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研究所的用心
海上起了霧,天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沉起來,烏黑的雲層壓下,像在積蓄著某種巨大的能量。
這些變化不過在幾十秒內完成。
「能量級在B級以上,看起來是水和大氣類異能——英格蘭本土沒有這個等級以上的相關異能人,議會裡的同伴都避開了這裡——如果不是地質會和生命真理教收了有潛力的新人的話,他們就應該是來自我們對頭那邊的,嗯,看他們的配合,我應該沒猜錯。」
威廉姆士分析的同時表達立場,跟到關芷身邊,方便她保護自己——他的能力可不像關芷那樣不受環境限制。
異能是以自身的力量為槓桿,調動外界的力量,能量超過一定限度時,往往容易引起天象:無論是什麼性質的能量,總有著其特定的運行規律。
海面上豎起千頃水牆,十面埋伏無路可出,頭頂的氣流也已被控制住,而敵人身處之處還沒能找到。
關芷站在遊艇上仰望,「伊麗莎白一世」周圍十米海面風平浪靜,連海水都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紋,在這風浪中心猶如異象般存在。
張開的精神力穿透所有阻礙,延伸到近萬米處,依舊看不到襲擊者,顯然來人也知道關芷的精神力範圍,甚至自動留了至少一倍的餘地,要知道關芷從前在人前的精神力範圍最大隻有五千米。
關芷的異能潛力遠超常人,恢復后十天內精神力就達到A級鼎峰,這三個月來修鍊速度始終沒有降下,精神力範圍本該達到三萬米以上的,但海上的濃霧除了遮蔽視線外似乎還有一些阻礙精神力的效果,使得關芷穿透水牆探進濃霧裡的精神力縮水了很多。
找不到敵人,關芷哼了哼,威廉姆士建議,「不要帶著遊艇走了。」對方明顯不止一個,他又幫不上忙,於是考慮讓關芷節省能量——憑威廉姆士對關芷所知,如果只帶兩個人轉移,那能量消耗近乎沒有。
水牆濃霧來勢驚人,但實際殺傷力不大,更像是囂張的挑釁,換成一般人在這等近乎天地之威的異象下,氣勢也要為之壓服。
威廉姆士並不怕,但對方既然追到海上,動用B級以上的異能人,必然還有后著,謹慎起見,他習慣留後手。
「沒人能殺死我,除了我自己,他們玩這些,不過是想探測我的能力底線而已。」
關芷淡道,輕輕一揮手,水牆猶如一塊蛋糕,被無形的刀子切開,切面平整無比,海水在被禁錮的空間中流動,八面水牆向外傾塌,形狀如碩大的蓮花綻放,連綿延海面十幾里的濃霧都被拍散了大半,驚心動魄至極。
「伊麗莎白一世」所處的位置依舊平靜至極,如一塊平整的藍寶石嵌在海面上。
「你早就料到會有人動手?」
「不然你以為呢?能到海上的跟屁蟲總沒有陸地上那麼多,打得場面再大,除了死些魚蝦之外,也沒有不該看到的人路過,免得我束手束腳——看在你的份上,把場地選在這裡,」關芷平靜地給了威廉姆士一個眼神,「你該慶幸了。」
海面吞噬了凶濤,濃霧坍塌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方圓上萬頃,關芷抬抬手,霧氣所在的空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出他們的視線,消失在海平面上。
看關芷的神情,控制這麼大的空間,根本像是抬抬小手指那樣微不足道。
饒是威廉姆士儘可能地高估再高估關芷的能力,也遠無法理解發生在自己眼前的這一幕——那些襲擊者沒有繼續攻擊,大概他們也被關芷此刻展現的實力驚嚇住了。
畢竟差點死過一次,他之前對大長老的決定還有些許不滿,此刻則只剩下后怕,再沒有絲毫與關芷作對報復的心思。
關芷高高昂頭,冷冷的目光像是能夠穿透那厚厚的雲層:看到了嗎,果子已經成熟了——你要摘嗎?敢摘嗎?
威廉姆士對她看天的動作有些莫名,得關芷提示后,他也明白過來了。
這次襲擊主要是來探關芷底的,而且能這麼準確預估關芷異能進展的勢力不作第二人想,關芷表現出的能力大概不在他們預料之外,頭頂那厚厚一層雲,與其說是異能引起的天象,不如說是那邊不想讓更多人知道關芷的實力,用雲層擋住衛星的窺探。
在這大海之上所發生的事,威廉姆士和他身後的地下議會不得關芷示意不會隨便外傳,那麼除了襲擊者一方得見之外,就沒有人知道了。
那麼關芷這麼配合那邊試探,而把地點換到海上是為了什麼呢?
儘管關芷對那邊的態度此刻看來不像善意,但兩邊似乎存著某種默契,在積極推動著什麼。
威廉姆士隱隱有種事態即將到達臨界點的緊迫感,但關芷的態度將所有人排拒在外,那種無法掌握事態的霧裡看花的感覺令他坐如針氈。
聯想到關芷在襲擊之前的話,威廉姆士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跟森談一談。
「今天的見聞,你不怕引起恐慌的話,可以隨便往外傳沒關係,」關芷似乎能夠明白威廉姆士在想什麼,「只要我想,在一分鐘之內,曼哈頓島,中南海、白宮、白金漢宮……」她一連說了十幾個大國的政治中心包括聯合國總部在內,「就可以在地圖上抹掉。」
「了解我危險性的人不多,但目前他們的作為恰到好處,不然你以為近段時間國際間的首腦會晤為什麼會突然減少,那些大國的最高首腦們都一動不動的窩在原地?」
「我又不是傻子,派些人來示好,讓我看看繁花似錦的假象就能蒙蔽我了嗎?」關芷輕輕一笑,沒有威脅,而是在敘述事實,「我就是一顆不定時的原子彈,人人忌憚:局勢越亂,有能力對付我的人越少,最好是趁所有國家和勢力反應過來之前,從權力頂層把整個社會秩序破壞掉,讓整個世界亂成一鍋粥——」
「在保命的大前提下,死多少人,有多少無辜——關我屁事!」關芷冷笑,「你不會以為十幾個人就真的能牽制我吧——這又不是好萊塢大片,不玩超人降臨、正義與真善美那一套——」
「更何況就算真的能牽制,也要有人敢信才行啊——把所有人的安危壓在我給你們的一根『線』上,一條命換成千上百條命,」關芷搖頭笑了笑,帶著漠視人命的冷漠,「真不知道研究所是怎麼忽悠的,你們也敢信?」
威廉姆士滿臉駭然,指著關芷,「你、你……」
「別跟我說什麼遊戲規則,」關芷彈彈手指,哂笑一聲,「你也看到了,我的能力已經超出遊戲,是製造規則的人。」
威廉姆士極度駭然過後,反而鎮定下來,「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
「製造規則,有製造規則那一層面的鬥爭,」關芷整整衣袖,滿目冷然,「『那邊』想拖時間,用人質來換取餘地,我當然不會反對——你也看到了,以我的提升速度,時間拖得越久,情勢對我越有利,即便撕破臉,這段時間的緩衝足夠讓我做好準備,保下想要保住的人了。」
空間異能無視時空限制,關芷又不是整天等死,這段時間的探訪,足夠令她明確要救的人在哪裡了——假如真的到了撕破臉的時候——如果說有例外,就只有夏天一個。
實際上,在那些勢力以為關芷在遵守「遊戲規則」的時候,關芷早就在肆無忌憚地破壞規則了——研究所研究了她那麼久,真指望那些「線」能穩住她,那些心理研究組的研究員就該集體去死了!
威廉姆士抽冷氣,「你是說,所謂的『線』其實是……」
「沒錯,看上去是我給你們人質,實際上是『那邊』給我人質,而『線』,則是人質的標誌,這才是真相——『那邊』足夠了解我,知道冷靜下來看清大局之後,我足夠狠心。」
關芷似笑非笑地說,「你的皇室既然也有一根『線』,當然也在人質名單上——看在你的份上,如果真到那一天,我把你的親人留到最後一名,給你一點反應時間好了。」
威廉姆士幾乎苦笑:反應時間?——多久?一分鐘嗎?
關芷看著他的表情,浮起一個冰冷的笑:
「不要這樣看我,我已經很寬容了——任何一個人,每天過這種時時刻刻有幾十顆衛星在頭頂監視一舉一動,有幾十個心懷不軌的龐大勢力對你過去的經歷細節瞭若指掌,無數心理研究人翻來覆去地想要找出你的心理弱點進行擊破,你身邊所有人想到你的第一個念頭除了利用就是利用,偏偏還天天有不同的陌生人追上門提醒你以上種種——換成是其他人,早就心理崩潰了!」
「不就是想等我堅持不下去崩潰嗎?研究所倒的確有資格跟我玩——你們?」關芷呵一聲笑,「我就算真的瘋了,也有能力拿你們墊背!」
「『新人類』!好一個『新人類』!可惜哪怕按有『人類』的名頭,也不能掩蓋它與現在人類的不同——變革涉及每一個人,對那些大勢力來說,和異能人建立新秩序有什麼不同,誰敢保證他們的利益,在秩序推倒重建后依舊能站在金字塔頂端?!」
研究所倒是打得好主意,把最大的阻礙集中起來給她做人質,再對她步步增壓,等她把那些人都弄死了,技術推行之路自然平坦了——而那個選擇,自然也不再有選擇。
海風在背後撲卷,揚起黑髮翻滾,關芷低低地笑傳開——
「好好好!研究所不愧是最了解我的,這設計量身定做,果然是寸寸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