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3 如沐春風

七彩霧氣於江心憑空出現，初始極慢，若龜行豸走，忽而爆發，如狡兔出窟，倏地籠罩了整個小島。

一張女性面孔從霧氣中凝聚出來，隱隱約約，無法全見，卻威嚴通天，不可直視。

「盾戰團，列陣！列陣！」

「刀斧兵，插位！插位！」

「弓箭隊，準備！準備！」

…………

島上的人好似早就預見了這種場景，無數兵勇從房間地下涌了出來，朝江列隊，嚴陣以待。

半空中的人影越來越明晰，婀娜有致的腰肢、修長如玉的秀足……所有的一切，都似在掙脫某種莫名的枷鎖，便要降臨人間。

七彩霧氣愈加濃郁了，整個小島上鮮花遍開，草木瘋長，血色地閃電毫不停息地劈在那人影身上，有黑色地空間裂縫在破碎癒合，迷霧的中心，一切好似都要重歸混沌一般。

「阿爾加涅斯，你過不來的！」

隊伍的前頭，一個大鬍子壯漢臉色嚴峻地說道。

若李羽在此，定能認出，此人，竟便是那內瑟頓，只是他此時的神情狀態，卻與之前有了天壤之別。

他的眼睛冒出血紅流光，鬚髮皆被某種能量侵蝕成了滴血地紅色，略略發福的身上，竟有直擋千軍萬馬之勢。

「神降者！」

迷霧組成的巨大面孔發出朦朧的聲音，祂的腦袋前伸，幾近空明地身影又凝實了一些：「太素再現，神祈終會再臨人間。」

她說完，滿島的花草樹木都似是被注入靈性般，紛紛拔地而起，朝軍隊聚而來。

柔嫩地枝葉不停硬化，成了一個個長矛巨盾，繽紛的花朵吐露異香，卻全是銷魂蝕骨地毒藥。

天地也變了，秋日地嚴寒和灼熱全部退盡，另一種看似溫和地能量填充進來。

遠在江岸那邊的城鎮、村莊……收在糧倉里的糧食，全部恢複種子地特性，瘋狂生根抽芽。

無邊無際地森林草原，似受某種能量吸引，不停地拔地而起，向江心這邊聚來。

島上再沒有任何一處光禿禿地地方，彷彿千萬載之前便已枯竭的荒古老根，也嗅到了春的芬芳。

內瑟頓帶領的戰團尚還沒組織起一次整齊的反抗，便被這種虛假地溫和消蝕成白骨架子，那些骨架地嘴角，還露著大大地笑。

「激活野蠻血脈！」

內瑟頓發出神魔之聲，震醒詭笑地士兵們，接著，他身上驟然冒出猩紅血光，如網如蓋，圍攏四方，將所有戰陣包裹在內。

士兵們消逝的銳氣重新復甦，野蠻覺醒帶來的炙熱血脈之力聚成血氣狼煙。

狼煙匯聚，凝成八首魔怪，身側三十六手，皆持銹跡斑斑地刀槍斧鉞，這魔神方才出現，驟聲爆喝，滿江春意，皆匿無蹤。

嫩黃迷霧組成的虛影，似也受了衝擊，身形驟然減淡，方才凝為實體的一截玉指，也被驟然激蕩地空間湮滅截斷，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這節手指，似是不被天地所容，尚還在半空之中，便被虛空中湧出的五色烏光纏繞，稍頃，頓失神聖，變得枯槁且不詳。

失了手指，這神異虛影頓被空間漣漪及漫天雷火逼回身後的莫名空間之中。

可小島周圍的嫩黃霧氣卻未見有半點削弱，那掉落的枯槁手指，似還有意識一般，驟然匯聚無邊新綠能量，聚於一點，直點島心，將隱於其間地莫名建築炸出巨洞。

滿島「草木」，竟皆從裂口深入，護著這枯槁手指，鑽入未知之中！

「阿爾加涅斯，安敢如此！」血氣狼煙形成的八頭巨魔見此情景，哪能忍耐，便要脫離人群，前去阻止。

可方才接近破口，那灰暗建築中驟然騰起無數玄光，八個莫名字元旋轉四周，威壓如淵如海，似從上古傳來，仿若這八頭巨魔再敢往前行一步，便要降下滅世的災難！

「哼！終有一日，破了這天！」這八頭魔怪爆喝一句，卻不敢越雷池半步，頓了數刻，驟然消散。

卻看內瑟頓帶領著的那群士兵，渾身毛髮已退減為亞麻色，體型也驟然縮減，成了一米七八的樣子，體型骨瘦如柴，似是被吸了全身精髓。

內瑟頓的毛髮雖也恢復亞麻色，體型卻未變化，他頓在原地，似是在仔細傾聽什麼，隔了一會，又帶著被草木殘殺后僅余的數十個士兵，沿著洞口鑽了進去。

洞窟深處，李羽小心翼翼地走在廊道之中。

懷裡地小蒂斯指尖冒出微微火苗，照亮了前方尺許空間，儘管地面上全是泥土與穴居生物，可李羽，卻是越走越心驚！

充滿科技感的機械牆壁、微微泛白的膩子粉牆壁、旋轉樓梯、摺疊的機械臂……所有的一切，似都在告訴李羽，或許，他並沒有穿越！

「可這怎麼可能！」李羽心裡想著，他先前所在的那個世界，可沒有神魔，也沒有僅憑自身便可飛天遁地的能力！

「或許，我所在的那個世界，是這個世界失陷的某段古史。」他在心裡猜測著。

沿著前方的迴廊繼續前行，不一會，李羽兩人便遇到一個房間，門上的虹膜鎖孔已經被銹跡腐蝕得有些分不出模樣，可上面的阿拉伯數字卻似在告訴著他，這一切，與他先前所在的世界有著某種難以言說的聯繫。

推開將近一米厚的鋼鐵門，依稀可以看出這曾是個實驗室，右手邊，整面牆壁由一個巨大地屏幕構成，房間中間是一個巨大的實驗台，圓形的、方形的、三角形的……各種玻璃儀器還撐在高低不一地支架上，似是才完成了一場匆忙的實驗。

實驗室的最角落，有本蒙了厚厚灰塵的書本，李羽走過去，用天地靈氣形成一陣微風，吹散灰塵，露出書本的本來面目，卻是一本用平常紙漿製成的暗黃手寫本。

封面無題，僅只有個手寫行書：魏大鈞。

方才翻開第一頁，這書本便驟然碎裂成粉，似是在時光地侵蝕下，它再也經受不住一絲一毫地變化。

儘管在天地靈氣的強化下，李羽的所有身體素質都有了長足的提升，可他也僅憋見幾個無法組成語言的詞語：

「神……來……敗……戰鬥！」

「哥哥，這是什麼啊？」

正待李羽沉思時，懷裡的小蒂斯忽然開口問到：「這上面的符號好奇怪哦，彷彿蘊含著某種不詳的氣息，讓人莫名生出厭惡感。」

「小蒂斯，你也看見這書上的字了嗎？」

「看到了，可哥哥，那是字嗎？」小蒂斯摸著嘴角應答到。

她卻是忘記了，自己的手上還燃著火苗，被這一燙，又用另一隻肉乎乎地小手捂著嘴巴，呼呼呼地哈起氣來。

李羽被這動作逗得一笑，心頭卻是少了些沉重感，他從試驗台上找了根斷架子，又找了塊積滿灰塵的地面，將架子上的小鐵條扯下，遞到小蒂斯手中：

「小蒂斯，把你剛剛看到的符號寫在地上。」

「哥哥，真要寫嗎？」小蒂斯的表情有些抗拒，可看到李羽堅定的表情，還是接過木條，在地上慢悠悠地寫寫畫畫起來。

可她方才寫出幾筆，尚還未形成一個完整的字，先前的筆畫，卻驟然消失，室內的光更黑暗了，李羽明顯能感覺到，小蒂斯指尖的火光，微微暗了一絲。

小蒂斯似也沒想到這種情景，她見字跡消失，眼中驟然冒出五彩光芒，這種光芒延伸到字跡之上，卻也只是讓筆畫多保持了一時半刻，根本無法看清。

令人窒息地壓抑感驟然傳來，瘋狂地擠壓著兩個人的身子，如同鬼魅地低語時遠時近，李羽感覺實驗室中一下子擠滿了不可見的詭異生靈，小蒂斯潔白如瓷的小手上，不知何時竟多了個漆黑地手印。

她的眼中漸漸溢出血跡來，七彩的光芒時斷時續，毫無聲息間，從不可知之地驟然劈出黑色閃電，直鑽小蒂斯眼睛而去。

「小蒂斯，停下！」李羽驟喝，撲身擋在小蒂斯身前，反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可小蒂斯便像是魔怔了般，手上地鐵棍不停在地上亂畫，眼中七彩光芒不停溢出，她的身體肉眼可見地縮小、弱化。

李羽確是被這種情況徹底驚住，他將洞窟中的天地靈氣瘋狂聚納在周身四側，也不管有沒有效果，便抱著小蒂斯逃出了實驗室。

出了實驗室，小蒂斯的情況似有好轉，卻也陷入沉睡之中。

李羽見她雖是昏迷，身體機能卻在緩緩恢復，驟然放下心來，將小蒂斯系在背上。

他這才發現，這洞窟中的天地靈氣，竟染上層詭異的黑色斑點，他害怕被這種莫名能量污染，卻因小蒂斯的昏迷，他又無法黑暗視物，只能將意識沉入天地靈氣的脈絡之中，查找前進的路線。

這次，李羽卻不敢亂轉了，至少在實力變得更為強大之前，他不敢再亂轉。

意識隨著天地靈氣盪向更遠處，他見到了人影，也看到了光。

「或許，那邊才是這群紅髮強盜藏人的地方！」

李羽未多思索，便沿著地窟的廊道，朝著有人的地方行去。

約摸半個時辰，李羽總算來到方才「看見」的地方，卻被一扇巨大地門廊擋住了去路。

門高數萬丈，通體用古樸金屬製成，其上紋路飄逸，刻著偉岳雄川、奇詭生靈，李羽甚至還見到了熟悉的回形紋和長城紋。

這門出現得太過突兀，讓李羽生出巨大的不真實感。

若這門與實驗室建築是一體，那理應以鋼筋水泥或精鍊鋼鐵製成；

若這門與這個世界分屬一派，那其上便不該出現回形紋或長城紋，況且，門上關於大山大澤地留白畫風，也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倒有些像天朝國畫的手法。

李羽思索不通，便未多想，這次來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查探妹妹的情況。

儘管他想過，或許這個世界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可至少和父母、和妹妹一起生活的近二十年時光的種種體驗，不會有絲毫作假之處。

想及此處，他又盤膝坐下，思維隨天地靈氣蔓延，尋找新的出路。

可這地窟，宛若一個巨型迷宮一般，至少在李羽意識能蔓延到的位置，再沒了第二個出路。

「這可如何是好！」他一拳砸在那巨大的門戶之中，卻是全然沒了辦法。

卻在這時，這巨大門戶，竟轟隆一聲驟然打開。

暗紅地光芒從門那邊照了出來。

一同出現的，竟還有個熟悉的人影。

「小怡，快來哥哥這邊！」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李羽的心情瞬間明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