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稀候鳥群

珍稀候鳥群

()藤子寅的突然到來,以及匆匆離開,就猶如丟進湖裡的小石子,只是小範圍漾起一圈波紋,而後湖面再次恢復了平靜。

只是,打那之後,藤子都愈發粘著嚴澈,只要沒和嚴國強一塊下地,基本上看見了藤子都在哪,那麼嚴澈也一定在那。

長輩們倒是不覺得有什麼稀奇,哥兒倆感情好,這是大人們最樂於見到的。

然而,趙翠花和嚴江就不這麼想了。

晚上。

山村十分靜謐。

除了偶爾起來的山風嗚咽地帶走遠處幾聲犬吠而過,就是韻律起伏的蟲鳴鳥啼之外,無月的夜晚,天地被黑暗籠罩,有些森森的壓抑感。

霧戌山下竹里。

嚴江翻來倒去睡不著,最後枕著胳膊望著黑洞洞的竹片天花板,怔怔發獃。

許是因為嚴江翻來轉去的搗騰,也許是趙翠花也無心睡眠。

於是,趙翠花轉過身,扯下嚴江的胳膊,枕好后,也學著自家男人那樣兒,看著天花板。

「你咋還不睡?」嚴江調整胳膊的位置,給了趙翠花一個最佳的「枕頭」后,側過臉看著黑暗中的趙翠花。

「你不也沒睡么。」趙翠花沒好氣地回了嚴江一句,接著,就開始嘆氣起來:「他嗲,你說老三跟小藤是咋回事兒啊?」

嚴江身體一僵,有些心虛地低喝:「啥咋回事兒?能咋回事兒?」

「你少咋呼我,我自己有眼睛。」趙翠花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兒,掐了掐嚴江胳膊上的腱子肉:「別動,人家枕得不舒服。」

嚴江果然乖乖不動了,單守枕著腦袋,望著天花板,也不說話了。

「說他倆感情好,你是親大哥,咋不見得天天跟在老三屁股後面轉悠呢?」趙翠花繼續道:「我覺得,不對勁兒。」

「胡扯啥呢?睡覺睡覺。」聽得嚴江心煩,抽回自己的胳膊,直接給了趙翠花一個熊一樣的後背。

猛地被抽了「枕頭」,趙翠花的腦袋也落到了原來的枕頭上,看到嚴江這樣,趙翠花氣得咬牙,伸出爪子就狠狠掐了一把嚴江的背……結果,嚴江的肉太結實,恁是讓趙翠花「哎喲」一聲,直呼呼:「別折了我指甲,一身厚皮,哼!」

結果,卻聽到嚴江「吭吭」地鼾聲傳過來,氣得趙翠花抬腿,直想把這個人踹下床去。

趙翠花不知道嚴江是真睡著了,還是在裝睡,不過,她還是有了自己的想法:老三年紀也不小了,人也生得那麼俊,要是……那還真不好說。

早年趙翠花就知道鎮上老楊家的獨生兒子,念書那會兒不行,於是早早就出去沿海打了幾年工,結果出去之後就不愛回家。

老娘老子想兒子想到不行了,老兩口就找了過去,這才發現兒子為什麼不回家的原因——家裡獨苗兒居然跟個男人住在一起亂搞。

老楊老兩口即便就是老實巴交的人,見到兩個赤條條的男人在床上打架……再不開竅也懂發生了什麼事不是?

當場就把老楊氣得進了醫院不說,到現在落了病根兒,半身不遂躺在床上讓老伴兒照料。

至於楊家的兒子,事後不單沒說回來看一下生養自己的老娘老子,最後直接換電話換房子,壓根連信兒也不跟家裡捎一個,氣得老楊太太每每提及都捶腿嚎啕,說是自己做了孽,老伴兒躺床上動彈不得,兒子成了變態,如今音訊全無,是生是死家人絲毫不知。

想著想著,趙翠花只覺得頭皮發麻。

自家小叔生得好,那是十里八村人都知道的。記得早前還有人打趣趙翠花,問道:「翠花啊,你說你家小叔那麼俊,又是名牌大學生,你們得給他找個什麼樣兒的婆姨才配得起啊?」

那時趙翠花也不介意,只是笑著說:「我哪兒知道?小叔已經算是城裡人了,怎麼可能還找鄉下婆姨?你們那點兒小心思就省省!」

如今仔仔細細回味,趙翠花是越琢磨脊背越發涼:可不是么,老三那模樣兒……有幾個女人能配得上?難道真要去找個什麼電影明星?人家樂意跟著來這窮旮旯過日子么?就算不找那漂亮的,窸窣平常一點兒的?一個婆姨家居然沒自家漢子生得俊……那說著,似乎……也不是個事兒?!

沒多久。

嚴江是真睡著了。

這下,反倒變成了趙翠花抓心腦肺,輾轉難眠,兜兜轉轉也就那麼一個問題——這可咋辦捏?老三到底該找個啥樣兒的婆姨才合適呢?總不能把老三真當閨女嫁出去?!哎喲……

第二天起來后。

一臉菜青,掛著兩個大黑眼圈的趙翠花剛一出房門,又看到跟在嚴澈屁股後面轉的藤子都……頓時「哎喲」一聲,覺得腦仁兒咋就這麼疼哩?!

正伸手等著嚴江過來攙扶的趙翠花,沒料到自己的聲兒不低,那頭傳來了比她聲音更高的驚呼。

「啊啊,三叔,三叔,快來看,好漂亮的黑鵝鵝,好漂亮的黑鵝鵝啊!」沈春拍著手掌,脆嫩尖銳的聲音從池塘方向傳來。

「有黑色的鵝嗎?」嚴家陵的聲音帶著質疑。

「那不就是嘛。」沈春稚聲稚氣中,帶著濃濃地不屑。

「我就沒見過黑色的鵝,那肯定不是鵝。」嚴家陵的語氣中明顯帶著慍怒,似乎被女生瞧不起,傷了他「男人的自尊」,果斷地拉沈秋下水:「沈秋,你說是不是?」

「……三,三叔一定知道。」過了片刻,沈秋的聲音才傳了過來。

「灣里誰家的鵝跑過來了?」揪著嚴江胳膊的趙翠花聽到孩子們的爭論后,抬頭看著嚴江。

嚴江搖搖頭:「我記得灣里這幾年都沒人養過鵝啊。」

聽到嚴江的話,嚴澈也從竹林下竹筧旁抬起頭:「為什麼這幾年都不養鵝了?」在嚴澈的記憶里,以前灣里好多人家戶都養鵝,這鵝不同與雞鴨,鵝的領地意識極強,而且性野彪悍,論起看家看門,鵝可不遜於狗。

嚴澈一問,藤子都也望向嚴江夫婦。

在農村呆了不少時間,周圍也都熟識起來的藤子都自是少不得跟走竄竄門子,正是因為這樣,藤子都防了看家的狗,沒有想到那鵝比起狗來,更叫人咬牙。

這麼思量著,藤子都忽然覺得左腿小腿肚有些疼——早前去林家溝送東西,藤子都就被林二家的大白鵝啄了一大口,雖說沒有出血,但是那一大團淤青卻是一個禮拜后才消下去。

「那不是前幾年家禽鬧瘟疫么?不說咱嚴家灣,整個富源鄉十多個村全部雞鴨鵝幾乎都死得差不多了,病死的這些雞鴨鵝又不能吃,大多都是用火直接焚燒后埋了。你想啊,辛辛苦苦飼料糧食的喂長大,鬧這麼一出,誰不心疼啊?」嚴江不動聲色地推開趙翠花掐著自己腰眼兒的手,躲到了葡萄架下面:「那邊七爺爺年紀大了,膝下有沒有兒女照顧,當時就指望著年底賣喂的那幾隻鵝貼補家用,本想著那些鵝基本都是圈養在家,現下能跑能吃,滿院子跑,精靈得很,七爺爺也覺得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村委去消毒的時候,七爺爺就把幾隻鵝還在家的真相給隱瞞下來。沒曾想,過了沒兩天,一個來咱嚴家灣走親戚的人當晚就高燒不起,半夜三更大伙兒直接給抬去了鎮衛生所。一檢查,原來是被什麼東西咬了……好在發現的及時,沒出什麼大事兒,不過七爺爺家的鵝也被抓去燒了,打那以後就沒人再養鵝了。」

「可不是,你們是不知道當時那人的樣子,臉已經白得跟死人一樣,都以為救不活了呢。」估計是因為沈春幾個孩子的驚呼怪叫,張超英系著圍裙也從灶房走了出來,接了嚴江的話茬兒:「不說咱嚴家灣,就是到鎮上,也很少有人家養鵝。」

「難怪不得這些年咱鎮上都沒鵝蛋賣呢。」趙翠花恍然大悟:「難道就是因為這個鬧得?」

張超英點點頭:「其實說起來,養鵝比雞鴨划算,鵝蛋也賣得貴……可是自打出那事兒之後,別說買鵝伢子,就是鵝蛋也沒人敢買了。」

「我說嘛,不過鵝蛋挺香的。」嚴澈摸了摸鼻子,悄聲道。

張超英耳尖,聽到後走到嚴澈跟前戳了戳嚴澈的額頭:「咱家雞蛋不好吃么?」

嚴澈躲過了張超英第二波一陽指,逃也似的往池塘方向跑去,邊跑邊說:「我去看看幾個小傢伙到底在嚷嚷什麼。」

看著嚴澈逃跑的背影,張超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慢點跑,你看你這孩子,你還是叔叔呢!」

誰知,張超英這邊話一說完,眼前一晃……嚷嚷著「等等我」的藤子都也追了過去,逗得張超英笑罵道:「一個兩個都這樣,越來越回去了……慢點跑,大清早的!」

看著藤子都去追嚴澈的背影,趙翠花小心翼翼地瞥了嚴江一眼,果然,嚴江的臉青了。

嚴澈一到池塘邊,就被沈春嚴家陵一左一右的拉到了一角。

沈秋乖巧安靜地跟在嚴澈身後,笑眯眯地還沉浸在剛才嚴澈過來時,揉了揉他的腦袋,還誇獎他懂事的溫柔笑容里。

藤子都心裡雖然有些泛酸,可是看著乖巧的沈秋,還是伸手小心的把孩子護好,以免滑到池塘里……雖說池塘水不深,可是天氣漸漸涼爽了,水溫自然不會高,掉下去可是很容易感冒的。

兩大三小唧唧喳喳來到沈春嚴家陵所指的方向時,嚴澈「咦」了一聲,食指摁在嘴唇上,示意小傢伙們不要說話,然後沖藤子都招了招手,壓低嗓子道:「把手機拿過來。」

「幹嘛?」藤子都不解,卻還是乖乖地把手機遞了過去。

拿著手機,嚴澈調試了兩下,就對著深翠色的荷葉叢中「嚓嚓」拍了幾張照,而後拉著兩個不明所以的孩子,讓藤子都牽著沈秋跟上,回到了岸邊的柳樹下。

「怎麼了?」藤子都茫然地看著一臉激動的嚴澈。

「來來。」嚴澈沖藤子都招手,藤子都也樂得喜滋滋地靠了過去。

嚴澈三兩下調出了剛才拍的照遞到藤子都面前:「看,這是什麼?」

藤子都接過來一看,除了碧綠的水和深翠色的荷葉,荷葉與水面之間的空處一片烏漆漆,什麼也看不到,眉頭一蹙:「什麼?」

嚴家陵看著兩人越靠越近,那邊自家父母也直愣愣地走了過來,一急,擠到了兩人中間,躲過嚴澈手裡的手機,提高嗓門兒:「小藤叔叔,你老了,眼神兒不好,你沒看見這黑漆漆的是一隻鵝么?」

小小的沈春看他們三個擠得熱鬧,也湊熱鬧似的擠了進來,踮著腳尖,抓著嚴家陵的手湊過去看,看了之後又是唧唧喳喳地叫喚:「啊啊,三叔,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好漂亮的大黑鵝。」

聽到兩個小的的話,嚴澈瞥了藤子都一眼,好似在說「什麼眼神兒,還不如小傢伙們眼利」。

這一眼,看得藤子都心肝兒一顫,蕩漾的同時也紅了老臉,又一次湊到手機跟前兒……仔細一看,還真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而不是單純的暗影:「這是鵝?」

嚴澈抿唇搖了搖頭:「我覺得不像,要不,咱們現在去柳家潭問問曾老師?」

藤子都瞟了兩眼手機,想了想:「不至於?」

嚴澈狠狠剜了藤子都一眼:「我覺得很像網上圖片中的天鵝,你仔細瞧瞧……」

這廂,嚴澈藤子都盯著一家人奇怪的眼神,興沖衝進屋開電腦,順便將照片和網上天鵝的圖片對比之後,就打開了「家鄉美」網頁。

熟知,一登陸網頁就被一個大紅頂置的帖子吸引。

帖子是一位來嚴家灣旅遊的網友發的,這位網友來了嚴家灣后,沒隔兩天就被另外的地方吸引了注意——那就是神秘的平梁山。

說起來,這位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看遍祖國山河,踏遍祖國山水」,算是一位鐵杆驢友。

來了嚴家灣雖說確確實實被嚴家灣周圍風景吸引,然而,讓他熱血沸騰的還是神秘的平梁山(他想進雞冠山,那也得嚴家人同意才行啊)。

前天,也是這位網友第二次來嚴家灣的時候,這位網友就配備了不少野外器材,做足了進駐平梁山的準備。

不過,剛到平梁山下,就被一片震耳欲聾的撲騰聲驚住了腳步。

當下這位網友就想起了先前以為老獵人的告誡——平梁山可不是一般的山,平梁山是真正的深山老林,雖說不是很高,但是挨不住平梁山大到無邊的老森林啊。這樣的老林子是最神秘的,指不定會遇見什麼古怪的野獸。

當下那位網友心生憷意,開始真正思考獨自進山的可行性。

然而,當他抬頭的那一瞬間,他驚呆了。

沒錯了。

帖子開篇只是簡單的流水描述,真正讓大家興奮的,是這位網友後面貼出來的無數照片。

那些照片都是他在平梁山外圍拍得的,一幀一幀,全是很多人只能在圖片上,公園裡看到的珍稀飛禽。

嚴澈藤子都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底都看到了驚訝。

「這些圖片,都在平梁山拍的?」藤子都問。

嚴澈點點頭,不知道如何作答。

藤子都沉默了,他想起了上次和嚴澈進山時的驚悚歷程……一直懸在心底,玄之又玄的那個恐怖而神秘地方。

「這些應該都是前往南方過冬的珍惜候鳥群。」嚴澈的手指輕輕在顯示屏上劃過,直指網頁上的照片:「你看這個。」

藤子都聞言,正好看到嚴澈所指的一副照片:「誒?和我們拍得的一樣?」

嚴澈看了看下面的介紹,驚呼道:「啊,這真的是黑天鵝。」

「嗯?」藤子都湊過頭去,眼睛定在屏幕上:「和我們拍的不一樣啊。」

嚴澈翻翻白眼:當然不一樣,人家是近距離拍攝,咱們用手機拍的,能比上人家專業的攝影器材?

轉念一想,嚴澈也不由得對這位網友生出一絲敬佩:果然是專業的驢友。

這廂嚴澈藤子都在屋裡對著電腦研究照片。

外面,於宗義夫婦已經抱(扛?)著雪球兒來到了霧戌山大門外,他們身後跟著一位頭髮花白,衣著樸素的儒雅老人。

老人一到門口,抬眼看了看門內的院子,眼底浮出一絲驚訝。

「老師,這裡就是霧戌山了。」曾燕佯裝沒看見老人的表情,輕輕拍了拍不安分的雪球兒,淺淺笑著為老人介紹。

老人看了看嘰嘰叫著要下地的雪球兒一眼,眼底的驚訝轉成有些無奈:「小曾啊,這隻雪狐猴就是自己來到這裡的?」

曾燕點點頭,心下卻說:是自己跟著小金小銀來的。

三人還在門口說話,就聽見院兒里傳來孩子的驚呼聲。

曾燕自是認得,那是嚴澈收養的一對兄妹中的妹妹沈春:「啊,哥哥,快來看,荷葉下面有兩隻鴨子,花鴨子!」

「肯定不是鴨子,鴨子比這個大!」這次是嚴家陵。

「哼,你什麼也不懂,剛才你還說不是鵝呢,三叔說了,那叫黑天鵝!」沈春鄙夷的聲音傳來。

「黑天鵝?」老人聞言一怔,望著曾燕。

曾燕也微微皺眉,看了於宗義一眼。

於宗義本來因為聽到嚴家陵的聲音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但這會兒接到老伴兒的眼神,也有些愕然:「黑天鵝?」

「走,進去看看。」看這對夫婦是真不知情,老人神色一肅,率先邁步進了大院兒,往著孩子們唧唧喳喳的池塘走去。

得知於宗義夫婦帶了人來霧戌山,嚴澈聞訊趕過來時,只留下站在池塘邊有些發愣的曾燕,以及三個還在圍著池塘轉悠的小傢伙……嗯,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嘰嘰叫得歡快的白色的小尾巴,雪球兒。

「曾老……曾阿姨,我哥他們呢?」嚴澈瞄了一圈,發現家裡的大人們似乎都不在家。

「啊。」曾燕回過神,看到是嚴澈后,三步並作兩步「閃」到嚴澈跟前,抓著嚴澈的手,指著池塘,帶著激動的語調道:「嚴澈,你看你看,那是什麼?」

嚴澈不解,順著曾燕所指的方向看去,輕「咦」了一聲:「哪家的鴨子跑我家來了?」

聽到嚴澈的話,曾燕氣得幾乎吐血,狠狠拍了嚴澈肩膀一巴掌:「臭小子,什麼眼神兒?虧你還多那麼多書,那是鴛鴦,鴛鴦,不是鴨子,是鴛鴦——」

嚴澈愕然,有些遲鈍地側頭看著曾燕:「曾阿姨,那,那就是鴛鴦?」怎麼那麼像鴨子?!真的是傳說中的鴛鴦?!

曾燕似乎看出了嚴澈的心思,惡狠狠地剜了嚴澈一眼,跺腳道:「對牛彈琴。」

嚴家灣又出名了。

報紙電視上,這一天都能看到關於嚴家灣一代的消息——平梁山出現大批本該南下過冬的大批珍稀候鳥群,其數量之多,種類之廣,堪稱史上罕見。

而嚴家灣的雞冠山湖和挽頭溪,也隨處可見那些許多人看都沒看過的大鳥棲息覓食,閒遊漫步。

這下不單單引來了準備享受一下田園生活的遊客,還引來了大批的觀鳥愛好者,以及某一些居心叵測的不法分子。

看著三五一群,兩個一夥,一批批裝備著長槍短炮而來的遊客,嚴家灣一代出現了國內景區常見的一些弊病——再好的地方,再好的風景,人山人海,你推我擠的情況下,也只是成了趕集。

在出現好幾樁原本不該發生,可以避免的嚴重人為事故之後,不單單是富源鄉政府開始頭疼,就連枝城市委在省會議上也被點了幾次名。

而各執法部門,更是打起了救火救人的十二分精神,集中人力物力,火速奔向了這個曾經貧困落後,而今「繁華」到令人髮指的偏僻地方。

站在霧戌山山頂的草亭里,嚴元照愁眉不展,嚴澈在老爺子身後一聲不吭。

「頻現異象,必有禍事啊……」許久,老爺子嘆息一聲,轉身回到了石桌旁,拐杖一放,坐在石凳上接過了嚴澈遞上來的茶水:「三兒,現下這麼多人,可不是好現象啊!」

嚴澈聞言,也微微蹙眉:「是啊,沒想到一下子來這麼多人。」轉念想到那些景區……嚴澈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老祖,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想個招兒啊!」

老爺子喝了一口茶,點了點頭:「上午黃鄉長來了一趟,說是這兩天上面都急了。」

嚴澈一怔:「怎麼……」

老爺子繼續道:「賺錢都喜歡,但是出了事……誰都想逃脫責任。而且……咱們這裡一下子出來這麼多珍稀的動物,還得防賊人盜獵……哎,好幾個村都在喊吃不消。」

「生群哥有說上面有什麼舉動嗎?」嚴澈又給老爺子續了茶,問道。

「沒怎麼說,不過說是張書記這次被批得很慘。」老爺子拿起拐杖,「篤篤」地敲擊地面:「這算咋個事兒啊?」

嚴澈心虛地躲開了視線,心下一緊:莫不是因為天元珠帶來的一系列效應?!但是我並沒有把碧水到處亂灑啊!先是齊王山的金山茶,現在又是……這一樁接一樁的沒完沒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沉默片刻。

老爺子小心地看了嚴澈一眼,動了動嘴,終了還是清咳一聲,局促不安地道:「那個,三兒啊,老祖……老祖有個事兒,一直沒,沒跟你說。」

嚴澈眉頭一跳,總感覺老爺子將要說的,不會是什麼太好的事。

「嗯……咳嗯……你那個高科技的藥水……」嚴澈眼皮開始猛跳,站了起來,啞聲道:「老祖,莫不是你們把藥水帶去了平梁山?」

老爺子側過臉,因為緊張內疚,更因為似乎做錯了事,臉部神經有些抽搐:「沒有,只是……只是我想著不要人注意霧戌山這邊的變化……咳嗯……讓你嗲和你叔……嗯咳……背了兩個月你調製的藥水倒進雞冠山的湖水裡。」

聽老爺子一說完,嚴澈身子一軟,跌坐回了石凳上,喃喃道:「多,多久的事?」

「咳嗯……」老爺子這下是真的不好意思了:「我估摸著,齊王山那邊兒的情況,大多是那藥水引起的……咳咳……齊王山就靠著那湖的水『過活』呢。」

「難怪難怪……我就說嘛……哎呀,老祖,這下子……」嚴澈狠狠一捶大腿,險些咬到舌頭。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休息了一天,所以沒更新。(*^__^*)

熱烈慶祝一百章。

撒花撒評撒美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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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園箬笠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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