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橘子樂隊（上）

No.177

暮秋十月，江南葉落，橘子紅了。

視橘如命的郁初晴喪心病狂到拿橘子當飯吃的地步，一天八頓有餘。

距離校門口不遠的道路邊上有很多師傅拉著一大卡車的橘子來賣。供過於求，自然物美價廉。

女孩天生購買慾驚人，她常常一口氣買太多，迫切需要找一個忠厚老實、軟萌可欺對橘子本身興趣不大的搬運工。所以郁初晴不止一次乘上晚自習前的空隙時間騙陳念出來散步，目的地是賣橘子處。

「我去買幾個橘子。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陳念擺擺手，「哦，你去吧。」

畢業幾年後，網上忽然流行起「橘子體」，陳念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認晴做父好多年。

商販給的塑料袋子的質量不怎麼好，薄而脆弱，完全承載不了相應的重量，沒走兩步，手提處竟然斷裂了，她們只好懷半抱半兜著一大捧橘子招搖過市地回宿舍。

郁初晴眉飛色舞地講述上周末她和九哥一人背一把吉他去街頭賣藝的事情，稍不留神，一個大個頭的橘子從臂彎邊緣跑出來，順著坡道一路向下滾去。

她驚呼一聲，一面更加留心懷裡橘子的安危，一面小步緊跑地追趕滾出去的那個：「站住，別跑！一個都不能少啊！」

陳念騰不出手幫忙，卻很想叫住她：追上了也沒用，你撿一個的同時可能弄掉懷裡的一大半，因少失多，太划不來。那顆橘子今生跟你無緣，咱看開點，彆強求了。

「別跑別跑！」

盯住食物的吃貨是不聽勸的。

戲劇性的事情發生了。

一輛顏色很炫酷奪目的自行車驟然急剎停住，坐墊上的人長腿一伸擋截了那顆橘子的去路。騎手放倒自行車，俯身撿起來橘子，小心地放到郁初晴懷中那堆橘子的上方。

「謝了，九哥！」

「客氣什麼。」九哥騎上車要走，又說：「吃那麼多橘子，當心皮膚黃成黃燜雞。」

「怎麼可能？」郁初晴誇張地笑。

陳念遠遠地望著他們，特意放慢步子，心裡琢磨：蘋果哥哥剛離開不久，橘子哥哥就來了，清一色的水果小哥呀！

「剛才九哥那輛死飛酷吧？」郁初晴目送九哥遠去，等搬運工走近，碰了一下她的腰。

「酷。」陳念忍不住笑，「這車名字更酷，居然叫死飛，死了都要飛？」

「固定齒輪自行車，簡單來說就是沒有剎車。」

「危險係數對得起這個名字。」

郁初晴微哼一聲。

No.178

「人都到齊了嗎？」晚上，阿姨例行慣例來查房，敲門進入102室，看見郁初晴，一個勁地誇她機靈知道自己從隔壁搬過來，第一百零八遍地重複說：「你們這個房間風水好。汪主任帶的上一屆的幾個學生就是住這兒，最後高考那一個個，考得老好哩。」

「她們都考去了？」郁初晴剝著橘子，下意識地和阿姨分食，一副拉家常聊八卦的架勢。

「都是北.京的重點大學。」阿姨插了句題外話，「呦，這橘子還挺甜的！搬宿舍前，汪主任特地跟我打過招呼，把你們幾個安排在這間。」

聯想到之前她自食其力搬宿舍的悲催遭遇，郁初晴往嘴裡連塞了好幾瓣橘子，「發哥明擺著是怕我壞了風水啊。」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陳念帶上耳機，翻開最新一期的漫畫。

大家噗嗤地笑，低頭各忙各的去了。

氣氛安靜的有點奇怪。

她們宿舍一直很古怪。人都有「害怕孤獨」的基因，大部分女孩子和會選擇室友好的如膠似漆，親似姐妹。大家作息同步，習慣相近，每天一起吃飯一起學習，下晚自習后聚在一塊熱熱鬧鬧地泡腳聊八卦。她們呢，一個比一個獨立自主，出門上課從不會你等等我、我等下你，湊齊人，大家再一起走，又不是認不得宿舍到教學樓的路。

無熬夜不高中。楊璐和鄭可兩個人無論在白天在班上怎麼鬧騰，晚上回了宿舍，一定會繼續奮筆疾書刷題直到深夜。郁初晴熬夜主要是為了趕明天要交的作業。

如此一來，陳念成了全宿舍最悠閑的一個，熄燈就睡覺。醒來又是新的一天。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正常作息，直到有一次梁喆缺交物理作業，小聲辯解說他昨天晚上太累了沒熬住，不小心趴睡著了，醒來已經六點半，抓起書包就往學校跑。

學校七點上早讀。汪主任要求特別嚴格，早讀下課後，各科課代表必須把作業交到老師辦公室，一分一秒都不許拖延，個別投機份子想抄都來不及。

下課後，汪主任嚴肅地說：「生前何必久睡！高中學習不能散漫！你問問年級前五十，哪個敢在晚上十二點前上床睡覺？」

陳念一怔，心裡發毛，本能地縮起腦袋。回珦瞄到她的小動作，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