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一貧如洗

正在思索之時，從楚柏岩的肚子里傳來一陣「咕嚕嚕」的叫聲，打斷了宋二妞的思考。

「什麼聲音？」她不由得循聲看去。

楚柏岩對上宋二妞的目光，害怕的往楚沐風跟前挪了挪。

「你餓了？」想到他剛才對肉的執著，突然明白了什麼。

記憶中她這便宜兒子五歲了，在宋老漢夫妻的照料下，身高和健康狀況倒是正常。但因為這三個月以來宋二妞的無能懶惰，導致飢一頓飽一頓的，如今活活瘦了一大圈。四肢瘦得像柴火，腦袋顯得奇大，面黃肌瘦的模樣讓宋二妞生出一股憐惜之情。

「等著，我給你做點吃的。」宋二妞說完不理會父子倆的反應，丟下手上的活去了廚房。

她先去翻找爛了一半櫃門的木櫥櫃，可裡面除了幾個破爛的海碗之外空空如也，灶台除了一小碗結塊的鹽巴之外再無其他。

家裡的米缸底倒是散落著一些糙米，淺淺一層。宋二妞躬著身子用手在缸底扒拉一圈只弄出一小把。這麼點米，她自己都吃不飽，屋子裡還有兩個人……

宋二妞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麼辦？難道來這裡的第一天就要被餓死？

突然，她想起什麼，快步走到床頭，掀開席子的一角，在床板上摸來摸去。

「有了！」宋二妞縮回手，把手攤開，手心裡，老舊的五文錢彷彿黑暗中的希望之光。

「你再等等啊。」宋二妞和聲對兒子說道，然後快步走出屋子。

她走到前面一戶和宋老娘交好的人家，隔著籬笆朝裡面叫起來：「芳嫂，芳嫂！」

「哎——來了來了！」

一個尖細的聲音應聲道，隨後門口的布簾一動，芳嫂走了出來。

看到宋二妞，她有些驚奇：「是二妞？咋了？」

宋二妞把手裡的錢遞給芳嫂：「芳嫂，這兒有五文錢，我想跟你換點吃的給孩子做飯填肚子。」

「哈！？」芳嫂嚇了一跳：「你要給你娃兒做飯？」

「是的。」宋二妞知道自己這舉動和原主大相徑庭，但沒辦法，她不忍心看小孩子那可憐巴巴的挨餓樣。

芳嫂迷惑地看了她一眼，最後道：「成，你想要什麼？」

宋二妞根據腦袋裡記憶的物價估算了一下，開口道：「四個雞蛋，剩下的全部換成雜糧面。」

「好嘞，你在這等等。」芳嫂乾脆答應，回身進屋在櫥櫃里翻找東西。

「這飯點到了你不做飯折騰個啥？」芳嫂的漢子——叫宋成的，正在屋裡削篾竹條，看見她的動作，奇怪地問。

芳嫂拿布裝了五斤粗糙的雜糧面，打好結之後又掏出來四個雞蛋，把它們一同放進一個小竹籃里，然後挎著竹籃到自家相公身邊說道：「宋家那二丫頭來用錢換些吃的，說要做飯給她娃吃。」

宋成停下手裡的活，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外面，「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她可從來沒管過她兒子！」

「誰知道呢，突然就轉性了，不過這也不算壞事。」芳嫂把雞蛋攏了攏，往門外去。

宋成大為好奇，想了想放下手裡的活計跟上她：「等等，我同你去看看這丫頭。」

夫妻倆一同來到籬笆前，芳嫂把手裡的籃子遞給等待著的宋二妞：「你瞧瞧這些夠不夠？」

宋二妞接過，數了雞蛋的個數，又拎起那包出雜糧面，有些驚訝：「這面好像多了半斤？」

「沒什麼，都是鄰居，多些少些沒什麼好計較的，這粗糧面也不是什麼精貴的細面。」芳嫂看見宋二妞那認真掂量的樣子，和自家漢子對望一眼，看到各自眼裡的思量。

「多謝芳嫂！你真好！」宋二妞心裡一暖，大聲道。

她沒想到對待劣跡斑斑聲名狼藉的宋二妞，芳嫂也願意幫她，不僅答應了換東西，而且還多給了她半斤面，這半斤面雖不多，但其中的情意卻是沉甸甸的！

芳嫂給她直白地這麼一誇，有些不好意思：「這孩子，這有什麼可謝的？」

頓了頓，她又開口：「見你現在肯踏踏實實過日子，我這心裡是高興的，你爹娘在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說你以前也太糊塗荒唐了——」

看到宋二妞有所觸動的臉色，芳嫂慌忙轉口：「不過，現在改正了也不晚，你爹娘知道了一定會高興的，別怕，有啥事就來找芳嫂，我和你成叔都會幫襯幫襯你的。」

「是啊，今年乾旱的天數多，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你自己多想想辦法，實在不行，來和你成叔學編竹筐，好歹是一門糊口的手藝。」成叔也跟了一句。

宋二妞一邊驚異於成叔夫妻的熱情溫柔，一邊又覺得以原主的行徑，配不上他們的善意，囁喏幾下，小聲地道：「太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別跟芳嫂見外，你知道不，以前你成叔上山遇見山虎，腿上被咬了一口，眼看就要沒命，是你爹聽到聲音趕過來，不顧危險和那山虎搏鬥，才把它趕走，救下你成叔的！」

宋二妞沒想到成叔夫婦和爹娘之間還有這段往事：「可是，我不記得了啊——」

成叔看著宋二妞，很是和善：「你那時候才四五歲，才那麼小一個蘿蔔人兒，怎麼會記得？」

芳嫂想到當時的事情，看著宋二妞的眼神越發祥和：「還沒人的大腿根高，見著你成叔傷了腿，就跑來跑去地找藥草，說要給你成叔治傷。我知道，二妞本性不壞，就是以前你爹娘把你溺——唉，不說這些，你先回去罷，這籃子回頭再給我也成。」

芳嫂說著，催促宋二妞回家。

宋二妞聽到芳嫂說的往事，這才知道為什麼在記憶中，芳嫂對原主會如此縱容，哪怕全村人都嫌棄她，芳嫂也願同原主說話聊天。

不過原主雖然好吃懶做，經常偷雞摸狗地佔些小便宜，但是芳嫂家她從來沒去招惹過，可能也知道芳嫂是對她好的人吧。

說起來，成叔生活經驗老到，他說的話得記著——宋二妞把成叔說的話牢牢記下。

在思緒翻湧中回到了家，宋二妞進門，把手臂上的籃子朝父子倆晃晃：「有吃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