。
然後兩個人走到街邊行人稀少的地方坐下來。
馮大也顧不得客氣，當著秦柏仁的面，把嘴裡塞的鼓鼓囊囊。
馮大也是餓急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二斤糕點全都下了肚。
秦柏仁確定他吃飽了，又給他買了一碗水。
看著馮大喝的一滴不剩，連連打飽嗝，秦柏仁才嘆了口氣，心想著這生意是做不成了，必定要另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