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放逐清涼山
月光皎潔,春末的日子,晚上總是微風徐徐,讓人在最舒服的溫度中入眠。
但楚風卻是睡不著的。
連溪白庭關押人的地方,乾燥而陰冷,這種地方,大約是從來都沒有人來的,楚風稍稍移動一下位置,就會灰塵撲面。
樹影搖曳,此刻楚風還不知道,老祭司已經連夜動身,去往沼澤,摘取水陽花。
而老祭司離去不久,部落內就開始為楚風的審判而爭吵不停。
部落中央的屋內,楚江坐在主位,冷眼看著下面一群人在嘰嘰喳喳的爭吵。
魏育坐在角落冷笑,一個白鬍子老者怒目而視全場人道:「楚風這小子,目無尊長,這次更殘害同族,不可不懲處。」
另一個白髮老伯針鋒相對道:「哼!楚鷹,你這話也太過獨斷,不過是那楚南叫你聲三爺爺,就能如此斷定楚風是害人之人?此事我看另有蹊蹺,不可武斷。」
又一個中年男子拍案而起,大叫:「楚開老伯,我看您才是老糊塗,楚風的父母也不過是十幾年前才來部落,楚南才是咱們的親族人,豈能這麼向著外人。」
門口楚鍛亦是拍桌而起,看著那個中年男子道:「楚勻,你還真好意思說,吃部落這麼多資源,什麼都不為部落做,別忘了,楚風的父母是為了部落犧牲的,老祭司這些年來為部落做了多少,各位心裡不清楚嗎?」
楚鍛說出楚風的父母,屋內頓時陷入沉寂,楚鍛毫不畏懼,眼神緩緩掃過在場眾人,甚至看向楚江,也不收眼光,當他掃到楚江後面那個男人,還是瞳孔微縮。
那個被成為楚江影子的男人,楚雷,他總是喜歡縮在陰影中,有人說他要比楚鍛更為厲害,在部落所有的事情上,他從來不置一言。
楚鍛常想,他天天這樣,不寂寞嗎?快樂嗎?但沒有答案,因為楚鍛和他的接觸,從來只限於幾句話,他就是那種自小就寡言少語的孩子。
但有些事情,楚雷大約是不知道的,比如他的爺爺和楚江爺爺的恩怨,但楚鍛知道,只是這種事情,部落里誰也不會提起便是了。
經歷過一陣沉寂,一陣「嘎嘎」的怪笑自角落傳出,坐在角落的魏育,第一次開口:「子輩豈能靠父輩蔭澤,那部落有誰父輩有功,豈不是子輩就要翻天,部落有部落的規矩!」
魏育緩緩的加重語氣:「楚風下毒,已是不可置疑,現場沒有他人接觸楚南,若不是楚風,楚南少主還能自己吃毒藥不成?」
魏育重重的咬住「少主二字。」
楚開心中冷笑,自己吃毒藥也不是沒可能。這個老伯與老祭司關係頗好。
魏育繼續道:「殘害同族,觸犯族內規矩,就要按連溪白庭的規矩來,讓楚風四十斤玄鐵鎖腳,放逐陰涼山,三日後,楚風能平安歸來,自然是得到神靈寬恕,不能歸來,就是被惡靈吞噬。」
楚鍛咬牙道:「祭司大人,老祭司還沒回來,這麼著急宣判楚風怕是不好吧,再說之前說的可是……」
魏育揮手冷哼一聲道:「不管之前如何說,身為祭司,我就不能容忍邪惡殘留在部落內。」
在場幾個人一時被魏育的「正義」直言給震的心神恍惚,連楚鷹都在心裡罵,你魏育是個什麼玩意,我們還不清楚?
眼看就要開展新一輪的罵戰,主位的楚江站起,在場的人鴉雀無聲,楚江淡淡道:「一切就依祭司所言。」
隨即轉身離去,不再給眾人發言的機會。
楚鷹楚勻等人皆是一臉心滿意足的離開,而楚鍛楚開等人卻是一臉咬牙切齒。
楚鍛長長嘆息一聲,在魏育離開后,緩緩對楚開等人道:「這祭司來部落後,可沒對大家做什麼有益的事情!」
楚開開口道:「楚江這小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做庭主這麼些年來,本事沒怎麼張,心倒是狠了不少。」
眾人皆道:「楚老伯,慎言!」
楚鍛眯眼道:「楚老伯,按理來說您是長輩,庭主該聽聽您的意見。」
楚開長嘆一聲道:「老咯,老咯!」
楚開一臉落寞離去。
半夜靜悄悄,即使囚禁楚風的地方再不堪,楚風也已經是昏昏欲睡了,就在楚風要睡著的時候,腳步聲傳來,在暗夜中,尤為清晰。
楚風驀然睜眼,一個蒙面的男人站在牢籠前。黑夜使得楚風更加不能看清他的細節。
楚風眯眼問道:「你是誰?」
男人沒有出聲,伸手扔過來一把鑰匙,淡淡道:「明天你要去清涼山了,你自己小心!」
清涼山?楚風心中大驚,楚風知道那個地方,樹木高大,陽光常常不能穿透,地面清涼異常,故名為清涼山。
它的詭異之處在於,山中不見猛獸,連飛鳥都不喜歡在上空多做盤旋,人們常常只能在外圍觀測,進去的人沒有能出來的。
那裡成為連溪白庭放逐有罪之人的地方,年復一年,老人常說,裡面居住神靈,將懲罰有惡的人終生不能走出清涼山。
男人沒有多言,轉身離去。
楚風突然大叫:「楚鍛叔叔?」
男人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楚風深吸一口氣,激動道:「楚鍛叔叔,一定是你對不對,楚風謝謝叔叔了。」
男人抬頭看著明月,微微眯眼,不再繼續聽楚風的話,快步離開。
楚風撿起地上的鑰匙,往手腳的鐐銬而去,不能打開,再去門上的鎖一試,亦不能打開。楚風有些疑惑,不知道鑰匙幹什麼用的,但還是小心的把鑰匙藏在懷裡,那裡還有他的青銅小劍青岳。
第二天一大早,楚風就被帶走,來到部落前的一條溪流前。
魏育正在設壇祭祀。
楚風一臉冷笑,送自己去送死還得勞心勞力一番,真是難為他了。
楚江竟然沒有露頭,這讓楚風去清涼山的事情變得不可逆轉。
所有人都被攔在二十步外,楚風就坐在魏育前面的木台上。
魏育點上煙,晃動法杖,嘴裡念念叨叨:「偉大的水神,請您洗滌去罪人身上的罪惡吧,神靈來此,懲罰惡靈……」
楚風一臉滿不在乎,楚風的爺爺就是祭司,楚風豈會不知,連楚風的爺爺這種虔誠的祭司,都不能溝通神靈的意識,更何況這個裝神弄鬼的傢伙。
只有傳聞中那些強大的祭司,才能溝通神靈,請求神靈降下福澤。
魏育的祭祀完成,叫上來兩個人,讓他們押送楚風前往清涼山,其中一個人,微微與魏育交換眼神,他就是那次犀牛群進入部落時,和魏育說話的人,他和魏育一同從沐月黑庭來到連溪白庭。
那個那人抓起楚風,微微眯眼,這次就要讓楚風死無葬身之地,楚風本就不可能從清涼山逃脫,若是出來,就由他親手扼殺楚風。
楚風起身,環顧四周,看著遠處的人群,環顧到滿臉淚痕的楚憐,不知悲喜的楚易,以及臉上各色神情的眾人,當楚風看到楚鍛時,還是感激的低頭致意,楚鍛亦是微微點頭,當下的局勢,他已是不能逆轉了。
魏育淡淡道:「上玄鐵。」
解下鐐銬的楚風雙腳又瞬間被加上兩個玄鐵球,一腳一個。
這時,楚風大約猜到鑰匙是幹什麼的了,大約就是腳上玄鐵的鑰匙。
「上舟!」魏育淡淡道。
兩個男子押著楚風上到小舟,小舟將順水飄到清涼山腳。
楚風來到小舟,盤坐下來,兩個男子一前一後。
小舟漂流小半天,終於來到清涼山腳,楚風抬頭望去。
彷彿直聳入天的樹木在這裡隨處皆是,都是上好的木材,不過因為此山有異,人們不敢來次砍伐木頭,使得這些大樹越長越高。
兩人押著楚風下了小舟。
那個和魏育一起的男子冷冷道:「進去吧!」
另一個男子卻替楚風打理了一下衣服道:「楚風,你進去不要太往裡走,在外圍安全些,三天後出來,部落就會宣布你無罪了……」
「夠了!」旁邊男子打斷道。
楚風回頭看著那個男子真誠道:「謝謝。」
男子微微頷首,不再說話。
兩人目送楚風進入清涼山。
他們還不會離開,要一直等三天。
那個跟魏育一起的男子冷冷道:「這裡有我就足夠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個替楚風整理衣服的男子道:「不敢忤逆祭司的意思,我會在這裡等三天的。」
兩人皆是冷哼一聲,不再互相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