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序章下

令西歸不由得想起自己一共有三個徒弟，兩個身在海外，一個遠在他鄉。身邊一個侍奉自己的弟子都沒有，確實有些冷清。但是徒弟不能輕易的收，尤其是收年齡這麼小的徒弟。自己的三徒弟，都能做他爺爺了。

思來想去，令西歸洒然一笑，笑自己糊塗。不如按照收徒的規矩來，人品不用說，孩子年紀還小，自己可以慢慢教導。最重要的就是緣分和資質，這兩樣如果都有，那收他一個徒弟又有何妨。

事情想通了，令西歸心情舒暢，走路都一改以前的姿態，大步流星的向家中走去。

村民看到他樣子大變，挺直的腰板，硬朗的身姿，都十分驚奇。不到一個下午，就傳的滿村皆知。

隔了一天，各種流言開始在村中流傳。

有的說，老郎中這是迴光返照，人快要死了。

有的說，老郎中在河邊小樹林挖出來了千年何首烏，萬年人蔘。吃了之後才變年輕了。說的有模有樣，關鍵是小樹林里真的突然出現一個大坑。

還有的說，不是挖出來的，是有人送來的。昨天有人看到外鄉人從小樹林走出去，後來老郎中從另一邊走出來。

有個相熟的婆婆登門去問，令西歸笑答：「好事將近，心情舒暢。身子骨自然就硬朗。」

傳到村民的耳中，大家有的相信，說他是老神仙，有預知未來的本事。還說給自己看病，說的一個比一個準，當做佐證。有的不相信，說是他年紀大了，老糊塗了。

不論說的是什麼，都變成村民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又過了兩天，看著令西歸和平常一樣生活，也就是身子骨變的硬朗。大家才放心，相信不是迴光返照。

甜井村是個小村子，想要看病就要趕上驢車到縣城才有醫院。可村民們從來都沒有因為生病發愁過。不論大病小情，骨折外傷。只要到了令西歸那裡，抓兩副葯，或者當場針灸正骨，都能很快治好。而且大多數時候都不收錢財，免費送葯。

不但村子里這樣，周邊的村子也經常有人來看病求醫。就連縣裡省里，甚至外地，都有人跋涉而來，可謂美名遠播。

平常人家治好了病，就會送些米面油蛋。富裕的人家，送錢送票。有時送來整頭的豬牛羊，令西歸一個人吃不完，也沒有保存的地方，都請村民們一起吃。這是全村最開心的時候，比過年還要喜悅三分。

令西歸的身體骨變好，對於整個村子來說是件大好事。誇張點說，所有都巴不得他老人家長生不老，不但照顧自己，還能照顧自己的子孫萬代。

時間一天天過去，村民們也都了習慣令西歸硬朗的樣子，流言也漸漸淡去。天氣還是那麼炎熱。

突然有一天，村子里來了一輛大車，停在大榕樹旁。車上只拉著一顆兩米多高的無花果樹，樹上已經掛滿了果子，眼看就要成熟了。引得村民們都來看熱鬧。

跟車一起來了四個大小夥子，一問才知道，是外地看病的人，給老郎中送來的謝禮。大家已經見多了送謝禮的，但是謝禮送一顆樹的，還真沒見過。

敲開令西歸的院門，說明了來意，老人家沒有推辭，讓他們把書種在前院。

四個大小夥子幹活賣力，先是在前院挖了一個大坑。再從車子上卸下來梯子和木板，把無花果樹從牆外送進前院，最後再埋土種好。天還沒黑就幹完了。

也不用留飯，送禮的主顧給了足夠的錢票，四人開車去縣城裡吃飯去了。

小村裡沒什麼果樹，想吃只能去縣城用糧票買。誰家也都捨不得，都留著買油買布。

無花果樹就成了全村人關注的焦點，想著果子熟了，老郎中會不會像以前一樣，請大家一起吃果子。

日子就在期盼中一天天過去。無花果樹上的果子，一天天長大開花，一個個變得金黃通紅。散發出的香甜味，布滿了整個村子。可是卻不見老郎中出來，請大家吃果子。

大人們還忍得住，再等等也不急。孩子們卻忍不住那香甜的折磨，一個個眼睛都快急紅了。

終於，在河邊玩耍的孩子們忍不住了。商量好了晚上九點在令西歸院外集合，一起偷果子吃。村裡人都知道老郎中睡得早，孩子們自然也知道。

其實，這小村子天一黑就沒有什麼娛樂活動，村民們睡得都早。夏天時節，八點左右天黑了，就各自回家休息了。

煎熬中，太陽終於落山。村子越發寧靜起來，只能聽到偶爾傳來的狗叫聲。

不等到九點，孩子們已經在令西歸的院子外集齊了，不論大小一個不少。誰都不想錯過這甜美的果實。

無花果樹種的離院牆很近，小半棵樹都在牆外面，只要能爬上院牆就能摘到果子吃。

可是院牆兩米多高，最大的孩子是二柱的哥哥大柱，十一二歲的年紀，也就一米三四。想要攀上院牆根本就不可能。

孩子們商量起來，最後決定疊羅漢。個子最高的大柱站在最下面，上面疊兩個年紀小的孩子，就能爬上院牆摘到果子。

商量好了就干，孩子們迫不及待的疊起羅漢。大柱蹲在下面，一個孩子站在他的肩膀上，也蹲下身子，另一個孩子，疊在最上面。

起！

大柱一用勁，扛著另外兩個孩子站了起來。眼看最上面的孩子摸到了院牆的邊緣。可惜大柱力氣用盡，摔了個屁股蹲。另外兩個孩子都摔在他的身上，到是沒受什麼傷。就是大柱疼的站不起來。

孩子們都難過起來，眼看這果子是吃不到了。正要準備散去，大牛想起來後院牆外，擺著一個破口的大水缸，反扣在地上。不正是墊腳的好東西嗎。

大家一聽，驚喜萬分，前呼後擁的順著院牆跑到了後院牆外。

果然，一口大水缸靠著院牆，反扣在地上。孩子們就想把水缸推到前院牆外。一起圍著大水缸使勁。

不知道是水缸太大，還是孩子們的力氣太小。不論是想要抬起來，還是想要推動它，都不見大水缸移動分毫。

眼看沒辦法移動水缸，大牛提議，從這裡爬上院牆，沿著院牆爬到前院，不就能摘到果子了。

孩子們紛紛贊同這是個好主意，心情變得非常高興，馬上就要吃到果子了。

大牛說要自己上去，二柱主動請纓，要托著大牛。

兩人在其他孩子們的幫助下，爬上水缸。二柱蹲下，讓大牛站在他的肩膀上。二柱用力站起身來，大牛雙手按在院牆上，猛一用力，側身一隻腳攀上了牆頭。用力一勾，身子趴在了牆上。

終於，這道院牆被孩子們征服了。大家都激動的滿臉通紅，差點高興的叫喊起來。

正在孩子們以為美夢要成真的時候，從院子里傳來一聲清脆的咳嗽聲。

孩子們紛紛大吃一驚，有人小聲喊道：「被發現了！快跑！」

頓時，孩子們做鳥獸散，只留下水缸上的二柱和院牆上的大牛。

兩個孩子嚇的小心肝直跳，一個蹲在水缸上不敢出聲。另一個趴在院牆上閉上雙眼，好像自己看不到老郎中，老郎中也就看不到自己。

過了一會，沒聽到有人喊抓賊。反而聽到後院里有衣襟破風的聲音。

大牛向院子里望去，發現老郎中穿著一身白褂子，在院子里一邊走，一邊雙手筆畫。不知道在幹什麼。

突然間想到，大人閑聊的時候說起過，古代的武林高手都會什麼絕世武功。老郎中說不定也練過，要不然怎麼能活的這麼久。

大牛心中好奇心大盛，想要看看老郎中到底練的什麼絕世武功。

明亮月光的照射下，發現老郎中走了幾圈都一個動作。半蹲著身，腰身發力，脊椎一彎一直，雙手跟著肩膀甩動。

一直到老郎中站定身形，走回屋子裡，動作都沒有變過。

大牛也想不明白難道絕世神功就一個動作嗎？

水缸上的二柱聽到院子里沒了聲音，小聲叫大牛，讓他趕快下來。

孩子們畢竟還小，人多了有些勇氣，等剩下兩人就沒什麼膽氣了，只想著趕快回家。

大牛心裡默默記住了老郎中的動作，從院牆上爬下來。兩人相互幫著忙，下了水缸各自回家睡覺。

回到家裡，大牛怎麼也睡不著覺。

下了抗走到院子里。心裡想著老郎中的動作，自己模仿起來。剛開始走了幾圈，都抓不到要領。

又走了幾圈，終於感覺到，先從腰身發力，彎著的脊椎猛然發力挺直，肩頭一甩，雙手跟著甩出去。

心中大喜，想到如果和二柱摔跤的時候用這動作，不就能一下把他摔倒嗎？可為什麼老郎中也會練摔跤，難道不是什麼絕世神功嗎？

大牛甩了甩頭，不去想那麼多，先把這個動作練好。明天摔二柱幾個跤，讓大家都嚇一跳。

心中想著，就繼續練了起來。每走一步，都注意自己的每一個動作正確無誤。

練了好一會，出了一身熱汗，覺得動作要領都已經很熟練了，這才回到炕上睡覺。

第二天中午，大榕樹下。孩子們剛剛躺下睡了沒多久。大牛就第一個站起來，大喊著：「玩水去嘍！」跑向河邊，其他孩子們也都紛紛竄起來，向河邊跑去。

來到河邊淺灘，大牛拉著二柱比賽摔跤。大家都和往常一樣圍過來看。

兩個孩子手臂搭著手臂，扭抱在一起。大牛想要用昨天晚上學來的動作，可總是感覺彆扭，沒法把二柱甩出去。

撲通一聲，大牛反而被二柱摔倒了。

大牛心裡不服，站起來和二柱再來。

這次大牛鬼使神差的邁出了一步，左腳踩進二柱的兩腿之間。藉助腳下的力量，腰間發力，彎著的脊椎猛然挺直，肩膀一甩，雙臂跟著一甩，竟然把二柱甩出去了。

大牛頓時激動的跳起來歡呼。不是為了勝利而激動，而是為了終於找到正確發使用動作的方式。

孩子們自然不會覺得什麼，平常都是互有勝負。只有二柱覺得有些奇怪，感覺大牛摔自己的動作和以前根本就不一樣。

兩人再次扭抱在一起，二柱使出了全身力氣，想要把大牛摔倒。大牛學著剛才的動作，邁出一步用力一甩，又把二柱甩出去了。

二柱不服，兩人再來。結果，連續五六次，都被大牛摔倒。不論用什麼辦法，都贏不了大牛。

孩子們第一次遇上大牛能連續贏這麼多次的，都驚喜的大聲呼喊起來。

不經意間，大牛看到老郎中正站在河邊。一臉笑容的看著自己。心中頓時一驚，難道昨天晚上偷果子的事情被發現了嗎？

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要和二柱他們商量的時候。猛然聽到老郎中喊道：「孩子們！叫上你們家大人，來我家吃果子！」

孩子們頓時大聲歡呼起來，紛紛向村子里跑去。令西歸也轉身離開。

大牛也不再想老郎中到底發現了沒有，和大家一起跑回村子叫家裡的大人。什麼都沒有吃果子重要。

不一會，整個村子都熱鬧起來。人們相互打著招呼，來到令西歸家門前。

此時，院門已經打開，可以看到一面影背牆正立在門前。繞過影背牆就來到了前院。

前院中搭著葡萄架，蔓藤上掛著青澀的葡萄，眼看就要成熟了。西邊靠牆，就是那顆無花果樹。而東邊擺著石桌石凳躺椅，令西歸平常喝茶休息的所在。

孩子們最是心急，最先衝進了院子。圍著無花果樹，望著樹上成熟的果子。

在令西歸的指揮下，大人們搬來了兩個梯子。兩個年輕人爬上梯子採摘，幾個大姑娘小媳婦，拿著木盤接果子。另有人端來了清澈的井水準備清洗果子。

沒一會，一個個香甜的無花果被摘下來，擺滿了木盤。拿到石桌旁，簡單清洗過後，先分給了孩子們。

孩子們興高采烈的吃著果子，幸福的臉頰通紅。大人們都分開了果子吃，果子一共也就三四十個，不夠大家每人都分到一個。但是村民們都十分開心，難得吃到如此香甜的果子。

吃完了果子，村民們紛紛向令西歸道謝離開。

孩子們吃完了果子接著去河邊玩水，一直到快天黑，才紛紛回家吃飯。

大牛一路向家裡跑去，眼看馬上就要到家門口了。猛然間眼前一花，一個人影擋在自己身前。仔細一看，不是別人，正是老郎中。

只見令西歸手裡拿著一個通紅的無花果，滿臉笑容的說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趴在牆頭，偷學了我的武功？」

大牛嚇了一跳，退後了兩步，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不用怕，不用怕。我不是來罰你的。是想問問你，那武功好用嗎？」令西歸和善的說道。

大牛這才放下心來，雙手握著拳頭激動的說道：「當然好用啦！二柱今天根本不是我的對手，被我摔倒了不知道多少次！」

「那你願不願意，跟著我學武功？」令西歸捋著鬍子問道。

「當然願意啦！」大牛脫口而出，接著說道：「不過要問問我爸媽。他們同意了才行。」

「好好好！我和你一起去說，好不好？」令西歸滿意的笑道。

「好啊。」大牛高興的一蹦三尺高。

令西歸笑著把手裡的無花果遞給大牛，大牛高興的接過來。一老一少兩人幾步來到大牛家走進院子。

院子很普通，搭著一個絲瓜的架子，上面垂著幾個細小的絲瓜。左手邊是個小廚房，旁邊緊挨著院牆擺著幾個大水缸。院子當中里擺著老舊的桌子和幾個凳子椅子。

和其他人家一樣，吃用的水還是用井水。其他洗用的水，都用自來水。

正在椅子上休息的大牛父親看到令西歸和大牛一起回來了，連忙起身招呼：「老郎中，您怎麼跟著大牛一起回來了。不是這孩子生病了吧？」

令西歸一擺手說道：「大牛身體好著呢，沒有生病，是有其他事情跟你們商量。」

「媽，快出來啊。老郎中來了！」大牛心急，大聲喊道。

「來了來了。」大牛媽穿著圍裙，拉著三歲的妹妹，急急忙忙從廚房走了出來。「老郎中，您來了。出什麼事了？是不是我們家大牛闖禍啦啊？」

令西歸一擺手，笑道：「不是闖禍了，是好事。我覺得身邊冷清，想收你們家大牛當我的徒弟，你們夫妻商量商量，看看是否願意。」

這是天大的喜訊砸到夫妻兩人的心頭。要說給老郎中當徒弟，遠的不說，就說這十里八鄉，家家都願意，哪怕傾家蕩產都願意。跟著老郎中學會了醫術，就真的吃喝不愁，還受人尊敬。只看老郎中家的青磚大瓦房，還有哪些病人們送來的禮物，誰看了不眼熱。

大牛媽看著大牛爸，讓他做主。

大牛爸看著一臉喜色的大牛，笑道：「我們當然願意，就是這孩子太小，又不聽話，只怕學不出個正經。」

「你們同意就好。孩子還小，只要循循善誘，就能長大成才。」令西歸笑答。

「哎喲！那就太謝謝您了！我們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大牛媽欣喜萬分的說道。

「是啊，我們該怎麼謝謝您吶！」大牛爸也激動的說道。

「這是我和你們孩子有緣分。客氣話就不多說了，明天中午帶著孩子來我家拜師。咱們一起吃頓飯。」令西歸笑答。

「行行行！明天我一定帶著孩子去您家。」大牛爸連連答應。

「我就不多留了。」令西歸說著告辭離開。

送走了令西歸，全家人高興的合不攏嘴。這麼大的喜事，自然要告訴大家。大牛媽抱著妹妹，大牛爸帶著正高興吃著果子的大牛。挨家挨戶傳遞這喜訊。

大家都恭喜大牛有這樣的好福氣。

先前的婆婆說了：「老郎中說有喜事，原來是要收徒弟。果然是大喜事啊。」

村長知道這件事之後，和村民們商量著。今天老郎中請咱們吃了果子，明天咱們幫著辦酒席。村民們紛紛答應。

激動而難以入睡的一夜就這麼過去。

隔天早上起來，村民們紛紛忙碌了起來。把家裡的桌椅板凳搬到大榕樹下，連成一片。在水井旁邊壘上一排灶台，架上大鍋準備做飯。

村民們紛紛拿出家中的食物，有的拿出半隻雞，有的拿出幾塊腌肉，有的拿出新鮮的蔬菜，有的拿出幾瓶自己釀的米酒，還有的拿出珍藏的蜜糖。正是有東西的出東西，沒東西的出力氣。整個村子十分熱鬧。

等到快中午了，各種食材紛紛下鍋，一道道熱騰騰的菜肴端上桌子。村民們紛紛落座。

村長和村裡的老人，陪著令西歸和大牛的父母坐在主桌。

在全村人的見證下，大牛跪在地上給椅子上的令西歸磕頭行禮，最後敬上一杯溫茶。熱鬧而又簡單的拜師儀式就此結束。

大家就像是過節一樣開心。但卻有一個孩子一直噘著嘴，開心不起來。正是大柱的弟弟二柱。嘴裡嘟嘟囔囔的說，肯定是大牛爬上牆，偷學了武功老郎中才收他當徒弟的。要是自己爬上去，肯定就是自己當他徒弟了。

大人們不以為意，只當做小孩子鬧脾氣。

主桌上，大牛正吃得開心。大牛爸滿臉歡喜的說道：「老郎中，我們家孩子還沒有個大名。我們不怎麼認識字。要不，您給孩子取個大名吧。」

「好啊！」不等令西歸答應，大牛第一個大聲喊道。

眾人頓時笑了起來，令西歸放下手中的筷子，沉吟了片刻說道：「我希望這孩子長大之後，性子剛毅而又猛如烈火。不如就叫牛剛烈吧。」

「好！我就叫牛剛烈！」大牛第一個大聲歡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