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7 丹田

小蒂斯現在很慌。

作為一個神性生物——翼龍，她的翅膀比擺設強不了多少，雙翅翼展僅八米有餘，體型卻將近五米。

翅膀只能勉強帶著她浮空，斷然無法帶著她快速前進。平時飛行，大多是依靠天地間的神氣支撐。

此時她正在緩緩下降，速度也一下子慢了下來。

她實在想不通，下面的森林河流和之前經過的地方一模一樣，可這地兒，怎麼就會突然沒了神氣。

她想回頭告訴李羽，卻發現李羽一直閉著眼睛。

她不想打擾他，便艱難地拍打著翅膀，慢悠悠地向前飛去。

卻說李羽，手指上的實驗成功后，便將一絲新生的炁引至肚臍上下左右一掌大小的下丹田中。

這炁才鑽入丹田，李羽便感受到種錐心地疼痛感。

他頓覺不對勁，便要停下。

可那縷炁卻已與他的丹田融成了一體，小腹處雖有撕裂般地疼痛，卻又伴隨著奇異地酥麻快感，巨大地吸引力從丹田中心傳了出來，李羽周身的天地靈氣都在朝著這個地方匯聚。

就連他之前融在體內的天地靈氣，也被這股炁強行剝離了出來，也不顧筋脈和血肉地阻隔，徑直朝著小腹匯聚。

僅一瞬間，他便身受重傷，體內靈氣全無。

他被這巨大地疼痛刺激得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從入定中脫離了出來。

方才睜開眼睛，便見小蒂斯眼神擔憂地回頭看著他。

「哥哥，怎麼了？」

「沒事！小蒂斯，你找個地方，先落下去。」

李羽嘴上安慰著，心裡卻如同翻江倒海般，一時無法平靜下來。

他只知窮則變，變則生；卻不知還有不作不死地說法。

經這麼一鬧，莫說變得更強大，便僅是當前地狀態，怕也再難維持。

丹田中的那縷炁似是已經吃飽了，散發出的吸引力也漸漸小了許多。

可此時的他，身體被天地間匯聚而來地洶湧靈氣扎出數以億計地針眼小孔，僅只是呼吸一口氣，也會帶動起波及全身地劇烈疼痛。

他知道，自己的五臟六腑受傷了。

此時最好地做法是不動靈氣，找個地方慢慢修養。

那丹田中的那縷炁，吸力雖然變小，卻未徹底消失，仍在持續破壞著他的身體，而眼前一片荒山野嶺，又能去哪裡修養？

透過平等契約，小蒂斯感受到種自身將要消亡地危機感。

她雖不知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卻知道，哥哥受到了極為嚴重地傷。

她聽話地從半空降落下去，落在村落旁側的一個山坳里。

離地尚還有數十米，她卻感覺到雙翅驟然無力，重重地摔了下去。

下墜途中，她回頭看向李羽，卻見到李羽雙目緊閉，面色又蒼白了許多。

她盡量地翻轉身體，想要擋在下面，為李羽緩解下墜衝力。

「砰！」

灰塵揚起，獸走禽離。

一聲巨響，一人一獸重重地撞在了地面上。

巨大地衝擊力讓小蒂斯氣息虛浮，五臟六腑皆受到傷害，她卻顧不上自己，馬上化作人形，嘴裡一直喊著哥哥，哥哥。

李羽此時已陷入重度昏迷之中，他雖聽見了小蒂斯地叫喊，卻怎麼也答不出來，方才張口，便有帶著內臟碎片地污血塊從嘴角涌了出來。

小蒂斯被這景象嚇壞了。

她癟了癟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李羽盡量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她柔軟地頭髮，將要渙散地精神通過兩者之間地平等契約，給小蒂斯傳了一句話：

「小蒂斯，別哭，別擔心，哥哥只是受了點傷，修養一下就好了，你先沿著哥哥給你指的路，去海倫郡找凱瑟琳小姐，她會幫助我們的。」

「可是，哥哥，你流了那麼多血，嗚嗚嗚……你不要嚇耐爾德蒂斯。」小蒂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平等契約地那頭鏈接的那個意識越來越弱，她死死地抓著李羽的手，不停地哭泣著：「哥哥，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小蒂斯，哥哥現在受傷了，你要快速趕去凱瑟琳小姐那裡，哥哥才能快點好。」李羽強撐著精神，意識中傳遞出這句話，趁小蒂斯精神恍惚地瞬間，運用道族古法，斬去了自身一半地精神意識，強制解除了與小蒂斯之間的平等契約。

平等契約之所以叫平等契約，是因為其有同生共死地功效。

方才僅只片刻時間，他已從小蒂斯身上吸收了大量的生命力，卻沒能讓自己的傷勢好上一分。

他知道自己的情況。

他不想連累小蒂斯跟他一起死。

「將小蒂斯支使至海倫郡，也算了了救妹妹的心愿。」李羽僅生出這樣一個念頭，便將全部心神聚集在丹田附近，瘋狂自救。

卻說那半被李羽斬下地精神體，隨著平等契約一同鑽到小蒂斯的腦中。

小蒂斯卻是再也無法感受李羽的情況了。

她想要化作紋身，融在李羽體內，看看他的傷勢，卻怎麼也融不進去，用腦袋頂了幾次，非但無效，倒又將李羽撞出些血來。

她一直哭著：

「哥哥，哥哥！」

「哥哥！嗚嗚嗚嗚，你是不是不要小蒂斯了……」

可李羽此時，卻像徹底涼了一般，再沒了丁點兒回應。

小蒂斯哭得聲音嘶啞，眼睛紅腫，方才逃走的山野的獸們，樹上的鳥們，似也像是在看熱鬧般，又緩緩地返了回來，看著這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耐爾德蒂斯突然想到，李羽方才跟她說過，讓她去海倫郡找凱瑟琳小姐來幫忙。

她一下子來了精神，擦了擦眼淚，將李羽抱到個小崖邊上，刨出個洞口，將他放在洞里，又折了些樹枝給他蓋上，這才扭頭騰空而去。

她一邊飛行，一邊碎碎念著：

「哥哥那麼好，不會不要我的……」

「他只是受傷了，只要找到了凱瑟琳小姐，他就能好了……」

「就像媽媽那時候一樣……」

她儘管不停地安慰著自己，可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她雖是神獸，卻還只是個不足半歲的孩子。

在她小小地意識之中，尚還分不清離別和拋棄之間的區別。

山洞中的李羽，對小蒂斯之後的動作一無所知。

他想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不相信天地靈氣能融入手指，卻不能融入丹田之中，眼前的情況，糾根問底，也只是他的體質太弱罷了。

他想將丹田中炁里融合的天地靈氣剝離出來一些，這樣的話，產生的吸力或許也會小上一點。

他將自己的意識絲線緩緩地探至丹田附近。

可他的意識方才接觸到炁，便被同化融合。

儘管他回縮得極快，意識絲線卻也被瞬間融掉几絲。

這是之前從未出現過的狀況。

天地靈氣能受意識絲線的操控，卻無法融合意識絲線。

出現這種情況，李羽一時之間卻是無計可施。

突然，他的意識看到了自己的左手小指。

那裡仍有天地靈氣在匯聚。

而且，在李羽全身受損的情況下，那個地方仍然完好無損，李羽突然生出個大膽的想法。

「爺爺，我也想像李怡那樣，去省城祈神，聽說她現在成了自然神殿的天之驕子……這一天天的採藥有什麼意思！」

卻說小蒂斯走後半個時辰有餘，一老一少兩個道族人從山麓那邊翻山脊，朝著山坳的方向走來。

那少年面容白凈，卻是精壯無比，看起來便不是個安分的主，他邊走邊說：

「還有李羽哥哥，他也去了省城，聽別人說省城可好玩了，爺爺，你什麼時候能帶我去省城一次啊！」

長者鶴髮童顏，背著一個小背簍，裡面已經裝了些藥草，他用手裡的拐杖撣了撣前方的草叢。

「喲！小血藤！這可是治療跌打損傷地良藥！」將藥草收進背簍中，他才又轉頭看向少年。

「你李怡姐姐是天賦異稟，你李羽哥哥也有畫神的手藝傍身，這才能去省城討生活，還把他爸媽也接去了。」

「你這小子連《傷寒雜症論》《藥理》都背不全，去省城幹嘛，等著餓死嗎！」

兩人說著，漸漸走到山坳中間。

見到被撞碎的樹木，老頭將少年拉到身後，戒備著朝斷枝的方向走去。

來到山崖旁，老頭懸著的心卻是放了下來。

山間多野獸，鎮里有專門的獵戶會上山打獵，眼前的景象倒像是獵人的陷阱捕捉到了獵物，他也不是個多事的人，便要離去。

但那孩子卻不是個安分的主，見到那小洞邊的新鮮泥土，大致也猜到了這是獵人在打獵，便要去看個新鮮。

老頭阻止地話還未出口，擋在洞口的幾個樹枝便被少年三兩下扒拉開來。

「小羽哥哥？」

老者正要罵他一句，卻聽見少年低聲嘀咕起來。

「你這小子，發什麼魔怔呢，還小羽哥哥，快點回來，把樹枝擋上，不然讓這陷坑的主人看到，難免又要起糾紛。」

「爺爺，爺爺，你快過來看，是小羽哥哥在裡面！」

少年卻是大喊了起來。

老頭將信將疑地走了過去，果真見到李羽便躺在洞里，嘴角還帶著些血絲。

他將手搭在李羽的脈門上，眉頭皺作一團，沉吟少許，又從背上的背簍中掏出幾棵藥草，碾碎了敷在李羽的外傷上。

少年也看出李羽受了傷，倒也不鬧騰了，聽了爺爺的指示，將李羽背在身上，返回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