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十八章 黃泉刀冢,南山守夜人
「被困?呵呵呵……算是吧。」人影幽幽道,「困於心,疲於意,行路難也,不如留下……你呢?你是來葬刀的?」
「葬刀?我不是。」李德焊淡淡道。
「此乃黃泉刀冢,來這裡的人幾乎都是刀客,不為葬刀而來,就為刀而來葬。」人影說道,「你手中的刀不錯,若是葬了,可惜了。」
李德焊說道:「我既不是來葬刀的,也不是來殉葬的。」
「來這裡的刀客,要麼留下了刀,要麼留下命。」人影說道。
李德焊微微搖頭,「我既不會留下刀,也不會留下命。我來,是因為我想來,我走,是因為無人留得住我。你若想留我,大可試試。」
「我留你作甚,我不過是一個困人罷了。」人影笑了笑,又問道,「外界,是什麼年月了?」
「你既然離不去,又問這些做什麼?燒你的紙,葬你的刀吧。」李德焊說罷,轉身,將毫無防備的後背留給人影,轉身往秘境更深處走去。
看了一眼李德焊的背影,那人影稍陷沉默,卻也沒有在這等破綻下對李德焊出手。
綠色的暮光里,李德焊穿越一座又一座丘陵,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見前方的丘陵處又蹲著一道人影,重複著燒紙的動作。
李德焊並未打攪,兀自往更深處走去。
「別走了,前路依舊。」李德焊的耳邊響起沙沙的聲音,他轉身看去,只見人影依然在丘陵前燒紙,但當他的目光移開時,卻能夠感覺到這人影就在自己的背後。
「你到底是誰?」李德焊舉刀,周身浮現萬千刀影,那是一片刀海,海中濤聲依舊,每一片濤聲都是刀身微顫而引起的共鳴聲。
刀海所向,隱隱將人影與丘陵籠罩其中。
「我啊……我是誰,我早已忘記了,但我祖輩上每一個人都叫守夜人,輪到我的時候,你也可以叫我守夜人。」人影說到這裡,想了想,又補充道,「南山……守夜人。」
「南山守夜人?」李德焊微怔,他隱約記得同行的那一對父子,長得像兒子的那個中年人其實是夫親,好像是叫南山墨客,而那個長得像父親的滿口黃牙的乾瘦老人,反而是兒子,好像喚作南山撈屍人。
這南山……是個流派,還是什麼?怎麼這裡又冒了一個守夜人出來?
李德焊不敢確定心中猜想,便也沒有提起墨客與撈屍人的名諱,而是問道:「你既然是守夜人,好好守你的夜,跟著我做什麼?」
守夜人笑呵呵道:「我所守的夜,乃是諸天的萬古長夜,漫漫長夜,無有天明,我哪有閑工夫跟著你?你之所以走不出,只是因為你走了許久,都未踏出過這裡哩!呵呵呵……」
『什麼?!』李德焊面色不改,但心中卻掀起了波瀾,他稍一凝神,神魂放出感應,只見四周一片混沌,他穿行其中,不知今夕是何年。
守夜人還在說,「黃泉刀冢,要麼人葬刀,要麼刀葬人。你總得選一項。」
「若要選,就以我手中這刀,埋葬萬世的黑暗吧!」李德焊冷冷地說道,旋即舉刀指著人影,「既然我在原地踏步,那便由你來告訴我答案吧!」
「你不來葬刀,也不為刀而葬……如此,想必是來破陣的吧?」守夜人好似知曉一切一般,「遮天大陣的陣圖,你想找到然後破解?」
「你也不傻。」李德焊嘴角微掀,但刀海卻沒有絲毫收斂。
「傻,自然是傻的。不傻,緣何留在刀冢之內,遲遲邁不出步呢?」守夜人無奈地搖頭道,旋即伸出乾瘦的手指向前一點,「遮天大陣的陣圖,就在那裡,你要破,只管去破吧!」
李德焊隨著他的手指所點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座丘陵外陰氣瘋狂匯聚,呈漏斗狀聚倒灌其中,丘陵邊上的長幡劇烈地擺動,幡上蝌蚪文扭曲得好像要活過來了一樣。
那一個丘陵,在這一刻好似成為了秘境的中心,無數的氣息被它都牽引,往它匯聚了過去。
最終,丘陵裂開,一條青石古路鋪展在那邊,直至丘陵深處那一片無法直視的濃霧,那濃霧凝聚在那邊,像是天地初開時的混沌,既渾又濁,無法分割。
濃霧之中,翻卷著雷光與綠色的氣息,那深處不似人間,更像是九幽黃泉。
這是一座凶墳,匯天地陰氣,但又沒半分邪氣,凶而不邪,最是詭譎。
李德焊目中變得一片漆黑,他凝視著那濃霧,細細感應著體內九鼎封禪大陣的變化,最終確定守夜人沒有欺騙他,遮天大陣的陣圖果然就在其中。
但他沒有動身,守夜人的存在,始終讓他感到有些危險,雖然說不上來哪裡的不對勁,他又感覺不到守夜人的惡意,但……此時此地,鑽一個守夜人出來,本身就是最大的問題!
既然守萬古長夜,又怎麼跑這裡來守夜了?
他到底守的是誰的夜呢?
「你還不走嗎?」守夜人笑呵呵地反問道。
李德焊將黑刀插入地面,往刀身上一靠,淡淡地說道:「不急。」
守夜人看著李德焊,眼角微露出一抹笑意,「不急就好。年輕人你頭上有很多問號,有什麼想知道的,不妨問出來。」
守夜人越是如此,李德焊越覺得有問題,於是問道:「你在此地多久了?」
「多久了?我也不知道。」守夜人無奈搖頭,「只記得這裡的丘陵越開越多……葬刀者越來越多,為求一刀而殉葬者,也更多……你看那個丘陵,那是天刀皇的刀墳……那邊那個丘陵,是骨刀聖者的埋骨地……還有那個、那個……」
守夜人一一點來,如數家珍,口中所報的名諱,無一不是歷史長河之中翻騰而出的刀中聖人,然而如今他們都已經埋葬於此。其中的大多數人,李德焊都聽也沒聽過。
「刀海帝君呢?」李德焊問道。
守夜人頓了頓,道:「他啊……他也來過,斬斷三五座丘陵后離開了,關於他的傳聞……太久遠了,太久遠了……我也只是耳聞罷了。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