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寒掌白影換不回
朗聲甫歇,一株松樹後轉了三個人出來。左首是一名僧人,這和尚身穿灰布僧袍,神光瑩然,寶相莊嚴,臉上微微含笑。梁蕭識得他便是鳩摩智,此僧會出現,梁蕭一點也不感意外。右首這人,緩步而來,正是王語嫣。她滿臉傾慕愛戀之情,痴痴的瞧著她身旁一個青年公子。
梁蕭打眼看去,但見那人二十七八歲年紀,身穿淡黃輕衫,腰懸長劍,飄然而來,面目俊美,瀟洒閑雅。梁蕭暗道:「這廝便是慕容復么?長相倒是挺養眼!」微一瞥眼間,見段譽眼圈酸紅,幾欲便要流下淚來,心道:「哎,多情自古空餘恨。王語嫣,你等著,欠段譽的,爺爺一定幫他討回。」
鄧百川、公治乾、包不同、風波惡四人早搶著迎上。公治乾向慕容復低聲稟告蘇星河、丁春秋、玄難等三方人眾的來歷。梁蕭不睬這些人,徑向丁春秋道:「丁老怪,咱倆勝負未分,接著打過。」丁春秋臉含微笑,傲然道:「老夫隨時奉陪!」
梁蕭正待出招,忽聽慕容復道:「這位兄台,方才一招『亢龍有悔』很是了得,不知是丐幫那位前輩高足?」他深知丐幫的「降龍十八掌」向來只傳幫主,這小子既會,淵源定然極深。
梁蕭聽說,心中滿不是味兒,這小樣居然敢說他是叫化子,回頭橫了他一眼,冷冷道:「與你何干?」慕容復吃了個悶虧,好不自在,他一旁的王語嫣則提醒:「表哥,梁公子不是丐幫,他是......」梁蕭邪邪一笑:「大美人,是甚麼啊?」他這一句「大美人」說得極為古怪,眾皆詫異,都望向王語嫣,見這少女和梁雪長得一模一樣,人人心生納罕。
梁蕭瞧她俏臉生暈,甚是可愛,忍不住打趣:「美人兒,我是甚麼啊,怎麼不說了?」王語嬌唇輕咬,氣道:「我不跟你說話!」左足一頓,氣吁吁背過身子。梁蕭也氣道:「爺爺又沒求你跟我說,不說就不說,誰稀罕!」他也背過身去,面向丁春秋。
二人這般鬥嘴,儼然像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人,眾人無不深感奇怪。慕容復冷哼一聲,本想有心結納,豈知這小子和表妹竟有這種瓜葛。瞪了二人幾眼,便不再理睬,走到棋局之旁,拈起白子,下在棋局之中。王語嫣怕表哥生氣,悻悻跟著。
那劉進又叫:「蕭哥,妹妹不......不行了。」梁蕭扭頭,瞧得劉進額上全都是濕汗,妹妹嘴唇緊閉,臉色更見煞白,想起蘇星河說的話,心中開始有點慌了,向段譽道:「段公子,幫個忙,去換劉進下來。」段譽心中凄凄的,恍如不聞。
梁蕭嘆息一聲,求人不如求己,狠狠瞪向丁春秋,冷聲道:「丁老怪,不見棺材不落淚,好,納命來!」手一翻,內力涌處,絲絲白氣自掌心吐出,他朝丁春秋所在位置拍下幾掌,登時他身旁便有白煙微籠,配合此怪一身行頭,宛如神仙降世,煞是好看。
但誰也不知,此刻丁春秋心裡的驚駭到底有多大,伴隨著這些白氣近身,微微寒氣侵體,過不多時,白氣越聚越多,衣衫也蒙上了白白一層霜,那股陰寒之氣越來越盛,凍得他直打哆嗦,可在眾人面前,他死要面子,硬是咬牙忍下了。
梁蕭衣袖舞動,掌影翻飛,寒氣源源湧出,盡往丁春秋身上招呼。丁春秋忍著奇寒,偶爾打出幾掌,欲要打散這些冰寒白氣,但掌風甫出,有時寒氣欲漸消退,終不消一會,經梁蕭內力一鼓引,這些寒氣復又聚攏起來,似有生命之體一般,聽從梁蕭策驅。
氣得個丁春秋勃然大怒,頻頻發掌,與冰寒白氣抗戰。
梁蕭如此釋放寒氣,讓小小的一個山谷,傾刻之間便冷了起來,谷中百十來人,多數衣衫單薄,寒氣一旦入侵,登時如墜冰窖,內力低微者,凍得渾身顫抖。
玄難口喧一句佛號,嘆道:「如此怪異的氣候,想不到竟是梁施主布施,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施主天具異能,好在心存仁慈,遂以蒼生為念,不然天下從此便是多事之秋矣。」包不同道:「非也非也,這公子若是心存仁慈之念,就不會將天氣變得如此之寒冷,讓我等這些無辜之人有罪受了。因此,他是假借仁慈之名,做不仁慈之事。」他中了丁春秋的化功*,本就極難受,現在又遭這該死的寒氣作祟,你叫他如何忍得,自要在嘴上討下便宜了。
劉進見蕭哥和老怪斗得正酣,實不好打撓,可是梁雪身子尚虛,然而蕭哥卻頻放寒氣,眼見她凍得快要僵硬死去,心中好難過,不覺眼眶一紅,泣道:「哥啊,你忒也胡塗,你的『蠶變』奇寒無比,正常人也會凍僵了去,何況是身患奇毒的妹妹,如此下去,她還有命在么?哥啊,別打了,你快回來吧!你內力強我許多,或許可將毒*出來。上次我險些毒發而死,也是你救的我呀!」
梁蕭耳聽得劉進聲聲哭喊,心中既焦且慌,好不容易將此怪困於自己的寒陣中,就此放手,不免可惜,但妹妹危急,他不得不顧及,或再討解藥,此怪狡猾多詐,恐花費時長,也不見得會有結果,那時怕妹妹已經......不管了,他要先去看看妹妹。
立即奔過去,從劉進手中接下妹妹,只覺入手生涼,她渾身上下幾乎找不到一絲熱氣的地方。梁蕭懵了,眼淚滾滾而落,忙壓*內陰寒之氣,運起原有的陽剛之氣,注入其體內,果然片會稍有好轉。
妹妹緩緩睜眼,只是臉上無半分血色,她強擠了一抹笑容,說道:「哥,我是不是快死了?」梁蕭心痛疾首,卻強笑著安慰:「傻丫頭,怎麼會,你還要長命百歲呢!」梁雪道:「真的?」梁蕭緩緩點頭。
梁雪嗔道:「那好!哥,你可不可以抱緊我?」梁蕭依言,將她小腦袋抵靠在胸膛,雙手緊緊摟抱著她。梁雪溫馴的去享受這一切溫馨,感受哥哥懷抱中的溫暖。
那劉進和靜雲早已淚流滿面,雙雙頹坐地上,難過著。也有不少人瞧瞧梁蕭這邊,又瞧瞧棋局。白氣少了梁蕭內力牽引,已經消散了,丁春秋從中解脫出來,復回棋盤之旁,谷中的氣溫也逐漸恢復了。
過了良久,忽聽「啷噹」一聲,是兵器墜地之聲,梁蕭心知是段譽用「六脈神劍」救了慕容復一命,也不去理會。
梁雪仰起個小腦袋,深深望著哥哥俊美的臉龐,低聲問:「哥,我知道這樣問你,我一定很傻,但我必須問:哥,你還愛不愛我?」梁蕭雙眼一閉,兩行清淚滾落臉頰,哽噎道:「我愛,我一直都愛,無論是過去,現在,或未來,我都愛。」聽了這句,梁雪欣慰地合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