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這是很了不起的事

（十五）這是很了不起的事

鄭子吟失笑起來，拿起她一隻濕而涼的縴手親了親，對她笑道：「你外婆告訴我的，我想你了，來看看你，你外婆見到我，立馬像大喇叭似的告訴我啦，還告訴我你在洗衣服，叫我來找你。」他幸福地笑著，得意地說道：「外婆啊，恨不得拿個大喇叭，滿世界去宣傳，我家心心考上復旦大學啦！」

原來如此！初心重重地低下頭，想著外婆因為她的一張錄取通知書已經變成一個大嘴巴了，放到十年後，她簡直可以當娛樂八卦的版主，她微嗔地看了鄭子吟一眼，他仍然得意地看著她，彷彿她是一件至寶，滿眼都是為她驕傲的神情，那麼激動，都不像往常「心有激雷，面如平湖」的生意人了，她誅心地道：「我看想拿著大喇叭滿世界去廣播的是你吧。」

鄭子吟哈哈大笑起來，打趣道：「我想和外婆一起去。」

初心卻沒有笑，低下頭，征征看著如同鏡子一般透明的河面，心事慢慢地沉重起來，石頭般沉甸甸的。

「嗯，心心，我覺得，你外婆，好像對我們的事，知道什麼？」鄭子吟思忖著要不要提點一下初心，畢竟她剛上大學，十八歲的生日還沒過，如果讓大人知道他們在交往，好像不太好呢。

「知道就知道唄，我外婆很喜歡你，她不會反對我們在一起的。」初心有些沒情沒緒，眼睛仍舊盯著河面，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著鄭子吟的話。

鄭子吟還沒有發現她情緒的低落，對於他來說，自己心愛的女孩，不但漂亮，還聰明，順利考上了名牌大學，自然是一件十分得意又欣慰的事。

對於鄭子吟來說，因為是看著初心長大的，所以，在他的心裡，她，除了是他的小情人，同時，也是他的小孩一般。她考上好大學，他如同天下所有的家長，有一份炫耀和沾沾自喜的心情，復旦大學啊，X城百年才會出一個的人才。

因此，他笑了笑，催促道：「快把你的錄取通知書拿給我看看呀。」

初心愣了一下，看他一眼。鄭子吟臉上笑眯眯的，雙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閃亮，他好像和平時有些不太一樣，過於興奮，興奮得好像中了六合彩大獎似的。他可能中了大獎也不會這麼高興，有失常態，因為他自己家本來就很有錢。

「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張紙嗎？」她聲音低沉，嗓子彷彿瞬間生了銹，蹙著眉尖，把錄取通知書從裙子口袋裡掏摸出來，像扔垃圾似的扔在鄭子吟手裡。

鄭子吟的雙眼好像瞬間被美圖秀秀點亮，簡直神采熠熠了，他雙手激動不安地打開錄取通知書，瞪大眼睛，全神貫注地看著通知書的內容，然後，他看了又看，估計錄取通知書上的內容能倒背如流了，他居然，激動地兩隻手把初心攔腰抱起，像雷人言情電視劇那裡抱著她原地打著圈圈，激動歡喜無限地說道：「我家心心真棒，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

初心被抱得身體騰空而起，雙腳離地，震驚不己。她瞪大雙眼不解地看向鄭子吟，他居然如此激動狂喜！連說了三個「太棒了」，她真是被雷到了！

「喂，你至於這麼高興嗎？」初心伸出手摸了摸他快笑濫了的一張臉，對他說道，「不就是考個大學嗎？」汗，對於她這個智商超常的學霸來說，考大學只是人生的一件小事而己。

「我非常高興！」他把她輕輕放下來，雙手溫柔地摟著她，對她道，「小傻瓜，這世上所有的人只要是認識你關心你的人，都會為你高興為你驕傲的，相反，倒是你，表現得這麼平靜，很反常哦——」

他寵愛地看著她，眼裡有不解，想著此時此刻，她的小腦瓜子在想什麼呢，考上了全國數一數二的名牌大學，她為什麼表現得那麼平淡，甚至有些失意，好像她不是考上了名牌大學，而是落榜了似的，真是很奇怪！

怪不得有首流行歌這樣唱「女孩的心事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喂，丫頭，你到底怎麼啦，這難道不是一件高興的事嗎？」他摸了摸她的頭，又十分仔細地看了一眼錄取通知書上的內容，確定她是真的考上了名牌大學，心裡又一陣翻江倒海的得意過後，又不由更加不解。

初心翻了翻白眼，對他皺著眉頭說道：「你啊，真是大驚小怪，考上名牌大學很了不起嗎？你知不知道清華大學畢業，也有賣豬肉的？也有賣糖葫蘆的？也有畢業找不到工作的？」她莫名想起她大學畢業之後的那幾年，網上每年一到畢業找工作季，總是有新聞曝出來，名校畢業生養豬，賣豬肉等等。

她多年大城市白骨精的工作經驗也告訴她，大學學歷只是一塊敲門磚，你的人生成不成功，事業有沒有起色，還是要靠後來的諸多因素，智商重要，情商更重要，機遇特別重要，當然，這一切，在拼爹的年代，在中國的人情關係大網前面，一切都是浮雲。

聽到她這麼老氣橫秋的話語，鄭子吟笑起來，颳了刮她挺而翹的鼻尖，他說道：「我沒有聽過清華大學賣豬肉的，我只知道我有個同學，他姓朱，復讀高考考了八次，也沒有考上大學，我們都叫他朱八戒！」

他說這話時，雙眼內滿是驕傲地看著初心，心裡說道，姑娘，只考了一次，就考上了名牌大學，你這智商是多高啊，你知道嗎？你這不是百里挑一，你這是萬里挑一，一等一的人才！

朱八戒？初心聽到鄭子吟這麼一說，失笑起來，原來沉重如大地的心情變得好了起來。她轉過身，看著他，輕輕地伸出手，踮起腳尖扭了扭他軟軟的耳朵，笑道：「喂，鄭子吟，你是不是很為我驕傲啊？」

鄭子吟捉著她擰他耳朵的手，對她調皮道：「唉呀，被你看出來了？我表現得很明顯嗎？」

初心笑得更歡，他居然莫名其妙也會用之後的網路流行語。她笑道：「小鄭哥哥，這句話幾年後會很火哦，你造嗎？」

鄭子吟聽不懂，學著她說話「你造嗎？」然後認真地問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初心簡直笑得花枝招展，她微微紅著臉，小聲道：「不告訴你，我宣你。」

鄭子吟更加迷惑不解，如墜五里霧中，問道：「『我宣你』又是什麼意思？」

初心臉更紅，幸福也更濃，對他道：「不懂？」

鄭子吟點點頭，初心又問：「想知道意思？」

鄭子吟又認真點點頭。

初心一顆心如同喝醉了酒，仰著頭對他道：「那你把這句話多說幾遍，我再告訴你意思。」

鄭子吟如同一個認真好學的學生，看著初心，鸚鵡學舌般地重複道：「我宣你，我宣你，我宣你。」

初心聽得很滿意，她幸福地直吸氣，伸出手，緊緊地抱住鄭子吟，想著不久后的離別，瞬間紅了眼眶，那麼幸福，她才不要分開，讓大學見鬼去吧！

「我說了，你現在該告訴我是什麼意思吧。」鄭子吟真是一個打破砂窩問到底的好孩子。

初心端著洗衣盆，繞開他往家的方向走，給他丟下一句話，「這是台灣話，回頭年灣灣言情劇去。」她捂著嘴笑，真是小笨蛋一個！

鄭子吟跟上她的腳步，把她的錄取通知書珍而重之的從後面放進她的裙子口袋裡，對她說道：「回家把通知書收好，不要隨身帶著，怕丟，這個很重要的，你去報名時一定要用到的。」

初心聽得又皺了皺眉，離別的痛苦如烈火一般烤著她。

鄭子吟和她肩並肩地走著，像個長輩似的對她語重心長地說道：「丫頭，考上好大學不容易，你的人生會變得與眾不同，有了許多種可能。記得我考大學時，能考上大學的都是人才中的人才，考上大學的都混得不錯，就算大學沒考上，讀高中的，現在都成了我們這個城的大官，或者是重點中學的特級教師，比那些不讀書，書讀不好的混得好多了，所以，這真的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和慶祝的事情！」

初心聽得停下腳步，她看著他，對他道：「你的意思是，你要獎勵我？」她對於他前面那些話沒興趣，她的人生經歷告訴她，他有這樣的想法已經OUT啦，沒錯，他那個年代，大學生相當於現在的博士生，高中生相當於現在的研究生，然而，她高考時，大學已經擴招，雖然復旦這樣的名牌大學有些難考，但是大學生已經很多了，她們班上，總共五十多個學生，有三十多個上一本線，一個班只有幾個讀的專科，當然，她從小到大都是學霸，她所就讀的一中是X城最好的高中，學霸的集中營。

鄭子吟微微笑，很大方很寵愛地對她道：「當然，條件你隨便提。」

「真的？！」初心眼裡開始熠熠生輝。

她看著遠處閃閃發光如同琉璃似的河面，聽著榕樹上彷彿大合唱似的知了聲，還有飛舞在半空的眾多的紅蜻蜓，她眉飛色舞地說出自己的要求：「我要你陪我到小河裡游泳，去大榕樹下捉知了，還要帶我去捕紅蜻蜓！」對，她要重溫童年舊夢！

「這麼簡單。」鄭子吟十分意外，他提醒她道，「這些都不用花錢，你就不想買些漂亮衣服，請同學一起去滑冰？去唱K？我不差錢哦。」小孩子不就喜歡買衣服，請同學客嗎？

「不要，我只要你！」她再次伸出手摟著他，小身體歪在他的身上，甜如蜜糖似的搖晃著他說著情話。

鄭子吟征了征，也伸出手輕輕地抱著她，她脫口而出的情話真讓他感動，鼻子莫名泛酸，眼圈發潮，他溫柔地摟著她，就像摟著一個最美的夢。

鄭子吟很守承諾，當天傍晚，利用白天的時間，把店面和廠里的事忙完，晚上就開著車來初心，帶她去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