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作畫題詞
當趙子鼠再次回到陳三咸身邊的時候,陳三咸正在屋裡喝著酒,眉飛色舞。
「二少爺。」趙子鼠看著微醺模樣的陳三咸輕聲開口說道。
「嗯?小耗子你回來了啊,來坐下。」陳三咸一抬頭看了一眼趙子鼠醉眼惺忪地說道。
趙子鼠聽了陳三鹹的話當即點了點頭,坐在了陳三鹹的身邊。
「小耗子,我問你啊。」陳三咸感覺到趙子鼠已經坐到了自己的身邊開口道。
「二少爺您說。」趙子鼠答話道。
「我都活了兩世了,為什麼還是參不透這生死呢?」陳三咸輕聲問道。
「二少爺都參不透的,我小耗子自然也是看不透。」趙子鼠搖了搖頭道。
「你怎麼這麼笨?很明顯的,生死無需參透。我現在活著其實早就死了。」陳三咸聽了趙子鼠的答案很是不滿意地說道。
「二少爺,您醉了。」趙子鼠聽了陳三鹹的話,心中有些壓抑,只能這般說道。
「喝多了嗎?」陳三咸信手就將手中的酒罈摔在牆上,酒罈當即四分五裂,酒水也濺在了趙子鼠的衣袖上。
趙子鼠看著有些喜怒無常的陳三咸心中竟然有些舒服。畢竟這樣的陳三咸他陪著走過了將近四十年的時間。
覓陽郡的青醅酒本來就不醉人,但是陳三咸確確實實地醉了。醉的糊塗也醉的徹底。
「小耗子,拿筆墨來!」陳三咸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直接大聲吼道。
趙子鼠應了一聲,給陳三咸尋來了筆墨。
陳三咸接過筆墨,放在桌上。然後他蹲到地上,拿起碎裂的酒罈碎片,將其中所盛著一點青醅酒仰頭入喉。
隨後直接拿過蘸了墨的筆,在白牆之上揮舞了起來。
循著陳三鹹的吼聲出門的段瓔來到陳三鹹的房間,見房門虛掩著也就直接走了進去。
等她走進去后就見陳三咸在潑墨揮毫,龍飛鳳舞。趙子鼠立侍左右。不一會就完成了丹青和題詞。
陳三咸畫的是一尊佛像。但段瓔仔細看去又不是佛像。以佛之姿坐佛之蓮,青面獠牙卻眼含慈悲。蓮座之上,袈裟半披。蓮座之下,血流漂杵。斷肢殘臂於白牆之上映射進段瓔的心中。
但是當段瓔姨迎上蓮座之上青面獠牙之人的雙眼時,心中的壓抑與暴躁盡數歸於平靜。
這蓮座和袈裟配不上青面獠牙之人,青面獠牙之人又配不上這雙慈悲憐憫的眼睛,這雙慈悲憐憫的眼睛又配不上蓮座之下的血流漂杵。
看了良久段瓔才從畫面中回過神來。此時陳三咸也已經題完詞。
只見白牆之上這般寫到:
金佛自安踏西來,路過凡塵起陰霾。
白髮少年衣勝雪,陋袍敝輿上樓台。
曾有九霄凌天志,亦能忍氣吞安生。
珈藍古剎經日誦,青燈常伴鬢眉白。
有道成仙須定數,成佛無需有機緣。
人人具羨成如來,事事皆虛幻鬼怪。
誰言人心定叵測,畜生絕不報恩來。
或許塵緣遮佛眼,情愛污穢六道開。
酆都取栗於火中,再難定睛為聖賢。
熟識蒼生造化理,卻未明晰輪迴意。
當擲虎符於河口,夜橋楓火夢秦淮。
兩岸嬰鶯白柳堤,壯懷闊綽未稱奇。
天為上齒地當舌,一口品鑒知大周。
萬朝都無登臨志,自然謀逆是為弒。
有人竹林掩春桃,秋水入眸言流轉。
未曾相思到碧秋,卻有柔腸抵傾城。
萬金於國成基業,自取二兩為媒妁。
不知低語誰倦怠,抬眼再看走馬燈。
驅幼妻兄至長皋,一盞涼茶一斬奸。
或許他日登穹頂,拔劍倚天傲九重。
酒醒今宵知何處,因果於孽葬笙笙。
不知靈明何以佛,今朝我自尋機緣。
青面不曾繪獠牙,筆鋒半過自成來。
雙眼浸入極樂天,慈悲憐憫看人間。
蓮座之上袈裟內,無德無心無悲歡。
獠牙生啖施主肉,又與雙眼有何干?
屍身隱於蓮座下,血海自為劫難來。
仁人志士應劫去,空留大佛誓情懷。
我有悲憫慰風塵,你自香火來贖人。
此佛或許起邪念,然渡眾生皆善緣。
善緣之始邪念出,不憚生民仰良善。
佛無好壞人自有,唯心安處是歸途。
從頭讀到尾段瓔根本就沒明白陳三咸所題的狗屁不通的詞是什麼意思。或許這已經不算是題詞了,完全就是隨性而至,隨心而寫。
段瓔剛想問問陳三咸寫的究竟是什麼意思,結果就見陳三咸自己在桌前坐著,神色比較空洞。
「他這是怎麼了?」段瓔本想直接詢問陳三鹹的但是看到陳三咸這般的樣子她也只能對趙子鼠出聲詢問道。
「二少爺,沒什麼事。只是醉了。」趙子鼠搖了搖頭,「段姑娘你也早些休息吧,天色太晚了。」
段瓔點了點頭,她知道既然趙子鼠這般說了她就絕對不會再問出什麼其他的來了。於是她就走了出去。
但是臨走前她還是看了一眼陳三咸,今天的陳三咸和以往來說都是不一樣的。
他見過三個陳三咸,一個是之前無論如何都掛著一副笑臉的陳三咸,一個是瓜州那個最為像人的陳三咸,最後就是這個醉酒後題了一首狗屁不通的詩的陳三咸。
究竟那個才是真的陳三咸呢?段瓔其實也不知道。但是她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今晚應該無眠了。
翌日晨,當段瓔一臉倦容地開了門,陳三咸那張笑臉又是映入眼帘。
「你搞什麼鬼?有什麼事快說!」本來就整夜未眠的段瓔再看到陳三鹹的時候沒好氣地說道。
「收拾收拾我們就要離開覓陽郡了。」陳三咸嘿嘿一笑對段瓔說道。
「這麼快就走了?」段瓔一聽一臉詫異地說道。
「對啊,不然還待在這裡幹什麼呢?」陳三咸深以為意地點了點頭說道。
「能不能明天再走,讓我好好睡一覺。」段瓔看著陳三鹹的眼睛有些央求地說道。
「好啊,一切都隨你。反正我是知道了你爹的消息才打算走的。既然你都不著急我也就不操心了。」陳三咸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陳!三!咸!我走!走還不行嗎!現在就走!」段瓔知道陳三咸就是在故意噁心自己,但是一聽到和自己的父親有關,她也就不能推脫了,只能咬牙切齒地這般說道。
「你可千萬不要勉強自己啊,如果真的不想去也沒有關係的。」陳三咸拉著長聲說道。
「走!現在就走!你好煩!」段瓔氣呼呼地把門一關如是說道。
陳三咸見段瓔這般模樣也是狡黠一下就準備下樓吃個早飯。
剛到樓下陳三咸就見到趙子鼠在和什麼人說話。等到他走進一看這人就是和他們一路同行過的松玄。
「呦,這位道長。不知來找我們有何貴幹啊。」陳三咸見到松玄也是直接迎了上去說道。
「原來是陳公子,貧道今日前來是要見段姑娘一面的。」松玄見到陳三咸微微一笑問了聲好說道。
「有什麼可見的?」陳三咸一聽松玄的話直接如此說道。
「既然是見段姑娘就一定是有要事要和段姑娘親自說了。」松玄微微一笑道。
「還非得親自說,誰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陳三咸冷哼一聲說道。
「陳公子說笑了,無論如何還是要感謝陳公子對於道門所做的一切。」松玄看著陳三咸忽然開口說道。
「想不到還是道門的人呢,你是哪位老祖?」陳三咸一聽松玄這話頓時來了勁問道。
「老祖談不上,閑人而已。」松玄搖了搖頭道。
「不見得是閑人吧。」陳三咸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來,輕聲說道。
「可能閑人都算不上嘍。」松玄說著自己就上了樓。
「二少爺,這人有點怪啊。」趙子鼠看著松玄上樓的身影皺著眉頭說道。
「怪嗎?還好吧。我大概知道他是誰了。」陳三咸聽了趙子鼠的話搖了搖頭說道。
「小二,給我來壇青醅酒。」陳三咸說完后就直接坐了下來對小二說道。
「來嘞,這位爺!」
漢京都,應璧丘的宅邸內。
應璧丘正在和一位得道高僧模樣的老和尚喝茶論道。
「應相所言甚善,貧僧聽得此言自有明悟。」老僧輕輕開口,頗有禪意地說道。
「怎麼?當了幾年的和尚真把自己當做聖僧了?」應璧丘喝了一口茶連看都沒看老和尚一眼說道。
「心向佛自然無處不佛。」老僧沒有直接回答應璧丘的話而是這般說道。
「打太極的本事你倒是長了不少。」應璧丘冷哼了一聲,「你應該是知道的,如果你還是不能取代華庭那你或者你們就沒什麼存在的必要了吧。」
「一切自有定數。」老僧閉上眼語氣有些蒼涼。
「定數?一切要是有定數我就是唯一的變數。」應璧丘一邊給自己倒上一杯茶一邊說道。
「阿彌陀佛。」老僧聽了應璧丘的話誦了聲佛法就不在說話了。
應璧丘也沒有繼續說些話說那麼,一官一僧相對而坐,庭前微風拂柳,桌上茶氣升騰,看來看去只是少了幾分本應該有的寧靜和禪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