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破陣
清冷慵懶又帶著豪邁的女聲響起,周圍的女子這才轉而回身,只見廊下支著腿束著發一身火紅的女子,玄鐵戰甲未卸,身旁的火晤劍滲著熔岩般的微光。
等那聲音的主人回眸,樹下眾人才都噤了聲,這雙眸竟生得如此美輪美奐卻絲毫不失英氣,眼底眉梢銜著傲視群雄的笑意,論是誰都會沉淪在這彎秋水中。
「紅衣戰甲,還有那火晤劍,是寧少主」人群中有人驚呼。
「真……真是……寧主」一旁的女子們顯然都被震驚得支吾起來。
「少主,您好歹也給兄弟幾個長長臉,這麼多姑娘在這兒呢」寧離撓了撓頭,心下著急,少主就是這麼個性子,比這真漢子還豪氣。
人都說沙場上的女閻王,可眾人皆知少主傾國傾城,卻總要被那別的仙氏女子搶了沄海第一美人的稱號,偏她還毫不在乎,總想著要去爭那沄海第一殺神。
見寧晤歌專註拭劍沉默不語,寧離愈發著急,「少主,今兒您要是不去,兄弟幾個可在這撒潑打滾下您面子了,這傳出去烈焰軍的名聲可不好聽」
寧離心想,這下總成了吧,縱使少主自己不在乎,眾兄弟的名聲總還要吧。
寧晤歌無奈得搖了搖頭,真是怕了寧離,耍無賴真是一把好手,翻身下來,將劍扔給寧離。
寧離頓時眉開眼笑,捧著劍,跟在後面,少主出手,定是向著那最大的彩頭。
周圍稀稀疏疏得開始嘀咕起來,
「寧少主必然是取墨主的錦囊吧」
「那還不是信手拈來,以少主的功夫,沄海又有幾個能比」
「可那畢竟是墨主親自掛的錦囊,幾十年了,無一人能取,又加了陣,可不容易罷」
……
周遭的議論紛紛,寧晤歌倒是充耳不聞,專心得盯著那千年菩提至高位的墨色錦囊,錦囊隨著微風搖擺著,隱隱冒著淡光。
她眯著眼,心下已有對策,只是這錦囊正處坤位,怕是需要費點功夫,放置之人真是七竅玲瓏心,設這般布置,分明是為難這奪取之人。
足尖點地,輕盈一躍,飛身上樹,只一眨眼的功夫,已在錦囊附近的枝丫穩穩立住。
樹下的驚呼聲連連,一片鼓掌和助威。
寧晤歌偏了偏頭看了眼不遠處的錦囊,抱著手思量著,到底是最大的彩頭,暗藏玄機,光是這幾丈的枝丫就布了四個迷陣。
她搖了搖頭,真是吃不消這布陣之人,遊戲而已,何必如此認真。
「寧少主真是好功夫」
「可不是,我等真是望塵莫及,只是她怎麼不直接上前」
「當然是破陣啊」
……
樹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皆是聽聞寧少主此刻正在菩提至高點取墨主錦囊,馬不停蹄趕到此處,嘰嘰喳喳,好生熱鬧。
寧晤歌遠在高處,專心破陣,絲毫未察覺樹下眾人的議論,每走一步,皆在心中謹慎籌謀,絲絲涼風吹起她的長發,輕輕撫過臉頰,而此刻她的臉上卻是前所未有的專註。
從未遇過如此絕妙的陣法,這讓她胸中血液沸騰,坤位,士位都已取,此刻,就在此刻,她右手懸空召赤焰光陣,額前火焰圖騰變幻琉璃色澤,她輕輕旋轉著光陣,一邊心中念叨著咒,暗自感嘆真是步步驚險,險象迭生,稍一步行差踏錯,將萬劫不復。
到底是何人,竟在『碧落』之上疊『黃泉』,此時光陣色澤大變,似有黑色煙瘴夾著陰寒氣息沖她呼嘯而來,她迎合著,右手光陣不斷變幻形態,配合輕盈得翻身,下腰,側閃,皆躲過這煙瘴,每邁一步卻又甚有章法,坐懷不亂。
樹下眾人只見那抹紅色的身影,靈敏躲閃著,光陣中的黑色瘴氣散卻,各點位慢慢聚合,竟匯成一條赤炎火龍,朝著寧晤歌咆哮而來。
「是赤火陣,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寧離指著遠處的菩提樹,大聲朝同伴驚呼著。
「哼,真是難纏」寧晤歌冷笑一聲,「不過我就喜歡難纏的對手」,說罷攤開右手,火晤劍瞬間顯現,赤焰的光芒耀眼奪目,熠熠生輝。
火龍旋轉翻滾著撲面而來,並釋放火球多面夾擊,炙熱的窒息感頓時遍布身側,看來這火龍喜熱並能不斷吸收周圍火源據為己用,寧晤歌依舊是雲淡風清,右手持劍卻不急於出動,左手召四色冰凌陣,頓時火龍被困,動彈不得,嘶嚎著不斷衝擊。
寧晤歌知這冰凌陣困不住火龍多時,先行躍起,直取錦囊,待錦囊穩穩落入手中,飛身旋轉至火龍後方,左手持劍,右手雙指輕滑過劍刃,頓時滴滴鮮血墜落。
在血滴墜落前,她右手握拳催內息凝血為珠,隨即喊道,「定」,鬆開右手,血珠四散,落在四處點位。
火龍此刻已掙脫冰凌陣,調轉頭準備繼續攻擊,卻彷彿是有禁制般,始終沖不破,不斷摸索著,吞吐著火球,膨脹著火源,準備蓄力再攻。
寧晤歌搖了搖頭,抬左手引琉璃光暈,待光暈成型,輕輕一捏,禁制破碎,火龍痛苦得哀鳴著,慢慢消失,頃刻化作灰燼。
樹下眾人只見寧晤歌身形靈活,姿態輕盈,面對著火龍的攻勢臨危不亂,沉著應對,最終出琉璃光暈,輕易破解。
寧晤歌飛身下樹,面色如常,手握墨色錦囊,倒是鬆了口氣,若不是這一次被攛掇著取錦囊,怕是就錯過了這頂尖的對決,真是天下難遇的強勁敵手,只怕是為著節日彩頭,對方還是刻意調低了陣法難度,不然,她根本無力抵抗。
眾人見到寧晤歌手中錦囊,一片安靜,無人言語。
寧晤歌掃了眼四周,疑惑不解,蹙了蹙眉,心下想著,怎的眾人臉色各異。
「恭喜少主,取了彩頭,少主無敵,少主英勇」寧離攜眾兄弟一齊歡呼著。
「少主英勇,少主英勇」弟兄們應和著。
寧晤歌將這墨色錦囊在手中翻來覆去得琢磨著,這錦囊材質實屬上乘,不是普通綢布,上面的綉線也非尋常絲線,綉樣的圖騰更是從未見過,但想著既然是彩頭必定不是俗物也就不再追究。
圍觀的人們這才反應過來一齊歡呼著,慶賀著,不住得讚歎,寧少主真是天下無雙,絕對配得上墨主。
寧息突然想到了什麼,忙問道,「少主,何不打開看看,這到底是何彩頭,怎麼取了錦囊,卻無人前來」
寧晤歌笑了笑,未曾在意,剛才的陣法損耗了她大半內息,現下需要立刻回去運功調息,錦囊的事就拋諸腦後,回道,「遊戲而已,走吧,很夜了,明日還要啟程回烈谷」
寧離見少主語氣略帶疲憊,想著少主定是歸心似箭,卻還被他們纏著耽誤了一天,立馬應和著,一隊人馬轉而跟著返回客棧修養。
墨宸山莊
墨衣男子透過光鏡欣賞著菩提樹上紅衣女子的破陣招勢,勾了勾唇,語氣輕柔帶著魅惑,「呵,竟真有人能破,倒是低估了」
「公子,這……」一旁的黑袍老人一臉驚恐。
這可是公子親自布的陣,自是高深莫測,變幻詭譎,竟然被破,且對方毫無受傷跡象。
「倒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用『血甍』同時破『碧落黃泉』,且時機正好以血為引再破赤火陣,看樣子,她便是我未來的夫人了」墨衣男子輕輕起身,黑眸清澈,長袖一揮,水鏡消散,一室木蘭香。
「寧晤歌」
他輕輕念叨著這個名字,白玉般的面上噙著淺笑,深邃的眸子里隱隱透著華彩,原本周身凌冽冰寒的氣息轉而變得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