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天帝與山神——上天打工
「閻君,你可知錯?這次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要不然我就讓你成為首次在冥界放牛的閻王。」夜瑾看著站在下面滿滿身酒氣的二愣子。
「夜瑾,人家都失戀了,你還凶人家家~」
嘖!這閻君都不知自己這幾百年都成了冥界地府最大的笑料。
第一次解了封印,說是要美化地府環境,將亂塗畫的東西都整頓一番,結果把封印咒文給洗掉了。
第二次解了封印,說是覺得自己要努力學習一番,臨摹封印咒文可是沒有紙咋辦?他就直接在咒文邊上自己也學著亂寫,結果衝掉了封印。
這一次,竟然因為和裡邊一魔女戀愛了,還被人甩了,要衝進封印結界里去尋找真愛……
夜瑾簡直想吐血,如果這二愣子閻君因為被「生死簿」選為這命定之人,他真心想將他捏成渣渣了。
「誰那麼有眼光?」
「哇~」閻君開始撒潑。
「夠了!鬼判,今日之事你好生收拾,至於閻君該怎麼處罰交給你了。那個叫昊天的鬼魂我需帶回天庭,我有個差事交給他做,刑罰就變成給我打工吧。」話畢,夜瑾瞪了一眼垂頭喪氣的閻君。
「可是……神王那魂似乎未有仙根……」鬼判擔心一魂魄,上天若沒有仙根可是會被聖光碟機滅的。
「無妨,他來自皇室,單這層面的仙家照拂還是有資格享受的。但我看他那骨氣,定是不會心甘情願跟我,你且將與我配合一下……」夜瑾示意鬼判上前與他交代,他們要給昊天演一場戲。
兩人周身景緻即刻轉換,來到一處幽暗角落,這兒很靜,什麼聲音也沒有,只有一道蜷縮的身影,臉埋於膝間,可那孤寂模樣,夜瑾認得。
昊天渾然未察兩人到來,直至鬼判探手撈起他,往夜瑾懷裡塞,緊接又「啪」一聲,三人已挪至奈何橋另一端,黃泉的入口,巨大撐天的絕世石門。
「帶走,不要再來了!」鬼判怒關石門,石門上浮現一行火文字,燃燒后徒留殘燼:此地,謝絕踏入!
夜瑾與昊天,遭隔阻於石門另一邊,愣得誰也說不出話來。
一條平凡無奇之魂,被鬼判拿來換取耳根清凈、冥城安寧,此等交易再值不過了。
「呃……被趕出來了?」夜瑾故意裝做無辜。
「……」嗚,為什麼連他也被丟出冥城?眼下到底怎麼回事?
「我第一次看到鬼判發火耶。」夜瑾笑了出來,鬼判這戲演的真足。
鬼判走的時候還給了一個求他誇獎的激動小眼神。
夜瑾故意想逗昊天笑,可惜他面龐生硬,一動沒動,用眼神質問:你到底做了什麼?!惹鬼判大人動怒?!
「趕都趕了,看來冥城是回不去了,你就……跟我回家吧。」
是他害他無家可歸,收容他是必然,只不過,這決定……也不怎麼委屈他就是了。
「我不要。」昊天立馬拒絕,甚至不給顏面,後退了好幾步,避他避遠遠的。
「在我家不用日日重複自殺,我還給你飯吃,絕對勝過這兒千百倍的好,傻子才不要。」
「我就不要。」俊臉緊繃,眸兒警戒看夜瑾,宛若受驚貓兒。
越是甜美的引誘,背後潛藏的陰謀越大,無親無故之人,沒有理由要對他好,這慘痛的經歷他生前可吃了不少。
「為什麼?待黃泉又不好,你上無子孫替你燒香祭祀,離下世輪迴還有四十餘年,留在這兒哪有好日子過?既然鬼判主動放人,代表不會有鬼差追捕,你不趁此機會,好好重新活——」
昊天咬著唇,被他一臉嚴謹認真的神色道破,倒顯得他心思小人。
可「人」就是這樣呀……藏在笑顏背後,永遠是難測的算計,表面上看似善良,興許內心污穢腐臭,他不得不用小人之心,去看待周遭世事。
相較下,黃泉里生活,反倒無須勾心鬥角、不用去猜測語意,一切簡單而純粹。
「跟我走吧,我保證不傷害你,你不想做的事情,絕不會有人能強迫你做,你只要……好好活著就好。」夜瑾放柔了神情,眉宇慈憐。
好好活著就好。
他曾經,也那麼卑微,努力想活著就好。
可是卑微與努力,仍舊支撐不住她潦草結束的那一世。
眼角微酸,視線被淚光迷濛,眼前一片茫然,一如昊天此刻心境。
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他沒有了家,沒有了所謂的親人,甚至……連命都沒了。
還有什麼能怕呢?
靜默好半晌,他終於緩緩點頭,不知是答應了要跟他走,還是信了他的保證,抑或是允諾了,好好活著。
又或者,以上皆是。
他倒霉了一輩子,到最後,還選擇跟著一個認識不久的神走,這決定究竟是對是錯,他現在不願、也不想去深思。
至少他曾給過他溫暖,還挂念過他,勤於往返冥城見他,這些,他全記得的。
他被命運捉弄一生,可這一瞬間,他,只想隨心。
隨他那好聽的嗓,告訴他:好好活著就好。
隨心裡聲音那般輕輕說著,信他一回試試吧……
他在同一個時辰醒過來。
這時辰,他應該準備前往坡頂,縱身而下……夢裡,也確實如此,他睜眼驚醒,卻發現自己睡在玉石編製的席榻上,並非冰冷泥徑,涼意很是舒適,窗扇半啟,迎入清風。
對了,他跟隨夜瑾回家,被安置於這處乾淨院落的廂房,他沾枕即睡,沒太多打量,現在才算仔細將身處之地,好好看了一遍。
房裡無過多贅物,一張床、一張桌,便是所有,昨夜,夜瑾曾言道:「日後,你想如何妝點這兒,全由你。」
不用準時去跳坡自殺,一時間不知自己能忙什麼,他索性在榻上又貪賴了幾個時辰。
最後還是思及自己初來乍到,便睡到日上三竿,相當不妥,才起身下榻,胡亂摸索出去。
那位名喚「夜瑾」的天神,說不定早在哪處飛瀑流泉下,靜心打坐,參悟世間眾道……
並沒有。
他找到一泓石間湧泉,清澈溫暖,簡單洗漱自己,又沿著廊道走上一陣,行經一處窗欞,未掩的屋內景緻,一覽無遺,教外頭人看個精光。
夜瑾盡橫卧長榻,墨發漫溢枕面,恣意潑散,沉睡面容俊美且寧靜,一手輕擱腹間,一手垂落榻緣,五根指節修長如玉,衣襟鬆開大半,脖子以下不該被看到的部分,差不多全展露了出來,半邊的肩胛,起伏的鎖骨,大片的胸膛……
居然賴床賴得比她還久?
什麼飛瀑下打坐,松柏下悟道……全是愚昧世人的勾勒想像,天人並非個個都勤快,至少,他眼前看到的這一位絕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