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蠶變
隔壁的住客聽到哭聲,紛紛嚷罵起來:「媽的,大半夜不睡覺,哪個龜孫子還在殺豬!」「你奶奶的,王八糕子,唱得老子心怦怦。」頓得一會,又罵:「見鬼,今天甚麼日子,怎麼越來越冷啊。不行,店家,店家...」傾刻之間,整間店的客房都燈光通明起來,開門聲,奔跑聲,叫嚷聲,怒罵聲,聲聲響成一片。
劉進聞得吵鬧,也止了哭腔,尋思:「外頭出了甚麼事,怎地如此鬧哄哄的?」聽得一人叫喊:「店家,天太冷了,給我加床錦被。」說完又啐一口:「見鬼,甚麼破地方,凍死人了。」一人嚷開,其他的紛紛跟著起鬨。
這種怪事,店老闆與夥計,也甚為犯難,一時之間,叫他們上哪找那麼多的被褥,這不難煞他們么?
劉進心想:「原來此處乃客店,怪不得如此熱鬧。」他內力較深,這些寒氣對他來說,不是很冷。低頭瞧了一眼蕭哥,見他被寒冰凍結,心中好不難受,只想:「日後見了梁妹妹,我怎生與她交代?難道跟她講,蕭哥為救我,死了么?我怎麼忍心,這怎麼忍心!」想著心中凄楚,眼睛一酸,又滾下淚來。
便在這時,傳來拍門聲,劉進不禁叫道:「是誰?」門外那人怯怯道:「客官,是我,掌柜的!」心想:「這房間怎麼比其他地方要冷上數倍,怪異,真是怪異!」念此身軀不覺一顫。
劉進聽說是店家,便問:「有事嗎?」店家道:「客官需要增添棉被嗎?今晚不知何故,忽逢奇寒,客官若想禦寒,小老兒這還有一番棉被。」劉進道:「我不冷,您分給其他需要的房客吧!」
店家想道:「世上哪有人不怕寒的,除非是個怪人。」他可不想在他店內凍死了人,那時候可就麻煩了,這種事有理也說不清,便又叫了幾遍。
劉進拗他不過,就去開了門,「啊呀」一聲輕響,房門傾開,這二人一照面,那店家猛然吃了一驚,唬得雙腿酸軟,褲襠噠噠的直響,原是尿的褲子,這人發一聲喊,扔了被子,但往樓下奔去,口中直嚷:「有鬼,有鬼...」劉進皺了皺眉頭,唧噥:「我哪裡長得像鬼?」搖了搖頭,撿起那番被子,頓時一股尿騷味沖鼻,又順手扔一邊去,皺了皺鼻頭,看見地板那些塊冰,想是剛才店家尿的,一會功夫就化成了冰,這寒氣也太利害了。
他關上門,屋內卻有些凍,不過微一運功,就感覺好多了。他走到蕭哥榻前,兀自尋思這寒冰是從哪來。這一晚,店裡的宿客,都不曾好眠,夜裡凍得瑟瑟發抖,不少人喊天怨地,哭爹罵娘,直嚷到天曉方休。
一大清早,個個提著褲衣帶爬起床,跑到樓下結帳,一出店門,氣溫瞬息一變,又變得溫和起來,人人稱奇,諧說店內鬧鬼,才會如此古怪。一連三天,這間客店都冷如冰窖,門外卻其和融融,住客前腳踏進,後腳立出,三天下來,竟再無一單生意上門,真箇凄涼涼,老闆不禁哀聲嘆,夥計得空閑。
這幾天中,劉進一直陪著蕭哥,他也想過將冰塊運走,但一去抱他,就凍得出奇,不得不放下,試了幾次,也就死心了。他也想瞧瞧,這寒氣,幾時方消。
又過了一天,四天中,劉進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時刻在冰塊旁守著。這日午後,陽光迷人,四天未曾合過眼,那劉進頗有些乏困,過去打開窗子,讓陽光照進來,下探之際,見下方一隊衙差,氣匆匆往客店這方向奔來,須叟進了店門。
劉進暗忖:「官兵來作甚?」念頭勿完,便聽「塌塌」聲響,急扭頭,見榻上的冰塊逐漸碎裂,他心顫:「這甚麼情況?難道屍變?」唬得自己也嚇了一跳。
徒然碰一聲炸響,那些碎冰紛紛彈開,從中跳出個人來,只見他白袍如皚,臉如玉,色如彤。劉進怔住了,顫聲問:「哥兒,你...你是人是鬼?」梁蕭笑了笑,道:「你說咧!」白袍一拂,榻上的碎冰立馬彈跳起來,在空中轉了轉,然後成團,跟著越來越小,最後竟然成了白茫茫的氣體。
梁蕭再揮一掌,那些氣體,便從他掌心緩緩吸入體內,一霎時,氣體消失,室內也恢復了寧靜,古怪的是,氣溫也如常了。劉進喜道:「不冷啦!」梁蕭橫了他一眼,說道:「你喜歡天冷么?好,我如你所願!」說罷,運氣一掌,縷縷白氣,隨著梁蕭的手心轉動,騰挪閃躍,做出各種優美的姿勢來,好像大千世界盡在他的手心掌握,隨著他的心聲在變幻,更妙的是,他一運功,那寒氣,也緊隨其來,真箇隨心所欲是也。
見進弟瞧得傻了,有心逗他個玩笑,掌心一翻,那白煙便往他臉上噴去。劉進「啊欠」打了個噴嚏,心性回神,忙掃開那些白氣,興奮道:「蕭哥,太神了,這甚麼武功,你快教教我?」
梁蕭臉一熱,心虛道:「武功?」說真的,其實他也不知道,兩次莫名其妙變成冰人,他心裡就在琢磨,不停與那些冰寒在抗爭,當這次破冰而出,就成這樣了。若非說是甚麼武功,這些全都來自冰蠶的寒氣,估且以蠶為名,念此,說道:「它叫蠶變。」劉進訝異:「蠶變?」梁蕭微笑點頭。
正說的熱鬧,房門碰的一下,被人踹開,跟著齊唰唰闖進來十幾個衙差,各手執軍刀,雄糾糾擺開陣勢。梁蕭衣袖一翻,那些白氣又回歸體內,幌眼間,見門口昂首走來一個捕頭,想是這些人的首領。這捕頭約莫二十七八歲年紀,濃濃的眉毛,鼻樑很尖,倒也帥氣,著束極齊整,他一拽步進來,就板著一張臉,大聲叫:「妖人在哪?」話出,少傾,門口挺進一人,梁蕭識得是那店老闆。
這店家入得門,望內瞧了一眼,接著手一指梁蕭和劉進,向那捕頭道:「官爺,他們便是!」這捕頭也不瞧上一眼,便喊:「來啊,將他們拿回去!」瞬間,一旁的衙差,上來就往二人身上抓落。
梁蕭微惱,白袍一揮,近身的幾人,統統向後飛去,再揮得幾下,那十幾條人,全數躺了地上,他目光如炬,緊盯著那捕快,一字一句問:「請問,我哥倆犯了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