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神秘的人生客棧

第一章神秘的人生客棧

(一)

「歡迎光臨人生客棧!小姐,只要在本店睡一晚,你就可以回到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中,那個神秘的客店老闆渾厚的男中音仍在動聽地傳來。

「人生就像一家客棧,人人都是過客。」

初心痛到麻木的心裡只覺得厭煩和好笑,想這個老闆為了招攬客源,也是蠻拼的!他肯定是自恃他的聲音迷人,然後做成了音頻,天天在店裡面廣播,她都已經住下了,並且已經睡著了,這個老闆音樂般動聽的廣告語仍舊頻頻傳到她的耳朵里,打攪她的睡眠,這個老闆是用生命在做廣告啊。

「只要在本店睡一晚,你就可以回到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在睡夢中,初心也聽得失笑起來,想著時光如流水,不可復返,過去的,就算再後悔,也追不回來了,這種殘酷淺顯的道理老闆怎麼不懂呢,說著這些鼓動人心,明明假的要死的話,天上為什麼有牛在飛啊,因為人在地上吹啊!

當老闆的廣告詞念到第三遍的時候,初心生氣了,只覺得自己再也受不了,要起床和那個如唐僧般啰嗦的老闆大吵一通,還讓不讓人睡了?!

氣憤讓初心猛地睜開眼睛,一絲太陽光像楔子一樣透過豎條紋的木格窗帘落了進來,照在房間裡面。初心緩緩地轉動眼珠,打量房間。這是一間古老的泥巴房,牆是用泥巴壘的,地板是水泥地板,散落房間四處的是一些老式的木傢具,大衣櫃,木箱子擱在條凳上,木樓梯——

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又令人難以置信,初心用力坐了起來,心跳在瞬間緩了一拍,又急速跳動起來,她睜大雙眼,緊張地四處張望著,這是外婆家!不是昨晚入住的那家客店!

她清楚地記得那家人生客棧的房間一如世上所有的普通酒店房間,現代水泥森林裡的一間鴿子籠,壁掛液晶電視,廉價花哨的壁紙,雪白的床單和被套,呼呼作響的空調,推拉門的深色衣櫃。

怎麼在睡夢中,乾坤大挪移地換了房間?!初心驚慌地四顧,這房間太像外婆家了!

可是外婆家早在三年前就拆掉了!舅舅把老房子拆掉,建起了新的小洋樓,當時,初心從大上海回到老家看望外婆時,她和外婆站在一堆瓦礫堆前,兩個人都非常的傷心,外婆難過是因為她一生都在這棟泥巴房裡度過的,拆掉老房子等於把她一生都抹去了。初心難過,是她是外婆帶大的,童年是在這棟泥巴房裡度過的,拆掉了老房子,等於拆掉了她的童年。後來,外婆因為這件事就得了老年痴獃,再後來,外婆就傷心地過世了。

想到這裡,一陣針扎般的痛苦襲遍全身,初心又止不住想掉眼淚。

這肯定是個夢!她縮在床上,不敢動,害怕自己一動,夢就醒了,而她,寧願長眠在這個美夢中,永遠不要醒過來,因為,現實,實在是太痛苦了!

正在那裡征忡著,一個慈愛溫暖的聲音傳過來「心心,你醒了沒有?」

初心愣了愣,腦海里有如一陣雷聲響過,不可能,肯定是出現幻覺了,外婆在前不久過世了,她專程回老家替外婆辦了葬禮,含著淚送她走。

「心心,你看,外婆給你買什麼了?」慈愛親切的聲音再次響起,告訴她這一切不是幻覺。初心猛地扭頭,尋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看過去,難道是說,那個神秘的客棧老闆說的是真的?外婆已經過世了,她只有回到過去,她才可能見到外婆啊!

辦完外婆的葬禮,從老家回到上海的她,萬念俱灰,從機場開出自己的車,在傾盆大雨中開回自己的家,雨實在是太大了,好像老天爺在開閘泄洪,地面上瞬間都是積水,她認不清路,也不想認路,開了導航,麻木地往前開著,然而就是因為聽憑導航的,她把車子開進了深水溝里。

水漫上來的一瞬間,車裡面是還有電的,當時,她的大腦也十分的清醒,如果平時的她,肯定會理智地飛速降下車窗,然後趁著水還沒頂時,游上岸,她會游泳,但是那一刻,心灰意冷,人生失敗得不想面對,她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那一刻。

然而,卻像神話故事中有人念了避水訣一般,當她選擇放棄時,洶湧而來要將她吞沒的大水卻自動地退後,然後分成兩股,在中間讓出一條道來。

她震驚之後,瞬間清醒,求生的本能讓她重新握緊方向盤,順著那條道路,把車子開出了水溝。

一切太神奇了,就像是幻覺!然後等車子上岸,開出去沒多遠,在瀑布般的大雨中,她就看到了一家叫「人生客棧」的酒店。

當時狂風暴雨中根本看不到其它的酒店,又剛剛和死神擦肩而過,所以,雖然人生客棧陰森得像加州旅館,初心也仍是鼓起勇氣停好車,在如瓢潑般的大雨中像個落湯雞似的跑了進去。

整個酒店,外面看上去又小又簡陋,像個公共廁所,可是裡面卻別有洞天,房間很窄,只夠安放一個前台,卻十分的幽深,縱向像天涯海角,綿綿無盡頭,從門口一直往裡看過去,是幽深的兩排房間,陰暗的長廊一直往遠處延伸,數不清到底有多少房間。

老闆是個男的,很神秘,穿著中式長衫,彷彿穿越到任何一個朝代這身衣服都不會違和,他笑眯眯地誇下海口:「我這客棧能住下全世界所有的人。小姐,歡迎光臨人生客棧,只要在本店睡一晚,你就可以回到人生最美華的年華哦。」

回到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初心抹了抹發間的雨水,苦笑起來,這是她聽過的最美麗的童話!如果能讓她回到過去,她願拿自己所有的財富甚至生命去換!

神秘的老闆走到她面前,對她微微一笑,初心對他木木地道:「給我一個房間。」心已死,對誰也不會有熱度。

老闆微笑點頭,遞給她房間鑰匙時,初心才發現他長得出其的俊美,氣質古典,看不出年紀,像二十歲的年輕人,有時候又像四五十年的中年人,讓人覺得古怪神秘。

她也沒心思多打量老闆,拿出錢包準備付房款及押金。

老闆卻說話了:「我們不收錢。」

「那你們收什麼?刷卡嗎?」初心愣了愣。

老闆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已經付過了。」

「什麼?!」初心如聞鳥語,儼然像另一個世界的語言。

「痛不欲生的悔意。」老闆指了指她的心,意有所指。

初心更加驚愕,四處打量一下,想著多半是偌大個酒店卻只有她一個客人,老闆優惠大酬賓,這家店可能剛開業,不收錢更好。

她搖了搖頭,拿著房間鑰匙就去尋自己房間,打開門倒頭睡下。老闆的宣傳語就一直頻繁傳過來「歡迎來到人生客棧,只要在本店睡一晚,你就可以回到人生最美好的年華。」

然後,她不厭其煩的醒了過來,就是現在,所以,難道一切是真的?!「睡一晚就回到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她一直當成笑話,以為這家店開在機場沒多遠處,可能「雞鴨」成群,是男人和女人共同的歡場,所以被老闆宣傳成「回到人生最美好的年華。」

如今看來——

初心征征地看著門口,果然,外婆拎著一隻紅色的大皮箱笑微微地走了進來,滿是皺紋的臉上對她綻開天使般的笑容。

「外婆!」初心再也止不住,淚如泉湧,她飛速地下了床,快步地向老人跑去,然後不顧一切的,抱住老人,在老人肩頭失聲痛哭,「外婆,我終於又見到你了,嗚嗚嗚,真好,真好!」

當時舅舅打電話通知外婆病危時,她正在上海,從上海飛回老家,雖然路上沒有耽擱,卻仍舊沒有見到老人最後一面,這是她一輩子最大的愧疚!外婆養大她,她卻遠走高飛,客居他鄉,沒有在她身邊盡過一天孝,記得在機場等待著回X城的大巴時,她因為太過勞累,睡著了,短暫的幾分鐘,就做了一個夢。夢裡面,外婆哭著拉著她的手,對她說道:「心心,我好害怕,我要死了,我能不能見到你外公?」

她在夢裡面哭著說:「外婆,你不要怕,安心地去吧,外公給我託夢了,說他會來接你走的。」當時在夢裡,她也還有意識的,外婆已經是老年痴獃多年,活著比死了還痛苦,不如讓她走,所以她在夢裡這樣勸她。

外婆哭著說:「那我不怕了,可我放心不下你,心心,你過得不幸福,你是我最疼愛的孫女。」她哭著說:「外婆,你放心去吧,我會過得好的。」在哭泣和巨大的生離死別的痛苦中醒過來,她抹著眼淚去坐大巴,到外婆家,外婆已經過世了,連最後一面也沒見到,舅舅說昨晚凌晨三點鐘走的,正是初心和外婆在夢裡面告別的時間。

「傻孩子,什麼又見到了,不是天天見面嗎,做夢了嗎?」外婆慈愛的伸出大手,撫著初心的臉,初心的淚眼征了征,外婆的手是溫暖的,就像她小時候,外婆總是用大手撫摸著她的背哄她入睡。

難道?她征在原地。

外婆笑嘻嘻地把那隻紅箱子拎到初心面前,對她笑道:「心心,喜歡嗎,你馬上就要念大學去了,我給你買了這隻紅皮箱,你看看——」

初心驚呆了,念大學?紅皮箱!

她閃電般的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外婆,外婆挺年輕,不像死時的樣子。外婆是活活餓死的,她得了老年痴呆症七年了,久病床前無孝子,兩個舅舅成天忙自己的事業,把外婆扔給了兩個媳婦,媳婦和婆婆自古處不來,外婆被踢皮球似的在兩個舅媽間推來推去。初心去年回家,看到這個景況,難過極了,專程向公司把年假全休了,在老家呆了半個月,天天侍候外婆洗澡吃飯,那陣子,外婆精神好了許多,不罵人打人了,能認出初心,還說要和她到上海去生活。

然而,初心在老家人人都羨慕她,說她風光,其實在上海她過得並不好,因為種種原因,她沒有把外婆接到上海去,結果她回上海一個月,舅舅打電話告訴她外婆病危。

回到老家辦葬禮的時候,躺在水晶棺里的外婆骨瘦如柴,形如槁木,舅媽躲躲閃閃地告訴她,自她回上海后,外婆就絕食了,初心痛苦地想到外婆是活生生把自己餓死的!她生無可戀,外公在她小時就過世了,她的老房子也拆了,兩個兒子不關心她,女兒也不關心她,唯一對她好的外孫女也去了上海,她的世界毀滅了,她才自殺式的選擇餓死的!

然而,眼前的外婆胖胖的,十分的慈祥,身上的衣服也很乾凈,行動也很利索,像是她十幾歲時的外婆。

難道?

初心撲向鏡子,鏡子里印出一個年輕女孩兒的臉,大概十七八歲的模樣,雪白的肌膚,清水般的模樣,大眼清純透亮,臉上蘋果肌滿滿,天啊,她驚恐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臉蛋,這樣吹彈可破的肌膚,絕不是一個二十八歲的憔悴女人能擁有的,難道,那個老闆說的是真的!只要在他的酒店睡一晚,就能一夜回到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她回到十八歲的自己身上了?!老闆,我之前不相信你,我對不起你!#開新書,朋友們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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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初心:雙面小蘿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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