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葉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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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認真地咀嚼著嘴裡的七葉蓮,一張白皙瑩潤的小臉微微耷拉,眉頭也蹙著,畢竟這該死的葯生嚼起來太苦了。
不一會兒,她感覺嘴裡的藥草已經咀嚼爛了,這一次沒有像敷在手臂上一樣,把它吐出來。
只見她走到紅衣男子的右邊,纖細的胳膊把那歪掉的腦袋掰過來,面對著自己,閉了閉眼睛,稍微踟躇了一下,就貼上了那已經中毒,染上黑氣的嘴唇。
「你……你……你……大膽!」
後面的一群漢子被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這個女子非禮他們的公子。
慢慢地把嘴裡的葯汁渡到了昏迷的男子嘴裡,南星轉過頭,有些嘲諷地對那些漢子喊道:
「叫什麼叫,大什麼膽,剛才讓你們來,你們不來!」
「你……」
尤其那隨從最為激動,伸著手指指著南星,不知是被嚇得還是害羞,一張臉潮紅,半天說不出話來。
南星又拿起一株七葉蓮,往他面前一送,紅唇輕啟,嘴角一翹,隨意地道:
「要不還是你來?」
那隨從的臉更紅了,他閉上眼睛,不去看眼前女子那張戲謔的臉,沒好氣地回道:
「你都這樣了,還是你來吧!」
南星抿嘴一笑,又把一株七葉蓮放進嘴裡,慢慢地咀嚼起來。
就這樣,直到三株七葉蓮全部已這種方式喂進那位男子的嘴裡,南星才又拎起他的手,把了把脈。
「怎麼樣?公子可有救?」
南星沒理他,專心致志地把脈,半晌才放下。
「怎麼樣?」
那隨從焦急地又問了一次,後面的那些漢子們也一臉焦急地看著南星。
「放心,雖然還有一些餘毒,但無性命大礙。」
後面的人一聽,長鬆了一口氣,欣喜地互相看了看。
那隨從更是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高興地叫起來:
「那就好!」
「好什麼好?他中毒了,還在這林子里?能活著走出林子才叫好?」
眾人聽南星這麼一說,剛剛放鬆的神經又繃緊了,臉上浮現出嚴肅、憂愁、擔憂等諸多情緒。
「南星姑娘,這個林子我們已經走了大半,最危險的地方我們已經過了,剩下的路程不多了,不過看這個時辰,估計今天是走不出去了,而且這位公子雖然解毒了,但還是不宜行動,要不我們今晚就在這裡將就一晚,明天一早出發,午時左右應該就能出林子。只是有勞南星姑娘,今晚和我們這些男人們將就一晚,明天把他們送出了林子,我和你一起回來。」
阿全對南星說道。
南星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天,從樹葉的縫隙中望去,天也有些灰濛濛的了,大概是太陽落山,將近傍晚了,讓她一個人出林子下山,她雖然膽子大,但到底也才是十幾歲的女孩子,心裡還是有些恐懼的。
南星聞之隨即點點頭,贊同道:
「嗯,好,晚一些時候,我再給他處理一下,希望早點把餘毒清理掉。」
阿全見南星同意了,忙跑到那位隨從的面前,小聲地給他說著自己的打算。
很快那隨從也答應了,吩咐給了身後的漢子們,一伙人就開始收拾晚間露宿的地方,阿全還帶著一些人去摘野果子用來充饑,另一些人則去了旁邊的不遠的林子里撿一些枯樹枝,準備生火。
「喂,你們是誰?他叫什麼名字?」
南星問那隨從,那隨從猶豫了一會兒,答道:
「我們公子姓顧,名諱顧千里,我是他的侍衛,姑娘叫我蒼朮就行。」
「顧千里,蒼朮。」
南星點點頭,在嘴裡把兩個人的名字嘀咕了一遍,微微一笑說:
「還是有緣呀,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一樣,都是草藥的名字,我叫南星。」
蒼朮臉一紅,咧嘴一笑,有些害羞地撓撓頭。
「南星姑娘,剛才多有得罪,還請勿怪。」
「理解,你為你公子擔心,理解。」
「不過還是多謝南星姑娘,救了我家公子,而且還犧牲那麼大,等公子醒來,我一定讓公子負責的。」
負責?負什麼責?
突然南星想到了,剛才喂葯的姿勢,太大膽了些,他們肯定是無法接受的,可如果這樣就負責,把自己搭上,那也太虧了。
她臉色一暗,連忙擺手道:
「別,別,別,可別,我是大夫,只是救命而已,無關乎其他,也不用負什麼責,再說是你們不願意的。」
「嘿嘿……我們大男人怎麼好,如果是我們,公子醒來知道了,不把我們都殺了呢?」
蒼朮咧著嘴,嘿嘿笑著。
「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還在乎男女。」
「嘿嘿……」
蒼朮不再說什麼,跑開和那些屬下們一起收拾剛獵來的幾隻野雞去了。
南星回頭看了看躺在地上,還昏迷不醒的顧千里,癟癟嘴,很快臉色就恢復如常,一臉的沉靜。
顧千里彷彿睡了長長的一覺,睜開眼睛一看,就看到遠處燃起的火光,蒼朮那伙人圍在火堆旁,好像在爭搶什麼。
這伙沒良心的,好久沒收拾了,自己的主子都躺在這裡了,卻沒有一個人來管,是不是不要命了?
「你醒了?」
一聲清冷的女聲傳來,嚇得顧千里一激靈,這是哪裡?怎麼會有女人?等等,自己不是被那蛇咬了嗎?中了蛇毒?怎麼活過來的?
顧千里順著聲音,還沒轉過頭,他的眼裡就映出了一張女人的臉。
眉眼看著很是秀麗,五官不算十分精緻,但皮膚卻很白皙,瑩潤如玉,鼻子微挺,一雙眼睛如同一泓清水,只是那眸子出奇的黑,黑得顧千里都能看到那裡面自己的樣子。
顧千里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難道自己是死了嗎?閻王知道自己好美色,就派了這麼一位頗有姿色的女子來迎接自己?
「會眨眼睛,證明你醒了,你的嗓子可以說話,我扶你坐起來吧!」
南星的聲音一貫清冷沉靜,她邊說邊把顧千里扶起來,坐在地上。
蒼朮聽到這麼的動靜,回頭看了一眼,見顧千里坐了起來,連忙開心地叫道:
「公子,你醒了,你可嚇死屬下了。」
顧千里看著衝到自己面前的蒼朮,反應過來,就知道自己沒死,肯定是有人解了自己的蛇毒。
難道是這位美麗的女子嗎?他轉過頭盯著南星的臉看著。
「公子,是這位南星姑娘救了你,她是大夫,很厲害的大夫。」
只要救活自家公子,那對於蒼朮來說,南星就是最厲害的大夫。
「是你救的我?」
顧千里有些不相信,畢竟眼前的女子怎麼看也才不過十六七歲,就能如此厲害的能解這很厲害的蛇毒。
「是的,是的,公子,南星姑娘給你吸出了手臂上的蛇毒,還用了七葉蓮給你敷在傷口上,還給你喂到……」
「好了,蒼朮,不用你這麼仔細的說,你家公子醒來就好。」
蒼朮一看南星的臉,就知道她還是有些害羞,到底是姑娘家,那樣給自家公子喂葯,不好意思是肯定的。
「我太高興了,不過公子能醒過來就太好了,要不我們這些人都要給公子陪葬了。」
「你家公子剛醒來,應該要喝水,你去拿點水來。」
南星深怕這多嘴的蒼朮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忙支走他。
顧千里見蒼朮走了,也打算站起來,活動一下,看自己到底好了沒有。
「你幹嘛,別動,你還有餘毒未清,不宜大浮動運動。」
「餘毒未清?你這個大夫是不是不行呀,怎麼解毒不解乾淨?」
顧千里從醒來,一句感謝的話也沒說,出口就是這麼傷人的話,而且還是針對的是醫術,就是脾氣再好的人都要被氣死,南星雖說一向冷靜不顯露脾氣,但不代表沒脾氣,更不用說她是不發脾氣則已,一發脾氣那就是驚人的大脾氣了。
「你這個人這麼缺德,嘴這麼壞,早知道讓蛇咬死你算了,救你還不如救一隻畜生。」
南星收回自己扶他的手,沒好氣地回道。
「你……小嘴挺厲害呀!」
顧千里有些傻眼地看著南星,以往他身邊的女子可都是溫柔如水,嬌嬌滴滴的,誰不是見到自己就討好自己,就是自己罵她們,哪個不是忙跪下著急的認錯道歉,這女子還敢罵自己,果然是山野村婦,沒教養,粗俗。
南星到火堆旁,從阿全手中接過一個果子,慢慢地啃起來,有些意難平,心裡到底被顧千里那句話給氣著了。
阿全有些訕訕地看著南星,笑著說:
「南星姑娘,你也別介意,我看呀,那位公子不是一般人,肯定是什麼大官貴人,所以才……」
阿全比了一個手勢。
「我們呀,別和他們一般計較,等明天把他們送出林子,我們就一起回家。」
南星點點頭,專心地啃著手裡的果子,不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一伙人吃完東西,蒼朮叫起來:
「南星姑娘,你不是說公子還需要敷一次葯嗎?你快來?」
南星抱著膝蓋,坐著不動,對著蒼朮大聲說道。
「不用了,我看他好的很,應該毒全都解了。」
「哦!」
「都不管病人,還說自己是大夫,我看是騙人的吧?」
南星氣得肺疼,沒好氣地說:
「我就是騙人的,你去死吧!」
說完,埋著頭打盹,誰都不理。
蒼朮沒辦法,把剩下的七葉蓮拿來,放進嘴裡咬碎,然後準備吐出來敷在顧千里的胳膊上。
「你幹嘛?」
「南星姑娘就是這樣咬碎,然後敷在你的胳膊上的,說是拔毒。」
「咦……真噁心!」
「公子這就噁心了?南星姑娘還在嘴裡咬碎了,喂到你嘴裡呢!」
「什麼?」
一聲厲吼嚇醒了已經睡著的人,南星雖然聽見了,也假裝充耳不聞。
「噁心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