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一劍
青山綠水,翠竹松柏,草坪開著絢麗的花朵,波瀾的湖面下,幾隻罕見的金色錦鯉在其中嬉戲,偶爾越出湖面百丈,濺出晶瑩的水花,攪動起一圈圈波暈后,竄回湖底消失不見。
隱密清幽如世外桃源的院落,竹亭之中,一雙縴手皓膚如玉,映著綠波,輕撫琴弦,弦動音起,如風吹過,如浪打來,藏在林間的青鳥飛舞高旋,落在琴上,山中的異獸來到竹亭,安靜的聽著這首樂曲,沒有絲毫凶意。
撫琴的女子挽了個公主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著流蘇,她有白白凈凈的臉龐,柔柔細細的肌膚。
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小小的鼻樑下有張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彎,帶著點兒平和的笑意。整個面龐細緻清麗,如此脫俗,簡直不帶一絲一毫人間煙火味。
她穿著件白底綃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坐在那兒兒,端莊高貴,文靜優雅。那麼純純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纖塵不染。
「此曲只因天上有,凡塵難得幾回聞。」一個氣質不凡的英俊男人快步走來,伴隨著洪亮的笑聲,「聖女的曲子越發的精深了。」
「白公子過譽了。」
「叫我止境就好,你我相識百年,何須見外。」
英俊男人名白止境,在如今的聖都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並沒有輝煌的戰績,但卻深不可測,無人敢小覷。
東荒聖運起,天驕愈來愈多,出現了許多驚才艷艷的人物,但不管怎樣,五大聖地總能不落人後,而白止境便是聖地當代的聖子,身份尊貴。
「白公子來此所謂何事?」撫琴女子問道,聲音輕柔,如雨滴蓮葉,滋潤心扉。
「自然是商議我們的婚事。」
撫琴女子面不改色,平靜如水,看向白止境,開口道:「我對你無意。」
聞言,白止境也不惱,他曾多次表明心意,也不是第一次被拒。
「婚期已定,你終是要嫁給我的。」
「我修無情曲,已是無情人,白公子何苦娶一個無心之人為妻。」
白止境朗笑一聲,「何來有情無情,你愛與不愛都沒關係,結局不會改變。」
……
海底深淵中,江東羽嘆息一聲,面對深淵巨獸,他真的沒有反抗的能力。
海底十萬丈下的深淵,依然有水,但是水卻不同,不濕潤,不壓迫,凡人亦可在水中呼吸,可生火,彷彿這水是虛假的,如地面的空氣一般。
「好強的神通,改變了深淵中的道。」
江東羽隨著吞天獸來到深淵之下,來到一座石城中,這城絕對不是給人居住的,像是一座巨獸府邸,那石門足以讓吞天獸這樣的巨獸穿行而過。
而當江東羽真正來到深淵下后,他的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望月大陸有海底深淵,天權大陸有海底深淵,天玄大陸也有海底深淵,不僅東荒一域,五域皆有海底深淵,而他現在卻發現五域中的海底深淵竟是融會貫通,匯於一處的。
東荒十八塊大陸都不是連在一起的,他們隔著的不是海,而是無盡的星河,兩域之間更是不知相隔多少光年了,但這海下的深淵卻能匯在一起,著實匪夷所思,
「深淵是怎麼形成了?」
江東羽問道,十方禁地,上古遺址和域外都是自古長存的,但深淵卻不是,在上古的書文中並無提及,彷彿上古時代並無深淵。
「深淵形成的時候我都沒出生,這麼久遠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吞天獸沉吟道,「還有關於深淵的時候你知道的越少越好,等什麼時候你能修復器身便會放你離開,在此之前,你最好不要離開石城,你非深淵生物,亂走動的話很危險。」
石城對於江東羽來說是一座城,但對於吞天獸來說,只是一間屋,這本就是他在深淵的一處居所,據他所說,真正的深淵還離的很遠,哪怕仙王全速下潛也要千百年的時間。
在石城的不遠處,有兩塊巨大的銅器墜落著,是為殘鼎,銹跡斑斑,除了體積大些,不見什麼特殊的地方,江東羽走在殘鼎上,手觸之皆有符文映照。
「是混沌仙器的殘片。」
江東羽輕聲低喃,這鼎被打碎了,分為了兩段,看似平凡無比,甚至有著銅銹,鼎面凹凸不平,還有不少破洞,但江東羽曾全力揮拳都不能轟下一角碎片。
「不知道是哪一種混沌仙器,若是殺器就好了。」
江東羽不能等到九重天再離開深淵,那不知要多久時間,他得試一試。
江東羽取出一張地獄的三生紙,將這兩塊銅器刻在了紙上,三生紙成畫,江東羽神情疲倦,世界有兩種東西最具道韻,一種為混沌仙器,一種則是天地十靈,這二者皆為天生地養,若能超脫比人族要強悍太多,這殘鼎雖被毀,但依然內含道韻,江東羽能將其映入畫中已屬不易。
「若能在畫中將其恢復,再自畫中解脫,便能恢復器身。」江東羽提筆作畫,以兩塊殘鼎為根,演化其餘器身,緩慢成畫,只畫出一角而已,江東羽的眼神便暗淡下來。
「果然還是吃力了些。」江東羽輕聲低語,就這一角的恢復已經抽去了他全部的力量。
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站在江東羽身旁,用手托住摔倒的江東羽,正是吞天獸。
「能恢復器身嘛?」
「需要時間。」
江東羽盤膝而坐,身體百竅皆散發著空靈的光韻,小西天經、不死邪功,龍獄血脈訣各家仙文滋養著他的身體,若非他尋到了本源的一氣,想要修復混沌仙器起碼得達到齊天境,即便如此,也應該九重天才有希望,時不我待,三重天雖弱了些,好在江東羽神通境界無人可及。
三個月過去,江東羽每一天都以乾坤畫道修復器身,畫中的鼎越發的完整,可鼎上有一道缺口,無論江東羽如何努力都無法再修復半分。
「終是差了一點。」江東羽輕嘆,他儘力了,「等我破境,再跨一重天,或有希望。」
江東羽走在深淵中,用手撫摸著深淵的崖壁,天眼,仙眼,通心眼,忘生眼齊開,他想試著推演深淵的秘密。
一道黑漆漆的血從江東羽的眼中流出,他看到一柄劍,一道劍光,一縷驚鴻,這縷驚鴻從天外斬來,如誅仙之劍,如滅世之劍,是萬古最強的一劍,是斬斷歲月的一劍,一劍破宇,一劍劃破五域,貫穿天地。
江東羽的眼彷彿被這道驚鴻劃過,這是太古時期的劍韻,早已磨滅,不足萬一,可即便如此,江東羽便傷成了這樣。
「深淵是一道劍痕?」江東羽狂吐一口鮮血,無力的向深淵墜去,他只是看到了太古的一劍而已,卻如同被這一劍斬滅,丟了半條命,這是什麼劍,又是何人在持。
「無上!」
江東羽看向深淵下的無盡星光,那些是真的星河啊,深淵是一道劍痕,不僅劃破了五域,也劃破了五域周圍的星域。
當江東羽從沉睡中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玉床之上,這是一間客棧,在木桌旁,坐著三人。
「這裡是哪?」江東羽問道,其中兩人他不認識,但有一人他卻是知道,乃是仙筆亂神。
「聖都。」亂神回答道。
江東羽睜開佛眼看向那陌生的兩人,頓時大驚,這兩人的本體正是深淵的滄龍和巴蛇。
「那鼎恢復了?」江東羽問道,他不明白為何吞天獸會放他離去。
「沒有,始終缺道口,吞天獸大人說你心有牽挂,留在深淵難以破境,便讓我等帶你來到了聖都。」滄龍說道,他二人一來為了保護江東羽,二來也是為了看住江東羽,太古后,進入深淵的人還沒有能活著出來的。
聞言,江東羽默然,他看到了太古的一劍,顛覆了對強者的定義,太過恐怖,深淵有著大秘密,他能窺的這一眼已是奇迹,深淵究竟有著怎樣的存在,江東羽難以揣測,但卻不是現在的他可以去想象的。
滄龍化形的是一名彪形大漢,全身肌肉爆起,人高馬大很是嚇人,而巴蛇恰恰相反,身材偏瘦,眼睛微眯,看上去十分刁滑奸詐,偶爾露出細長的粉色舌頭,彷彿江東羽是一道美食。
「我要大地根源的消息,你們幫我查。」江東羽看向滄龍和巴蛇。
「和修復器身有關?」滄龍問道。
「沒有。」
「那就與我等無關,我們可不是你的手下。」巴蛇陰柔的說道,話語間帶著絲絲的吐信之聲。
「那鼎已修復了八成,而且深淵的混沌仙器應該不止這一件吧,你們有求我的地方,你們當然能以我性命要挾,可這樣的方式很蠢不是嘛。」江東羽起身,輕聲道,「我真的很強,與其脅迫我,為什麼不討好我呢。」
「強?」巴蛇冷笑。
「我修行不足兩百年,我就賭我未來的成就可以幫到深淵,你們護我成長,他日我還你們恩情。」江東羽傲然道,不是每個天仙都有和仙王談條件的資格,每個仙王都曾是一代天驕。
江東羽的身上出現佛光,腳下生蓮,血祖紋瀰漫全身,這片客棧化為雪域。
「域!」滄龍和巴蜀面面相覷,他們從來沒有在一個三重天的人身上看到過領域,太古后聞所未聞。
「幫我吧,深淵生物不可能奪得東荒的聖運,但我可以。」
無上之姿!滄龍和巴蛇在江東羽身上隱隱的看到了這些,或許他真的可以成為東荒聖主呢?
「你身上的陣紋和十萬年前的那個人很像。」滄龍沉吟道。
「我修行的正是血祖的法,只是現在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道。」江東羽收斂了全身的氣息,如同一個凡人,哪怕滄龍也看不出其深淺。
「返璞歸真!」
「我的仇家很多,是敵是友你們自己決定,現在已經離開了深淵,我若要逃,你們攔不住。」
滄龍和巴蛇沒有去試驗江東羽的話,他們和江東羽交過手,在深淵都沒能殺掉他,迄今為止,江東羽是他們見過天姿最高的人,哪怕無上之地的天驕也不見得比得過他。
這是一場交易,對於深淵來說,利大於弊,或許獲得他的友誼會是最好的選擇,滄龍和巴蛇這樣想道,只有強者才有資格談條件,而江東羽以天賦賭未來的交易讓他們難以拒絕。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