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爸心裡有數
回到病房后,護士已經離開。
唐震陽醒著,坐在病床上,聽到響動,溫和又疲憊的目光落在了鄭媚兒身上,剛睡醒的嗓音聽上去有些啞:「媚兒,你來啦。」
鄭媚兒心中一緊,維持著得體的笑容向他走了過去:「嗯。公司的事忙得差不多了,就來看看你。怎麼樣?要不要再睡一會兒?」說著,她溫柔體貼的將抱枕放在唐震陽的身後,好讓他靠的舒服一些。
「不想再睡了,不然晚上得失眠。」
鄭媚兒拿過桌上的保溫飯盒,打開,熱氣和香味頓時撲面而來。她用盛了一勺,柔柔地送到唐震陽嘴邊,嬌嗔道:「也行。正好我給你做了雞湯,嘗嘗看吧?」
被服侍著吃飯喝水之類的事,唐震陽已經習以為常,以往從未拒絕過,可這次卻卻推開了她的手:「我不餓,先放那兒吧。」
眼看著就要成功了,鄭媚兒怎麼會放棄?
裝作一副苦口婆心為他著想的樣子,她軟著嗓子繼續勸說:「放一會兒就涼了,對身體不好,還不如趁著現在喝。」
也不知是她多心還是怎麼的,恍惚中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嗤笑,再一抬頭只見唐震陽目光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看:「媚兒,我這段時間一直躺在病床上,總是做夢。夢到我們的過去,你還記得嗎?」
「記得,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鄭媚兒笑得更加嬌俏,可眼底仍毫無溫度,彷彿是在例行公事一般——她並沒有說謊。那時候,兩個人在一起的確很開心。只是,時過境遷,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變了。
唐震陽深深看了她半秒,而後,張嘴吞下了嘴邊的熱湯。
「來,再喝一口。」鄭媚兒強忍著內心的激動與竊喜,耐心地喂著,看著他一口一口的盡數飲下。
漸漸地,唐震陽的表情變得痛苦起來。
面色蒼白,手摁在腹部,額頭上的冷汗大顆大顆的掉落。
「我……」他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整個人佝僂著身體伏在病床上,嗓子眼裡發出痛苦的嗬嗬聲,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指指向她,雖然沒有任何言語,可明眼人都知道什麼意思。
「沒錯,是我做的。這可是我專門讓人從國外帶回來的葯。你一輩子都在用好東西,送你走的東西自然也不能差,是不是?」
——
陸家。
陸閻寒從客廳回到卧室時,唐詩正對著筆記本電腦認真工作,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頭,表情卻是專註無比,就連他回房間也沒捨得偏頭施捨半個眼神。
「這麼晚,就別管公司的事了。下樓吃飯吧。」
似笑非笑地走近唐詩身邊,陸閻寒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的每一個微表情,只覺得有意思極了:明明好奇他和黃秋芳的談話內容,卻為了掩蓋恢復記憶的事實而硬憋著不肯問出口。這女人故作冷淡的樣子……還挺討人喜歡的。
唐詩仍舊看也不看他:「不用了,你先吃吧,我還不餓。」
呵呵,鬼才要和黃秋芳坐在同一張桌子邊吃飯。
與其聽某些綿里藏針陰陽怪氣的話給自己添堵,她寧願餓一晚上,權當減肥了——正好住院這段時間被陸閻寒喂胖了不少。
「放心吧。」陸閻寒笑著,戳破她的小心思,「我媽已經走了。」
「……」
還好,及時響起的手機鈴聲將唐詩從無言以對的尷尬境地中解救了出來。
來電顯示上的號碼很短,不像是普通用戶打過來的。唐詩皺皺眉,估計又是哪位做營銷或者售後服務撥過來的吧,大晚上的還這麼拚命爭取業績,也是夠辛苦的。沒再多想,她劃下接聽鍵:
「喂,你好……你,你說什麼?!」驚詫得猛然站起身,唐詩瞳孔緊縮,不敢相信,「好,好的!我馬上過去!」
陸閻寒沉聲道:「怎麼了?」
「我爸他被鄭媚兒下毒了,還好護士洗胃洗得及時,不然……」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活不活得下來都是個問題。唐詩眉頭緊鎖,一面匆匆忙忙地披上外套,一面急匆匆地往樓下跑,別說吃飯了,連睡衣都沒來得及換。
陸閻寒緊跟其上。
——
醫院。
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唐震陽看上去虛弱到了極點,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像是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人世一般。唐詩趕到病房的時候,映入眼帘的便是如此一幕,淚水瞬間盈滿了眼眶,止也止不住。
「爸,你沒事吧?」
三兩步撲到床前,唐詩心痛得說不出話。想不到鄭媚兒一聽她要回公司,竟做出這麼噁心狠毒的事來!
一旁,陸閻寒漆黑的眸子盛滿了晦澀的深意,憂心忡忡地望著父女倆,薄唇緊抿。
「沒事。」輕飄飄的回答從唐震陽喉嚨里飄出,帶著說不出的滄桑和欣慰,一個字一個字,講得極是緩慢沉重,「別擔心,爸心裡有數。如果不把戲演得真一點……就沒法讓那個女人露出馬腳……」
以自己的安全作賭注,雖然冒險了些,但卻是最有效、最斬草除根的辦法。
「乖女兒,你別怪爸。這些年,爸為了鄭媚兒跟你吵了不少回……其實爸明白,你都是為了唐家好。」
這都什麼跟什麼,唐詩只覺得像在做夢一樣,難以回過神。
一直以來,唐震陽都知道鄭媚兒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態潛伏在他身邊?
「對付那種人渣,幹嘛要用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不值得啊。」她半蹲在床邊,握著唐震陽略顯粗糙的手,簡直不知道該佩服他的隱忍還是說他傻,「我聽醫院護士說,你差點就……」
哽咽著,唐詩已說不出後半句話。
肩膀上傳來溫暖厚實的溫度。陸閻寒輕輕將手搭在她的身上,哄孩子般安撫著,無言,卻勝似有言。
「伯父,您放心,鄭媚兒的事就交給我和唐詩處理就好。」他認真地承諾著,「不會讓您失望的。」
對於覬覦不正當利益的小人,他早已恨透了。
比如陸慕深。
如果手段能夠光明磊落一點,他或許還會敬他幾分,重他幾分,可惜事實並非如此。
「好,你做事,我哪兒有不放心的。」唐震陽艱難地側身看著陸閻寒,將唐詩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握起,緩慢而鄭重地放到了陸閻寒掌心,意味深長地囑咐,「以後,這丫頭也拜託你好好照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