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物非人非
酒過三巡,四人都有些暈頭轉向。老李頭忽然抬手示意大家安靜,表示自己有話要說,可那鄰居二老已經是只管嘴裡往出吐字耳朵是半句也聽不進去了,在那吆喝划拳,好不樂乎!
老李頭沒脾氣,拍了下桌子,「哎,老張老鄧,來來,先停一下!」
那二人也就停了下來,半眯著眼看向老李頭。
「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呢,是我個人有事要和大傢伙說……老鄧……」
老李頭一把拍掉老鄧的手,那姓鄧的大叔又在給自己戳磨倒酒呢。
「老鄧你先消停會兒,讓我把話說完咱們再繼續。」
「咯...」老鄧眯著眼打了個酒嗝。
老李頭站起來,拍了拍胸脯,「我呢,要結婚了!」
老李頭故意停頓了一下,心想此處應該有掌聲,驚訝聲,祝福聲……
「咯~」
這會兒老張很合時宜的打了個酒嗝……
楊正有些笑意。
那二老已經是三迷五暈了,楊正在等待老李頭的下文,突然覺得這氣氛有點冷,趕緊起身鼓掌,呃,好像還是很冷……
吃了冷憋的老李頭踹了一腳「不爭氣」的老張,「搖搖欲墜」的老張一個激靈,忽的站起來「來,繼續喝,喝……」
楊正實在有些憋不住了,這時老李頭轉過來認真的看向楊正,「小楊兄弟,我要結婚了!」
楊正,「嗯。」故意的。
老李頭,「……」
老李頭有些生無可戀了,坐下默默喝了一口酒,心想這都什麼人啊,白瞎了我這一桌子菜……
接下來老李頭又拉著楊正說了一大堆,原來老李頭的修車鋪子不開了,轉讓給了老鄧,說家裡給介紹了一個老婆,老家那邊的,會過日子,老李頭回去看過幾次,倆人也算合得來,商量之下就決定回家結了婚,在那邊安頓了。
其實要說關係,楊正和老李頭也算不上多好,最多就是見了面多聊幾句,沒事坐下拉拉家常。可是在這個快節奏的社會,這也算來之不易了。
楊正真心的祝福老李頭,人一輩子,有時候安安穩穩便已經足夠了。
喝過了所謂的送別酒,楊正回了住處,看了下時間十二點多,便開始打坐。
如今是凝氣中期圓滿,差一絲就可到凝氣後期,到凝氣後期天地元氣就開始改造血肉,摒除雜質,仿若脫胎,氣力綿長不衰!此過程需日積月累,無捷徑可言。
兩個小時轉眼即過,打坐完畢,楊正躺在床上,思緒開始飄飛,想起老李頭之前說的一句話,該為自己以後想想了。
想著想著楊正就想到了從小陪伴他長大的爺爺,想到了那個大西北黃土高原上的小山溝,想到了和爺爺一起在田裡除草,一起放牛,爺爺總是會講故事給他聽,而且爺爺的故事好像永遠都講不完。
楊正慢慢閉上了眼睛,決定回老家一趟,回去看看爺爺。
楊正老家在甘州隴紀,地處西北,從平江坐火車要二十二個小時。
說走就走,楊正第二天便買票上車,一路無事。
隴紀站到了,楊正下了車,時值半夜,就打算找一家旅館住一晚,第二天再繼續趕路。
西北氣候略顯乾燥,所幸楊正早已習慣了風吹日晒,雖然多年未回來這邊,但對此卻也是習以為常。
第二天早起,楊正照常去跑步,繞著車站附近轉了一大圈,發現老家這邊真的是天翻地覆,楊正不由感嘆社會進步之快!從隴紀到楊正從小長大的義渠鎮還要坐兩個小時的大巴車,楊正就收拾行李去往汽車站。
坐上大巴車,一路所見令楊正有些唏噓,往日記憶里的一切都已經不復存在,大路變寬了,農田消失了,楊正竟有了一絲絲緊張。但是聽著車裡老鄉熟悉的方言,心裡又生出些許踏實。
近鄉情更怯,古人誠不我欺!
楊正前座兩個漢子你一句我一句在爭論,越爭越凶。
「哎你聽說沒有,義渠鎮在建廠的時候挖出了好東西,據人家考證好像是一種什麼礦物,可值錢了!」
「我當然知道,我表叔當時就在現場,不過可不是什麼礦物,是一件古時候留下來的老物件,而且據估計底下還有更多,但那屬於考古發現,跟礦物沒得半毛錢關係!」
「不能吧,我怎麼聽好幾個人都說是一種礦物,為了開採,現在廠子都不建了……」
「你都聽誰說的,我這可是我表叔親眼所見,能有假嗎?」
「你表叔也不一定能分的清是礦不是礦呢……」
「哎你這人別本事沒有就是個死犟,不跟你說了,不信拉倒!」
因為他們在講義渠鎮,楊正就多聽了幾句,可也沒聽出個所以然。
楊正看著從小長大的地方,一切的一切,早已物非人也非了。
義渠鎮到了,下了車,十年了,原來的小村子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樣了。楊正依照記憶里的大致路線緩緩走去,經過幾番打聽,才知道小時候住的浮水溝早已沒人住了,現在那裡一片荒涼,楊正就想著先去爺爺墳前看看,在離這裡三里路的山上。
剛要動身,看到不遠處迎面走來一個小夥子,穿著大馬褲,踩一雙拖鞋,兩手插在兜里哼哼唧唧的,楊正想順便問一下附近哪有落腳的地方,晚上得提前找好住處。於是就上前兩步,以家鄉話說道:「兄弟打擾一下,知道這附近哪有旅館什麼的嗎?」
那小伙個子不高,停下腳步,斜仰起頭看著楊正,「你不是義渠鎮的?」
「我是!但是多年沒回來過了,有些陌生。」楊正臉上堆滿笑意,還是家鄉話說著舒服。
小伙又盯著楊正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以前住在哪裡啊?」
「我以前住浮水溝,現在那裡聽說都荒廢了。對了,我叫楊正,不知你...」
「你是楊正?!」小伙一臉驚訝地打斷楊正。
「就是從小跟楊爺爺在一起的那個楊正?」
楊正回答,「對啊,我這次回來就是來看爺爺的,你認識我?」
「真的?你是楊正?」
楊正,「...」
「哈哈哈,真的假的,我嘞個去!該有十年沒見了吧,楊大哥你變化可真大啊!去哪享福去了你這是,瞧這身體,倍兒結實,嘖嘖嘖...」說著就開始往楊正胳膊上摸了起來。
楊正有些不適應,還沒來得及說話,小伙向後退了一步,指了指自己,「楊大哥你再仔細看看!能認得出我不?」
楊正認真地歪著腦袋想了想,以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試探性說道,「李...小利?」
那小伙猛的一拍巴掌,原地蹦了一下,「對頭!小時候咱們經常一起放牛一起抓松鼠來著,你看我是不是一點都沒變?哈哈...」
楊正這會兒才正兒八經的把眼前這個人跟小時候那個細聲細氣老是喜歡跟著自己和爺爺一起去放牛的孩子做了個對比。
沒錯,是一點沒變,也就剩名字沒變了...
接下來李小利又拉著楊正問了許多這些年去哪了在幹嘛賺了多少錢之類的,楊正也了解到近幾年老家這邊**政策好,鼓勵發展輕工業,種地的越來越少了,日子也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
李小利堅持要楊正去他家住幾天,楊正婉言拒絕了,楊正現在早晚打坐是必修功課,不想被別人看見誤以為這小子還神經叨叨的,徒增麻煩。
李小利還說這許多年沒人管,爺爺的墳頭老是長很多草,清明節的時候偶爾就去打理打理,楊正輕輕嗯了一聲,記在心裡。
這一耽擱天色已晚,楊正就打算明天再去爺爺墳前看看,李小利也要去,兩人就相約一起。給楊正指了路,楊正去找落腳的地方,李小利就回了家。
人都說睹物思人,觸景生情。
楊正回了家鄉,卻已無家。
「爺爺,牛為什麼只吃草還能長這麼大,我吃的比他好才這麼小呢?」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長大啊」
「那松鼠的尾巴為什麼會掉呢,它還會不會再長出來啊?」
「那你就得抓一隻松鼠自己問問它嘍」
「我抓不到...」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