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何以為神?

0001 何以為神?

「何以為神?」

「神無方,易無體,陰陽不測之謂神。神,本質上是一種道。」

學堂內,夫子正聲情並茂地傳授真理。

可真理哪敵得過正午熾烈的太陽,台下的少年們,大多佐著吱吱呀呀的知了叫聲,正睡得香甜。

「我要是也能修神就好了。」

見此情景,李羽眼神羨慕,卻搖了搖頭,拿起手中的畫筆,為三丈見方的神像點下了最後一筆。

他是淺草鎮有名的神畫師。

前幾日,淺草書院的文神畫像被風雨破壞,加之此神似是因時間久遠,或是早已隕落,並未庇護書院。

近年來,書院出的文人越來越少,幾個夫子商量著將其換了,便找到了李羽。

這已是李羽來淺草書院的第四天,畫像已全部完工,便還差一份祝詞,李羽便能拿到酬勞。

眼見著課堂還有兩刻鐘便能結束,李羽拿出一張宣紙,飛快寫起禱祝詞來。

「乞報上天,萬道永昌。天生北斗,合七星,一曰天樞,魂神斗次…………四曰天權,魄精斗次行,亦名文曲,文道昌盛…………邀天臨鑒,表以祈神。」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李羽長舒了一口氣。

課堂已經結束了,孩子們都雀躍著跑回了家,夫子總算騰出身,拿著一袋子錢向李羽走來。

「小羽啊,這次的事情真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的,夫子。」李羽躬身回應:「夫子既已來了,咱便開了這天道之門,看看文曲星是否確是正神。」

「小羽你畫神的成功率,我自是放心的。」夫子說著,還是將祝詞拿到神像面前,指尖散出一縷銀色流光,打在祝詞上面。

不一會,祝詞憑空自燃,神像微微發光,一縷金色的功德從天而降,全部沒入神像雙眼之中。

方才還只是畫像的神像,此刻卻好似活了過來般。

李羽見此,心裡橫著的石頭總算放下了。

「幸不辱命,祝學院文道昌隆,大儒成群。」他恭維了一句。

夫子見此,心情大慰,將手中的錢遞給了李羽,又將他送到了書院之外。

臨走,還一直建議李羽應去省城試試祈神,看能否成為一個修士。

李羽聽聞此言,微微一笑,並未做出回應。

他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二十年前,他帶著一部手機來到了這個世界,本想著也像其他穿越者一般,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憑一手作弊外掛,吊打諸天土著。

可是,他不能修鍊。

在這個世界,要修行,先請神。

而請神的前提,是必須全身心地投入到神的懷抱,從心靈深處認同神的理念,成為神的信徒。

這對李羽來說,很難。

他穿越之前所在的是一個沒有神也沒有信仰的國度。

天生人定勝天的思想讓他無法徹底放開自己的全部心神,讓神在他的意識深處,打下烙印。

李羽想著,不知不覺來到鎮里。

喧鬧的人群吵醒了李羽的沉思,車水馬龍的街道讓李羽不再沉溺於自身的情緒。

他搖了搖頭,收拾心情,朝著藥鋪走去,不一會,才賺到的五十兩白銀,大半都變成了包裹在棕黃油紙里的藥劑。

拿著葯,穿過三條街巷,離了人間繁華,李羽來到個小院子前。

院門破敗不堪,腐朽的木條已經有些搖搖欲墜。

「媽,我回來了。」

李羽打開門,見到正在磨面的女子。

她的臉上滿是歲月的痕迹,卻也難掩秀色,年輕的時候,定是十里八鄉有名的美人。

女子旁邊,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頭髮被梳成一個高馬尾,此時正拿著本書念念有詞。

「小羽,回來了啊!」見到李羽,她的臉上不由露出溫柔的笑。

她擦了擦手,將磨支住,才又道:「肚子餓了吧!隔壁你劉嬸送了些魚過來,做好了正等你呢!」

「小怡,你也別光顧著看書了,快去喊你爸,讓他起來吃飯了。」

「好~好~好~~」

女孩拖長聲調應答著,她放下書,又跑到李羽面前:

「哥,這次出去有沒有給我帶什麼好吃的呀?」

「你這小妮子!」

李羽笑著摸了摸女孩的頭,將手裡的葯遞到她的手上,又從懷兜里掏出個粉色的布包給她。

「你最愛吃的巧巧酥。」

「哥哥最好了~」

女孩打開布包,挑了一塊最小的含在嘴裡,又親了李羽一下,蹦蹦跳跳地朝屋裡跑去。

妹妹走後,院子里便僅剩下他和母親兩個人。

李羽看著母親眼角的魚尾紋,不由有些心疼。

他從懷裡拿出剩下的一半銀子交到母親手上,又道:「媽,你也該給自己置辦些胭脂水粉了。「

「您看隔壁李嬸,明明跟你同樣的年歲,卻是越活越年輕了。」

「錢財這些,不必總是省著,你兒子有出息了,現在誰家畫神像畫年畫都找你兒子,錢總是能賺到的。」

「那哪能比!」女子撫起額角的頭髮,取下腰上的小香包,將李羽給的碎銀一塊一塊地放好,才又道:

「你爸的病可一直要用藥養著,你將來娶媳婦,你妹妹去省城祈神,這哪樣不要花錢。」

「你別想著現在能賺錢了,花錢就大手大腳。」

「這真要到用著的時候,可是少了一文都不行。」

…………

「嗯~知道了~」見母親還在講,李羽含糊著應了一句。

他實在有些不愛聽母親講的大道理。

女子見此,便也沒在說什麼,她抖了抖圍裙,進了廚房,不一會便端出三個小菜。

李羽脫了外套掛在柱子上,又從井裡打了些水洗了把臉,便當先坐在桌前。

等了一會,父親和妹妹也從屋裡走了出來。

「咳~咳咳~咳~盧老夫子最近身體可好?」

父親的身體還是一如既往地虛弱,說話間隙,總是咳個不停。

「聽書院的先生說,盧老夫子最近去了省城,我這次去倒是沒有得見。」李羽給父親斟了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小杯,兩人便對桌子聊了起來。

「二十年前,若沒有盧老夫子,便沒有我們一家人。」

「做人,要懂得感恩。」

「你這次去書院,沒有多收人家錢吧。」

「這價錢都是定好的,哪能多收。」李羽喝了口酒,又吃了些菜,顯然不想多聊這個話題。

可男子卻沒管他,又道:「那你可給人家優惠了些?」

「哪有優惠的說法,人家對咱有恩情,我盡心儘力幫他做到最好就行,若真給了優惠,這淺草鎮就那麼大點,誰還不認識誰。」

「到時候,那個也來攀關係,這個也來說認識,這生意還怎麼做!」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你總能講些歪理!」男子聽了此言,似是有些不高興,情緒波動下,又引起了一連串的咳嗽。

「你這人,跟孩子還置什麼氣。」

女子見此,不停地拍著男子的後背:「小羽說的也對,那書院家大業大,還會在乎你這點銀錢不成,把人家的事都做好了,這錢咱拿的安生。」

「小羽你也是,一說到錢就寸步不讓,人對咱有恩情,咱就是不要錢幫人家做事也是應該的。」

「好了好了,大不了我把這錢退回去不就成了。」李羽見父親臉色有些泛青,心疼不已,便敷衍了一句。

男子見李羽服軟,便也沒再多言,他拿起酒杯細酌一口,又道:

「這錢也不必全退回去,咱們的情況,想來書院也能理解。」

「況且,明日你妹就要去省城祈神,用錢的地方也多~咳~咳咳~」

「這是好事,我去跟~」

「咳咳咳~啥?」

「什麼時候的事?」

「怎麼會那麼快?」

李羽本以為父親又要說教,便順口應合著,卻是才反應過來,被飯菜嗆了幾口。

「你這孩子,慢點吃!慢點吃!」

女子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她道:

「前日,神學院的牧師來家裡通知了這個事,說你妹妹和自然神殿的春之神極為契合,祈禱儀式上也得到了回應,便想讓他去省城神殿祈神。」

「我跟你父親商量了一下,覺得這是好事,便同意了。」

「確實是好事。」李羽高興地應了一句,不由揉揉了揉妹妹的頭。

相傳太古大神創世未善身先隕,天地間規則還未完全成型,祂為已有的六大法則賦予靈性,讓其自然繁衍,為天地推演新的法則。

六大法則經多年發展,已各自形成神系,分別是生命神系、死亡神系、大地神系、天空神系、戰爭神系、自然神系。

妹妹契合的,是六大神系中的正神,這種天賦,即便在省城都屈指可數,李羽心裡自然高興。

他想了想,又道:「只是這省城路遠,護衛隊會不會一起去?」

「我正要跟你說這事。」男子回應。「鎮上的神學院本來就只有一個牧師授課,護衛隊前幾天進山清掃又沒回來。「

「你妹妹去省城的事就只能咱們自己想辦法了。」

「我身體不太方便,你媽又是個女流之輩,這事,怕還得你去辦~咳咳~咳~」

「你先把手頭上的事放一放,沒接的活就不要接了,接了的,能推的也都暫時推了。」

「咱家現在,以這事為大。」

「嗯,鄉親鄰里的活,讓我媽去說一下,東原武館的那個只是老神像修繕,不會耗費多少時日,他們也不急。」

「妹妹這次若能祈神成功,爸的病,也就有了希望。」

一家人聊著,不覺已到了晚上。

因明日便要遠行,妹妹早早就睡下了。

李羽買了些禮品出了門,拜訪了之前定下活計的幾個僱主,說了工期延誤的事情,倒沒生出什麼變故,大家都很理解,紛紛送上了祝福。

天色擦黑,李羽總算趕到家中,瀰漫的藥草味已只有淡淡的一層,父親每晚睡前都需服下一副葯,算算時間,應是已經睡下一會兒了。

整個院子裡面冷冷清清,除了一汪圓月,和幾縷呼嘯的風聲。

李羽突覺有些寂寞,心裡又有些慶幸。

若不是意識中央一直上下懸浮的手機,以及腦中時不時閃過的有關車馬霓虹、高樓大廈的記憶,他都有些懷疑,自己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二十年,從一個嬰兒長成壯年,李羽仍然記得,自己父親身體健康時的威嚴,以及母親丰神絕代的樣子。

「好在,一切都慢慢好了起來。」

「妹妹啊!哥哥雖是個穿越者,可卻是個沒用的廢物,你,一定一定,要將爸媽失去的榮光找回來!」

或許是酒入愁腸,或許是心本已醉,想著想著,李羽的意識漸漸有些朦朧起來。

「累計塑神一百座,可選擇開啟天道重鑄系統。」

「請問宿主,是否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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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神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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