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然而,人性中的美好總是多於醜惡的。大多數的男人們遵守著制度,將妻子、兒女送上希望之船后,自己留在泰坦尼克號上;沉著冷靜的船員們作好了殉職的準備,安排著乘客有序登上救生船;當船身傾斜,人們紛紛向後滑去時,有人緊抱著柱子,另一隻手去拉別人的手;當影片中兩位主角被席捲而來的海水追逐,卻看見一個無人照看的孩子不知所措地大哭時,毅然抱起那個孩子,帶他一起逃亡這些,都是面對生死抉擇時,崇高的精神與高尚的做法都是這樣子的。
還有許多令人感動的細節,無不表現著對待死亡的從容與震驚。三等艙中,年輕的母親知道生存的希望渺茫的如同幻影,便講著美麗的童話讓孩子安然入睡;年老的夫婦流著淚輕輕相擁,安詳的躺在床上等待死神降臨;船上的演奏者們拉著一曲曲哀傷的樂曲,在生命的尾聲最後一次合作;年邁的船長走進船長室,選擇將生命的最後一刻交給這融入了他人生最大熱情與輝煌的地方;露絲不願與傑克分離,在救生船往下放時,勇敢的跳上泰坦尼克號的窗口。對她來說,生命的意義遠遠超過了對生命的留戀。傑克是個頑強、樂觀的人,他的這種精神感染了露絲。泰坦尼克號沉沒之後,露絲和傑克找到了一張竹筏。經過一場驚險、辛苦的逃亡,他們在海上被疲憊和寒冷折磨得精疲力竭。活下去的決心讓他們不停的說話,只有不停的說話,才有生存的可能。滿天星斗在夜空中閃閃爍爍,這本應是個浪漫的夜晚,卻發生了歷史上最慘重的一次沉船事件。北大西洋的海面上漂浮著一群群穿著救生衣的屍體。只有一艘救生船回來救人。船員的探照燈燈光在海面上來回的尋找活著的人。凍得瑟瑟發抖的露絲看到了希望之光,她滿心喜悅的想喚醒傑克。可是她的呼喊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傑克在沉睡中已無力醒來。露絲的熱淚滑過冰涼的臉。救生船此時正往遠方駛去。露絲眼中含著痛苦的神色將傑克的屍體放入海洋,哆嗦著爬下竹筏——她要履行她的諾言,她曾答應過傑克一定要活下去。
「comebace,comeback,comeback」露絲微弱的呼喚伴隨著堅定的眼神,那眼神透著無比的決心,蘊含著對生命無限的渴求,她在絕望的邊緣拚命掙扎,頑強的與死神搏鬥。她必須登上救生船,否則她會被茫無涯際的黑暗與死的沉寂所吞噬,她的靈魂會在北大西洋刺骨的寒水中融化。她不要在剛領悟了生命的意義之後就失去了它,她不要違背她親口答應的諾言。她顫抖著游向一個已死的船員,取過他掛著的口哨,用所有的力氣吹響了它,吹響了她對生命的熱愛,吹響了她對世間萬物的留戀,吹響了她對一切美好事物的眷念。上帝聽見了她虔誠的禱告,救生船調轉方向,朝哨聲響起的地方駛來。探照燈明亮的燈光照在了露絲寫滿堅強的臉上,她終於在救生船上溫暖的毯子里沉沉睡熟了。
如果可以乘坐時光機回到1912年,那麼作為新聞記者的我一定是興奮不已的。鋼鐵工業時代的驕傲,號稱永不沉沒的巨輪的處女航,是多麼值得記錄在歷史里。2006年,我翻看起新聞史時,被記錄在紙上的,不是奇迹,是災難。最近越來越覺得生活像是一出齣戲劇,所以再也不敢懷著不屑的心態去看待任何文藝劇情。當我第三次重溫《泰坦尼克號》時,忽然很真切地體會到,人生的閱歷是這樣明顯的影響著我們對某些意義的解讀。1997年的我在看熱鬧,2006年的我在看新聞史,2007年的我在看深刻。我相信某些被註定的東西,正如傑克在贏得船票的小酒館里揚起年輕的臉,興奮地說:「一些人的人生會改變!」他對著碼頭的人激動地說再見時,改變的豈止是他的人生?他是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內心充滿了對未來的希翼。乘風破浪,去美國,他說,「沒有錢便沒有煩惱」。他站在全速前進的船頭,迎著海風,視野開闊,內心激蕩。他對著大海豪邁地喊——「我是世界之王……!」而冥冥中,有一位叫rose的少女,她那對人生感到絕望和茫然的臉,漸漸在煙霧裡開朗起來。我們都是在等待救贖的人。她的第一次出場,像小說里描寫的情節。(雖然她確實是出現在電影里。)——鋪滿陽光的甲板上,緩步走來一位少女,飄逸,嬌媚,然而神色淡漠。柔和的夕陽灑在她的身上,看起來聖潔高貴。「Outwardly,Iwaseverythingawellbroughtupgirlshouldbe.Inside,Iwasscreaming...「1997年的時候,我注意女主角的美貌。2006年的時候,我注意女主角的表情。2007年的時候,終於讓我看見了一些細節。曾經略過的細節,哪怕是很小的一點點,都如醍醐灌頂。她看見隔壁桌穿著正式的小姑娘,翹起蘭花指,學習優雅的用餐禮儀。媽媽幫她束腰,以便塑造出更美的身形。她的身邊是一群紳士,他們聊政治,聊股票,他們是時代的主宰者。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叫傑克道森的人,笑著告訴她:「這是莫奈的畫。」只有這樣一個人,告訴她,Tomakeeachdaycount.愛上一個人,其實只需要一個瞬間。
讓我看三遍的電影,當然不只是因為愛情。2006年以前,對《泰坦尼克號》的記憶只是停留在強大的劇情上。如果不是某個下午,我閱讀了一本新聞史。不怕你們笑話,直到2006年,我才知道,這部電影原來不完全是瞎編。有人說,泰坦尼克的沉沒,成就了一個叫范安達的人。這位《紐約時報》史上最偉大的編輯。「泰坦尼克號」沉沒的深夜,美聯社的一位值班人員收到了一個信號,他判斷,這可能是「泰坦尼克號」的求救信號,於是他把這一消息傳給了各大報社。1912年,是無線電報等技術還沒有完全被接受的年代,加上「泰坦尼克號」走得這麼舉世矚目,沒有人相信值班小夥計的判斷,除了范安達。這些都是人性中複雜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