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眼淚是回憶佐味

天空灰濛濛的，可能要下雨了。

蘭瀾靜靜的站在墓碑前，是一對夫妻的合葬墓。墓的主人是楊子儒和劉蘇。蘭瀾心情很是低落，在知道事情真相之前，她總覺得死神是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可真相真的知曉了后。蘭瀾總是一陣惡寒。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對與錯，但是在蘭瀾心中，有著絕對的善與惡。

她討厭劉蘇這個女人。

她甚至覺得楊子儒都不是好人

如果不是蘭青帶著她來，她是絕對不可能過來的。她想給陳情送行。

蘭青阻止了她。

她在墓碑前放了兩朵花，蘭青就拉著蘭瀾離開了。

天色陰沉，雨水降至。

樹葉和風在纏綿，詩人與愛在兜圈。

雨水落在了染紅的花朵上，可花朵卻永遠洗刷不掉身上沾染的那抹殷紅。

世界上的美麗是最容易消逝的。只有將那些美麗寫成故事，記在腦海中。才會讓人永遠銘記。

蘭瀾只知道陳情最後的願望。

「我想和楊子儒死在一起。」

蘭瀾不知道的是，就算那天劉蘇沒有殺死楊子儒，陳情也會動手。

她是個驕傲的女人。自己的願望自己實現。

陳情和劉蘇不愧是姐妹。二人到最後都已經失去理智了。

她會親手將楊子儒埋葬，守在他的墳前，直到自己也隨風而逝。

那個地方劉蘇找不到，也沒有人能找到。

她受盡了這個世界的折磨。她活得太痛苦了，她不希望自己到死之前還要再受到無端的折磨。可這個世界怎麼能這麼輕易放過她。

陳情的願望實現了。她死在了楊子儒身邊。付出的代價是永遠癒合不了的傷痕。

可是她也永遠和楊子儒分開了。

楊子儒和劉蘇合葬在了一起。

蘭青不是沒有完成陳情的願望。死神在某些層面上來說，確實是萬能的。

但所有故事的結局都是註定的。

死神不過是故事劇情的推動者。

蘭青不是不願給陳情送行，是陳情後來跟蘭青說，

「如果我死了，就讓我一個人吧。我不是楊子儒的妻子，會讓別人說閑話。我是個會帶來不幸的人。我不想讓子儒跟著我受罪。」

蘭青有一個習慣，會找臨死之人兩次，確認他們的願望。

這才是陳情真正的願望。

這個女人，從始至終都在為楊子儒考慮，就算是死，也為楊子儒考慮的周全。

這就是陳情和劉蘇的區別。

哪怕二人全都失去了理智，陳情的想法中也僅僅只有楊子儒一人。劉蘇的心中卻滿是對楊子儒和姐姐的恨。

「我會親自幫子儒解脫，你可以去找他嗎？你是死神，你能實現我的願望，也一定可以實現子儒的願望吧。」

陳情不知道的是，再找陳情之前，蘭青早就找過楊子儒了。

「子儒活得太痛苦了，我不希望他受到劉蘇的折磨了，劉蘇對我怎樣無所謂。可是子儒是無辜的。」

這個被世界拋棄了的女人，從來不會去記恨世界。因為世界讓她知曉了愛情，讓她可以將所有的溫柔給予了自己所愛的人。

蘭青不會歌頌愛情的。但是他卻給陳情頌唱了輓歌。

死神的輓歌會將死者的靈魂直接轉世。

蘭青希望陳情可以用她的溫柔，感化這個不公平的世界。因為他相信，哪怕來世，陳情依然熱愛著世間的一切。

蘭青沒有跟蘭瀾講過這些。他在陳情的身上看到了過去的影子。

「我們為什麼不為陳情送行？」蘭瀾不滿的問，

「你還記得我說過嘛，臨死之人的命是願望的門票，實現願望是需要代價的。」

「陳情的代價就是不能有人送行？」

「不，那是她的願望才對。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陳情了。」蘭青抬手摸了摸蘭瀾的頭。

「陳情付出的代價太多了。我不想讓她進入輪迴，直接讓她轉世了。」

「算你還有點良心。」

「死神也是感情動物。」

蘭瀾突然正色道：「我想知道楊子儒和劉蘇的願望。」

「有意義嗎？」

「他們合葬在一起，是誰的願望？」

「誰的都不是。」蘭青說，

「那是他們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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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就是個瘋子。

這是蘭青對劉蘇唯一的評價。

她一點也不怕蘭青，從見面到現在，眼神對視從來沒有間斷。

她文靜淡雅，可內心卻是暴躁瘋狂。

這兩種矛盾的性格填充在一個人的體內很快就會爆炸。

可劉蘇這個女人，卻完全沒有。

她足夠冷靜，又足夠的有計謀。這種女人是最恐怖的。

「你有什麼願望？」蘭青又一次發問。

他覺得如果再和這個女人耗下去，自己的心智可能都會受到影響。

劉蘇笑了，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你知道嗎，每一片新鮮的茶葉要變成干茶的過程都是繁雜無比的，對於每一片新茶都是折磨，它們歷盡艱辛，將自己的美麗保留，卻傷的全身乾枯易碎，沒有了以前的精緻。可是一葉干茶只需要熱水的沖泡，就能重新展開，並散發出自己的魅力。」

劉蘇盯著蘭青，

「我沒有任何的願望。死神今天可能是白跑一趟了。」

蘭青沒有說話，他轉身就離開了。

他無權干涉人們想許的願望。像這種沒有願望的，他也是見過的。

劉蘇也愛楊子儒，不過那是病態的愛，偏激的愛。

劉蘇有一段不美好的童年。

她對蘭青說的那段話，就是再說她自己。

她無數次看到父親毆打母親。在她的印象里，母親的身上永遠是傷痕，母親的臉長什麼樣子她根本不知道，因為那張臉每天都是臃腫的。

這張臉甚至是劉蘇的噩夢。她無數次被母親的臉嚇醒。

被她父親的傑作所折磨。

她真的是一個早熟的女孩子。

為了不被父親毆打，她奮力討好父親，跟著父親一起辱罵自己的媽媽，當父親對母親拳打腳踢的時候，自己甚至會給父親加油。

可這個沒有人性的父親開始的時候根本不會接受，對這對母女拳腳相向。

可是當劉蘇的鐵棍重重落在了母親的身體上時，劉蘇的父親才願意相信這個孩子

「哈哈哈哈，你看到了吧，這就是你的報應，你弄丟了我的女兒，哪怕你再生一個，再生十個，我也不會放過你！你看，你的親生女兒這麼對你，就是你的報應！」

劉蘇永遠不會忘記父親的怒吼，還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母親。

父親因為家暴並打死了母親進了監獄。

原本劉蘇以為自己的生活終於步入正軌的時候，父親說出了改變她人生軌跡的話。

她本不想來探監的，她恨那個男人。可劉蘇也知道，這個男人進了監獄跟自己有很大的關係。

「蘇蘇，我的乖女兒。你終於來了啊。」

「有事兒就說。」

劉蘇實在是不想跟自己的父親呆太久，她想出去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

「我知道，你是個很早熟的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保。我做的最正確的決定，就是沒有傷到你的臉龐。」

「看看我的孩子，如果你姐姐沒有丟的話，她應該和你一樣漂亮，不！不不不！應該說，比你還要漂亮。」

「可是是我弄丟了她！」說到這，劉蘇的父親忍不住痛哭起來。

這種悲痛欲絕的感覺讓劉蘇噁心。

「我對不起你姐姐。」

劉蘇氣得身體發抖。

父親對她說的話讓她暈眩。她彷彿又看到了母親那張浮腫的臉。

那個在她的鐵棍之下瑟瑟發抖，一直在求饒的女人。

那個女人死前的最後一句在劉蘇的耳邊炸開。

「不是我！」

劉蘇真的害怕了。她甚至懷疑起了自己是不是一個人，是不是有生命。

或者說自己只不過是一具屍體，屍體上有這腐爛的靈魂。

一瞬間，她對這個男人有了殺意。

明明是這個人犯的錯誤，卻將所有的一切都發泄在了母親的身上。而自己為了自己，親手和面前這個男人將母親送上了死亡的道路。

他最對不起的是他的妻子，劉蘇的母親。

自己以後無論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拜他所賜。

劉蘇轉身就走了。

「我已經找到她了，她叫陳情。蘇蘇，有機會替我道個歉吧。」

身後劉蘇的爸爸還在說。而劉蘇卻將這個名字深深記在腦海中。而內心的仇恨，也深深扎進了這個名字。

其是陳情應該感謝楊子儒。如果劉蘇不是遇見了他，陳情可能早就死了。

劉蘇的心計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

可當時的她也終究是個普通女孩。

一個男人，成為了兩個女人的救贖。

只是，

一個成功，一個失敗。

一個進入天堂，一個墜入地獄。

劉蘇的性格因為童年和少年的經歷早已扭曲。

這段人間喜劇的開端與終局，早在這三個人之間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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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子儒的願望到底是什麼啊？」蘭瀾問蘭青，

「他想死在最愛的女人身邊。」蘭青回答，

「他愛劉蘇。因為他知道自己出軌之後，內心的愧疚感讓他一直對劉蘇進行感情上的補救。」

「他愛陳情。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情的話，他可能早就帶著陳情去看全世界最好的醫生，去治療陳情的性癮症，順便治療陳情的心靈。」

「他死在了陳情身邊，那是他的願望。」

「他死在了劉蘇身邊，那是他的代價。」

第一卷：人間喜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