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掙扎的人,破碎的心
東國,東山特區。災變日:24。東山區的形式非常嚴峻,人口眾多的東山特區包含了兩個人口大城市:檳城與青港。青港,經歷了至少三次大小規模的海嘯襲擊,整個城區幾乎全部被淹沒。絕大部分的人在災變日初就葬身海嘯,當潮水褪去,屍陳遍地,青港變成了一座死港。
海嘯來臨前,僅有少數人提前得到了消息,從青港撤離到了附近地勢較高的檳城。當初的檳城早已經建起了一座巨大的環形城。那些身價億萬的家族重要人士住進了環形城。而作為外貿通商口岸的青港被放棄了因為地理位置特殊,三面環海東部高山,青港雖毗鄰檳城,卻是一個低海拔的小港口,海嘯的當天,許多的人眼睜睜看到遠遠的光亮處一道巨大的水牆撲向黑暗的雲層下,瞬間摧毀了青港。
這些人無比的慶幸,自己是站在濱城看海,而不是在青港,因為濱城地勢有限,一千萬人就是極限容量了,因此青港若疏散人口將全部湧向檳城,屆時人口將暴增至一千八百萬,因此青港最終只在高層發放了不到80萬人的名額,這些名額被政要商賈佔據了9成。
青港剩餘的七百六十萬人,被滯留此地無法疏散。不明真相的普通人,還天真的生存在這座被拋棄的孤島,直到。。。他們大多數人此生中最後看見的畫面——海天傾覆,如同山脈一樣的巨浪撲向了青港,停靠在海邊的遠洋巨輪如同火柴盒一般輕易的拋向天空,重重的砸向了高樓大廈。那些居住在清港以東的人,拚命爬上了青港的高地——島青山。
七百二十萬,僅有不到十萬人爬上了這座海嘯中的孤島。人們戰戰兢兢的看著毀滅的青港。看著這個曾經是繁華的進出口海城,如今卻浸泡在海水中僅有部分高樓的樓頂還露在水面,伴隨著海水的起伏,如同溺水呼救的人。
潮水褪去,城區早已成為廢墟,人們卻不敢輕易的回到青港城區,因為死亡了太多的人,這個地方已經成為疫病的傳播地,屍體的腐爛,讓整個青港變成了臭氣熏天,人們不知道還有沒有海嘯要來,沒有人敢再回到城區生活。島青山原住民加上逃難而來的十萬人,建立起來了自己的臨時生活區。對於絕大多數地方來說,他們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因為災變的前幾天,檳城的天空遮天蔽日的黑雲就向著青港飄來。青港從那天起就籠罩在檳城的鉛雲範圍之內。
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絕大部分的人,離不開群居彷彿密集的人口能讓自己更有安全感,彷彿大多數人的意志即是正確的方向。然而,總有那麼極少的人,他們不願意群居,比起在人群中等待滅亡,他們更願意孤獨的一搏。於是海嘯之後的青港廢墟成了少部分人的探險樂土。
因為海嘯洪水褪去之後,整個城市的資源對於少部分人來說還是相當豐富的,於是這些人搜集物資,前往聚居地去資源交換,人們把這些人稱為:淘金客
淘金客可以是獨自一人,也可以是以數人組成的團隊。但無一例外,淘金客的群體都是具有一定的過人之處的。因為幾乎每天都會有因為廢墟淘金而死亡的人,哪些抵抗力低下的,沒有一技傍身的,早已經在這個廢墟淘金的大潮中逐漸淘汰了。
海青是青港的淘金客,以前在遠洋貿易繁榮的青港,她有著自己的一家跨國貿易公司,災難之前是一個典型的女強人。二十八歲的女人,卻不像大多數女人一樣談戀愛嫁人,在自己還沒有成功之前,她總是全身心的撲在工作上,總是想著,等自己事業成了,再緩兩年好好談個戀愛。可是隨著事業越成熟她可選擇的伴侶卻越來越少那些追求她的,她看不上,她想要的,卻找不見。最後她寧願在閑暇之餘在健身房發泄著自己多餘的精力。
在許多人眼裡,她是個極誘惑而又危險的女人用大佬們的評價就是「難搞」。。。海嘯來臨前的一周,曾有一個檳城暴發戶來到他的公司,用合作的借口對她百般的調戲,她忍無可忍將這位暴發戶狠狠的揍了一頓。暴發戶在離開的時候如同看一個死人般看了她,那掉了牙齒滿口流血的賤嘴還嘿嘿的笑道:「嘖嘖,可惜了這副極品的身板兒,最後卻是餵了魚。。。」海清盛怒之下,根本呢沒有聽出話外之音,還以為對方只是佔個嘴上便宜。
然而,他公司接連來了兩三個暴發戶,都向他暗示,只要答應做她的小老婆,可以救他一命。其中一個雖然沒有對她動手動腳,但被她拒絕後卻對她如出一轍的說道:「你知道有多少漂亮娘門兒跪在我跟前,求我收留。我來找你,是給你長臉,這個節骨眼上你還特么裝什麼裝?你還不知道吧?你就要和這一群下賤的人一起死在這裡了。別特么給臉不要臉。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特么要是今天不答應,之後也絕不可能再有人來收留你。你就在這裡等死吧。」
海青逐漸從憤怒轉變成了不安,接二連三的上門,讓女強人聽出了意思,最近她也隱隱的從小道消息聽說青港即將覆滅,到現在她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她就白做了這麼多年生意。多番打聽之下就在海嘯來臨的前一天,她終於搞清楚了將要發生什麼事情,一場可怕的災難即將降臨,檳城已經做好了準備,而青港所有人毫不知情。
她沒有獨子逃亡,而是匆匆的召集了公司的核心團隊緊急召開了一次會議,盤點公司的物資想要儘可能的收攏多一點人,原計劃是趕往濱城。只是剛動身,海嘯的預警就來了。動身檳城已經來不及了。她只好讓車隊趕往相對距離更近的島青山。
海嘯之前的預警非常的突然,青港的大部分人都來不及做出反應因為高層早已經逃離,等到全城緊急動員的時候,青港的交通早已經陷入了半癱瘓,出城的道路早已經堵滿了車和人恐慌在蔓延。海清他們已經連青港都出不去了,危機關頭,海青當機立斷,拉著自己的車隊掉頭趕往島青山,他們剛到山腰,海水就撲了過來,車隊一輛跑在尾巴後面的載重車連同一整車的物資被捲入了大海,眾人險之又險的爬上了島青山。
島青山上剛過一周,洪水還未褪去局勢逐漸混亂,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能抱團取暖,互相均分食物。一切都發生在人們自發的組織了秩序部門的之後,隨著人員的混亂,食物的短缺所有的食物和水源必須上繳,由幾個警務和自稱幹部的人統一的管理和發放,他們最終以臨時政府的名義開始公然的挨戶搶奪物資。
而海清手下的這群「得力幹將」在護食不利,還挨了一頓胖揍之下,居然選擇毫不留情的將她出賣了。不僅帶著她的物資和食物投奔了管委,還轉頭回來以此為要挾,讓海清去當某幹部的情婦。甚至還還給她承諾,只要她從了對方她依然是他們的老大。
海清氣的臉色鐵青,她失望的狠狠扇了他手下的那個經理一巴掌。可惜這些人早已經不是她的手下,在挨了一頓揍,居然有人還試圖強暴她。海清拚死抵抗倉好不容易皇的逃出了他們的臨時安置點。她孤身一人,強忍著噁心將自己的這張俊俏美麗的臉用泥土抹的又黑又花,又找了幾條粗布片將自己妙曼的身材包裹的臃腫起來。悄悄的在安置營成了一個花臉流浪漢。
海水褪去之後,她曾經一段時間活的非常的艱難,食物沒有來源,乾淨的水沒有來源,每天在島青山供水站去領取統一發放的一點點水,人們都要排著一條條長龍排隊取水。這時候的人們哪兒管你什麼原住民,什麼難民統統都是每天那麼一點點配給,不管是有錢人沒錢人,在島青山,變成了最沒用的人。錢已經不能購買到任何東西了,擦屁股都嫌它硬。
偶然海青遇見了小女生大概十五六歲,還穿著高中生的校服,混在人群中顯得特別的顯眼。這天,這個女生拿著半瓶剛打好的水正好被擁擠的人給擠掉打碎了。小女生就這麼一個人蹲在地上小聲的哭。
也許是見慣了,也許這樣的事情每天都會上演,那些男女老幼身強體壯的爺們,都是沉默的麻木的往前擁擠著隊伍,沒有人一個回頭看她一眼。一整天沒水喝的日子可不好過,海青終究看著於心不忍,打完水她把自己的水分了一半給了小女孩。
海清至今還記得,小女孩那哭的大花臉上看到海清遞過去的水時,滿眼的感激。從那天開始小女生總是搶著去幫海清排隊,每天很早很早就去幫海青占著位置報答她。
兩人從那天起相依為命,女生的單純讓曾一度對人們一度失望的海清重新拾起了對她人的信任和對家人的嚮往。雖然生命此時苦澀,但小女孩長得瘦弱甜美,她和海清在聊天的時候說起自己是青港中學的學生,今年二年級。因為貪玩和同學爬島青山卻意外的躲過了這場災。而他的父母都是海邊碼頭的工人,海嘯來的時候她的父母還在上班。
她和她同學看著山腰的一片汪洋心知自己的家人不可能倖免,當晚她同學選擇了跳崖自殺。而她也想過,可是站在懸崖邊上很久,卻不敢往下跳。只能跟隨大流在安置營靠著自己,每天儘可能的努力活著,盼著如同管委的幾個人說的救援到來的一天。
海青很喜歡這個女孩,她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一樣。因為她跟自己一樣獨立勇敢,瘦弱的軀體上總讓她看到自己曾經的倔強。雖然有時候也很懦弱,但是這個年紀已經難能可貴了,尤其是家裡大人已經沒有了。這讓從來沒有結婚海清母性大發,再目睹了小女生受到一群流氓的騷擾之後她幾乎是和這個女生形影不離。
直到,後來有一天她去排隊取飯,結果回到帳篷的時候帳篷被人用刀子割壞了,原本應該等在這裡的小女孩不見了。她焦急的發瘋似的滿聚居地翻找,最後找到的時候在水站附近的一處廢棄倉庫,一夥流氓入室搶劫不成把這女生帶走了,帳篷里僅有的一點點存糧是海青和她好不容易省下來的,被揍的鼻青臉腫的女生愣是不肯放手,惹怒了這幫混混,他們不僅強搶了那一點點食物還獸性大發的將她強暴了。
她找打這個女孩的時候這女孩滿臉淚痕,身下流著血,抱著自己的破碎的衣服在瑟瑟發抖。海青強忍悲憤,脫下外套給她披上默默的將女生擁入懷裡,任憑女生歇斯底里的大哭,只是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所謂禍不單行,被強暴這不是最不幸的,在這個無序的島青山,每天都有人失蹤,每天有人各種意外,女生的不幸是由於缺乏衛生,災難后很多人都怕感染得病,小女孩不幸的感染了,發著高燒。食物不夠,藥物缺乏。小女孩熬了幾天,在她的懷裡瞪著眼死了。。。。
這個女生咽氣的瞬間,海清的內心的破碎了,讓她絕望的不是親信的背叛,不是飢餓的煎熬,更不是朝不保夕苟延殘喘的生活。只是她覺得人心,公道在這場海嘯中被帶走了。留下的只有自私,自欲,和無休止的爭奪。人性的臉皮在這個災難中被無情的撕下后,一幅幅連偽善都不願裝扮的面孔血淋淋的如同深淵魔鬼一般恐怖。
她抱著小女孩的屍體,合上了女孩的眼,她生平第一次撕心裂肺大哭,在這個冰冷的末世,對於沒有安全感的女人來說,能找到一個像妹妹一樣相依為命的人,彼此之間互相溫暖。讓她覺得還有希望,可是,這最後的希望,被無情的剝奪了,可笑的是她甚至都不知道該向誰去復仇。
她決定離開,一天夜裡她趁幾個混混兒喝醉了,用撿來的一把美工刀割開了幾個混混的喉嚨,然後頭也不回的下了山。
海青遠離了人群,再也沒有去排隊領食物,她選擇獨行。也就是那一天,在女生面前溫柔如姐的海青死了,一個殺人如麻的海清重生了。淘金客的圈子裡,很多人都知道有個獨行的女人,是瘋子,最好別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