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四節 武狀元
英宗一看,是太子反駁,不禁心中大樂:太子有自己的見解,這是他十分願意看到的。當下含笑說道:「哦,說來聽聽。」
「兒臣認為,朝廷已昭告天下:今日選出新科狀元。若拖以時日,必然有負天下。」
「嗯,」英宗點點頭,「鄭愛卿,你認為如何?」
鄭淵略一沉思,道:「啟奏皇上,微臣也認為,比武之事,不可拖延。況且,戰場鏖戰,並非一招二式可制勝,因此,明知力之不繼而拚鬥,方可顯示二人的功底與耐力。」
「嗯,」看來英宗對兵部尚書的答案有些滿意,但他僅是稍稍點頭,也未雲至否,「眾卿還有什麼高見嗎?」說著環視眾臣,「哦?文狀元冷秋河也在?冷愛卿,你認為如何?」
冷秋河站出來拱手奏道,「微臣認為,今日這場比武實不該再進行下去!」
「哦?」英宗輕捋鬍鬚。
冷秋河接著說道:「遲、鐵二人均已比過三場,但二人的對手強弱不一,所以二人戰前所消耗的體力也不一樣。因此,這場比試再比下去就會有失公正。」
「哈哈哈,不愧是文狀元,」楊太師撫掌贊道,「此番見解果然精妙無雙!」
冷秋河沒有理會太子及姚伯儒投來的責怪的目光,繼續奏道,「不過,若改日比試也是萬萬不可!誠如太子所言,況且,武狀元必定會在此二人之中產生,若改日再戰,必會給一些奸詐之徒可乘之機。只消在二人其中之一身上略作手腳,便會使比試失去意義!」
「冷少傅一言驚醒老夫啊,」鄭淵道,「皇上,微臣還未曾為官之時,也見過不少民間比武,也曾出現今日的狀況。但一旦延遲比試,第二天便會有一人因為各種原因體力大減,或突然重傷甚至身亡,更有市井之徒藉機下注賭博,影響甚壞。因此,老臣認為,比賽不可改期!」
「既不可繼續,又不能改期,這該如何是好?」英宗自語道。
台上一片沉默。
「萬歲,還是先終止比賽再說吧!」冷秋河奏道。
眾人一齊向台下看去,只見場內遲、鐵二人均已力盡,但依然竭力拚打。然而手中的槍好像萬斤重,二人無力的揮動著,已不似先前的勇猛。
「皇上,刀槍無眼,這二人均是我大明王朝不可多得的人才,萬一稍有不慎,有所傷亡,那將是損失莫大啊!」姚伯儒道。
鄭淵見狀也急奏:「望皇上早作定奪!」
「也罷,」英宗嘆了口氣,示意鄭淵,「鄭卿。」
鄭淵會意,轉身宣布:「皇上有旨,比武結束!」
「傳朕口諭:所有武舉即刻回驛館侯旨,不得有誤!」
隨著皇帝隨身太監的宣諭結束,五名武舉一同離開。
「冷愛卿,朕已按你的建議終止比武,也決定不再複試。那你說說,這個武狀元,應該給誰?」英宗把難題推給了沉思中的冷秋河。
「呃……,這個嘛……」冷秋河明顯有些遲疑,「恕臣直言,遲、鐵二人應同為武狀元。」
「大膽冷秋河!竟敢無視祖制!「太師氣呼呼地吼道,」臣啟皇上,本朝自洪武皇帝以來,不論文、武狀元,從未有過二人同登榜首之例。冷秋河此舉實屬目無朝綱,有亂祖制!請皇上將其治罪!」
旁邊姚伯儒、鄭淵湊在一起議論開來,太子則一臉擔憂地望著冷秋河。
「冷愛卿,太師欲治你無視朝綱之罪。你可有何說辭?」英宗問道。
冷秋河面無懼色,「敢問太師,《大明律》哪條哪款寫明:同科不可雙狀元?」
「哼!你當老夫不知?!《大明律》之《舉科》末句分明道:每舉必以最優者為冠。所謂『最優』必一人,何能兩人同冠?」
「那如果二人旗鼓相當,不相上下,又當如何?」冷秋河又問道。
「怎麼會有不分上下之說?只要多比試幾場,勝負必有分曉!」楊可渝辯道。
「誠如今日,事非得已,不能進行再比試,難道太師能選出優勝者嗎?」
「這個……」
「如果,強行選出,必有不公之嫌,而武狀元之位又不能空缺,太師意下應該如何?」
這……「楊可渝又在遲疑。
「楊太師,萬事不可拘於先例,非常之期當有非常之舉。此事本朝雖無先例,但如果施行,本朝將是後世的先例!」
「好!」英宗贊道,「好一番說辭!冷秋河所言,甚合朕意!」
「可皇上,如果一下出現兩名武狀元,恐怕……」鄭淵還是有些擔心。
「哎,鄭尚書,您認為此番武舉比之往年如何?」冷秋河問道。
「無論總體還是個人,實力要比往年的強!」鄭淵肯定的說。
「皇上,」冷秋河再奏道,「本朝天下昇平,國泰民安,天下大治。這次武舉更是人才濟濟,高手如雲,出現兩個武狀元,也只算是稀鬆平常之事。若把他們擺在適當的位置,對於江山社稷有百利而無一害。也可顯示本朝的開化聖明、皇上的英武明斷。」
英宗總算沒有被冷秋河的這一摞高帽給壓暈了,道:「冷愛卿所指『適當的位置』為何?可大膽明說,無需打啞謎了。」
「是。皇上,恕臣直言:近年來北方韃鞡屯兵境上,意圖明顯。而我大明也在北關準備多時。臣以為,應多向邊關調遣兵將,以備不測。」
「你的意思朕明白了。唉,還是冷卿的脾氣呀!」英宗沒來由的感嘆道。
「謝皇上惦念!」冷秋河拜謝。眾人又是不解。唯鄭淵若有所思。
「好吧。令知制誥擬旨:遲文星、鐵英傑同為武狀元。唉!朕累了,回宮吧!」英宗起身。
「皇上起駕!」
「臣等恭送皇上!」
隔日,御書房內,英宗對案前侍立的冷秋河道:「少敏啊,你覺得真的有這樣做的必要嗎?」
冷秋河鄭重地點點頭,「臣斗膽說一句皇上不愛聽的話:皇上不可能永遠替太子照料他的江山;太子必須全面了解他的江山;太子應該學會打理他的江山!」
「唉!」英宗嘆了口氣,忽然間好像蒼老了許多,「是應該歷練歷練見深了。」說著他半倚在椅背上,半眯起眼緩緩道,「昔年朕微服出巡,隨行的僅爾父一人,你認為這次見深帶多少人合適啊?」
「微臣認為,問題並不在隨行人員多少,而在於這些人的能力,以及當時的狀況。」
「哦?」英宗睜了睜眼。
「昔年『鎮北城』冷玄冷將軍,雖於文辭不通,但武藝高強,精於謀略,可謂當時將才,由他保駕,自然萬無一失。」
「你直呼爾父姓名?」
「這只是臣對家父的客觀評價。朝堂之上理應避嫌,這樣才不妨公正!」
「好!好個公私分明的冷秋河!」英宗贊道,「那目前呢,難道當朝無人可比冷玄嗎?」
「恕臣直言:當今朝廷政局皇上應該清楚。著這種情況之下,想找一個智勇及忠誠可比我父之人,實為不易。」
英宗點頭示意冷秋河接著說。
「目前大明與韃鞡關係緊張,大明境內定然有不少外族密探,萬一被他們得知少主身份,那後果將不堪設想。況且,據臣所知,現在中原武林正醞釀著一場巨大的動蕩。」
「如此說來,太子這次出巡危險比較大了?」
「皇上聖明。所以臣以為,隨行的侍衛數量應該從多處考慮!」
英宗點點頭,「你認為派什麼人比較合適呢?」
「呃,這個臣就不必多言了,」冷秋河道,「臣相信皇上定然有自己的肱骨力量。」
「嗯,好你個冷秋河!」英宗笑道,隨即正容喚道,「來人啊,傳太子、武狀元及錦衣衛指揮使關抒!」
「萬歲,臣是否……」
「少敏在此便是。」
「遵旨。」
不一會,內監便領四人來到御書房。
「臣等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
「謝萬歲!」
「朕此次宣你們前來,是為了商議太子微服出巡的保駕事宜。」
「可皇上……」今日剛剛外出公幹歸來的關抒立覺不妥,其他人也有此意,倒是太子正喜滋滋的用眼神讚揚冷秋河。
「關愛卿不必多言,朕意已決!」英宗打斷關抒。
太子見深面露喜色。
「臣願誓死保衛太子殿下!」遲文星和鐵英傑同時叩倒在地請命道。
「關愛卿意下如何?」
「臣以為不可。」高大魁梧的關抒道,「兩個金科武狀元是當前朝中議論的焦點,他二人到何處去任職,也必有一番爭論。他二人若隨太子出行,此事便難掩人耳目。」
「此言有理。」英宗點點頭。
「微臣可以調集錦衣衛中的精英隨行,以保太子殿下周全。」關抒又奏道。
「嗯,」英宗未雲置否,「冷愛卿,你怎麼看?」
「微臣認為,關大人所言甚是。所以這些人必須是不經常出宮辦差的高手。」
英宗沒有作聲,似乎仍在猶豫,畢竟事關重大。忠臣均保持沉默,太子也一臉焦急,生怕英宗收回成命,唯有不斷向冷秋河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