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衍生世界（三）

暗處三人不知是敵是友，雖然假裝沒看見會更妥當一點，但是既然已經脫口而出，那麼氣勢必然是洶洶而來的。

史蒂芬突然迅速向後一轉，舉槍瞄準，然而視線內並無任何可疑人物。

「史蒂芬，暫不用緊張。」史蒂夫出手扶著他的肩，道，「否則照你這樣瞄下去他們一個也不會現身。」

史蒂芬看史蒂夫的表情很有把握，便收了戒備，但子彈依舊牢牢推在膛中。

忽然間，從研究所一樓的一塊破窗前探出一個小腦袋，面帶方方正正一塊面具，一襲白裙。見安全便小手一撐一跨，出了窗框，腳步匆忙疾步而來。

「夏秋？怎麼……」

話未說完，只見夏秋三小步便是一躥，徑直扎進了史蒂夫懷裡。史蒂夫還沒緩過神來，她卻先說道。

「你沒事吧，擔心死你了。」

「比你想象的要好。」史蒂夫柔和一笑，隨之用無助的眼光看向史蒂芬。

只見他雙手抱胸，用同樣的笑回答了他，似乎在說：「下不為例，這次不跟你計較。」

史蒂夫頓時生無可戀。

見旁邊還有人看著，夏秋也不敢太造次，談話之間便輕盈地跳開到兩人之間。掃視了史蒂芬一番，又輕扶一下稍稍傾斜的惡魂面具。這才清清嗓子，叫：

「出來啦！」

話音一落，史蒂夫的感應範圍內忽然間又出現了人類的氣息，應感而望。竟是憑空出現，毫無預兆地。不過若是自然之力監察，那也未必。

「夏秋！不是叫你躲遠點嗎？」少年姍姍而來，止步於三人前。長吁一氣，道，「幸好是自己人，這就是你哥哥？」

「嗯嗯沒錯！」夏秋一面回答一面顯露出無比自豪的神情，史蒂夫也是百不一遇地語無倫次起來。感覺怎樣都會鬧出誤會的樣子。

「啊你好。」少年轉而朝向史蒂夫，笑著說道，「鄙人烈中天，很高興見到你。聽說你的鍛造技術非同一般，改日定當討教一番。」

「幸會幸會，史蒂夫。」

「欸？你是怎麼瞬間到這裡的？剛剛沒發現你。」史蒂芬甚是百思不解，然而不像史蒂夫藏在懷裡，卻與心情一同托出了。

「噓。」烈中天故意扯了扯左手白色大衣的袖口，示意安靜，又道，「小心隔牆有耳。」

「這是在說老娘么？」循因而去，雀又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後，毫無防備的史蒂芬吃了一驚。而史蒂夫……心情則更加複雜。

「來，你蹲下。我有話跟你說。」

「怎麼？」

誰曾想烈中天一蹲下，雀便藉機掐住了他的耳廓，一陣刺痛襲來，不由得連連叫喚。

她淡然一笑，猶如牽騾馬一般將他拉至更近，拉長著無比柔弱的音調，問道：「我……就那麼可怕嗎？」

雞皮疙瘩的觸感轉瞬間瘋狂亂躥傳遍烈中天身體各個角落，感覺就與聞著玫瑰的花香卻忍受著她的針刺一般。顯然刺比花香更具魅力，也更具殺傷力。

「啊。」烈中天的耳蝸猶如萬蟻噬咬一般酥麻，但那僅僅只是轉瞬即逝的那一刻。使得只能半蹲在地，遲遲無法回神。

「嘶！」史蒂芬暗自替他叫苦，「估計這就是中年女性獨有的魅力吧。」

「話說你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史蒂夫對他們的來意稍有不解，問道。

「我們發現公告上有人接手了橙色的委託，思考了下還是決定去看看，沒想到是你們。安全無事真是太好了！這趟沒白來。」夏秋深吸一口氣，如釋重負。

「沒事的。以我們的身手再難也不會無法逃跑的不是么？」

「說的好像也沒錯。」她傻傻一笑，又道，「多虧了雀姐，不然我們還不會下定決心要來這裡呢。」

話說到此，事情的來龍去脈似乎已經漆桶底脫。

史蒂芬兩眼微睜，目光也轉向了雀。「好像……有人注意到了我呢。」雀用著成年人那種委婉又不失優雅的笑看著兩人，說。

「或許我們可以知道一下你是如何想到要來這裡的，難道僅僅只是一時起意。」

「呵，事情已經擺在面前了是么？」

「難道真的是師傅你把任務全部換成了紅色和橙色？！」

「也可以這樣認為。」雀十分謙虛地用手輕輕搓了搓唇瓣，道。

單純的夏秋似乎仍舊不明白緣由，而天色漸晚，浪費生命才是大忌，怯怯地提醒道：「天暗了，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吧。」

「小秋說的沒錯，回基地整頓下來，在討論事宜也不遲。」

只見雀笑意滿滿順手像拎小雞似的拽起烈中天，邁步即朝外走，同時夏秋也緊隨其後。

「也好。」

……兜兜轉轉，轉轉兜兜。再次拐過一個昏暗潮濕的街角，按下暗處一塊接近腐爛的木質按鈕，隨著活塞「嘎吱嘎吱」發出一段尖厲刺耳的聲音后。一條不大不小的暗道便遁入眼中。

「話說最近使用這個據點是什麼時候了。」雀問道。

「大概在一百二十天前。」夏秋回答。

雖然史蒂芬路上一直戰戰兢兢地生怕會中自己人的陷阱，但是每看史蒂夫一如既往冷靜的樣子，心不知為何會安心許多。

實際上據點連樸素也沾不上邊，甚至設備也不齊不全，偌大10X10X4的空間內僅有中間一張會議所用的雲杉方桌，數把陳舊的白樺木椅，此外只有一側角落裡鋪了巨多羊毛毯的「偽沙發」與另一側練習所用的稻草人。

「這都很舊了呢，是吧。」雀丟下烈中天，而與此同時他似乎也從昏迷中蘇醒了過來。

「是呢，需要好好打掃一下了。」

夏秋一面說一面默默將袖子擼至手腕處。

在無聊的打掃過程中，史蒂芬和烈中天兩人癱倒在偽沙發上，一臉生無可戀又得到解脫后的表情。

而史蒂夫則找了一處在會議桌邊緣絕佳的位置擦劍，且恰巧可以將所有人控制在視線範圍內。

「哎，話說我怎麼沒見過師傅那麼隨和過。」史蒂芬忽然意識到雀的變化似乎有些巧妙，迷迷糊糊便問道。

「你們在總部看到的雀只是她女強人性格的一面，卻殊不知在『鳩佔鵲巢』這個隊伍中脾氣反而好的很。」

「是么？長見識了。」

雀和夏秋兩人有說有笑地打掃著據點內的各個角落，不知內幕的還以為是倆小孩在替兄長分憂呢。

烈中天一對黑眸一閃一閃，望著雀秋兩人。

「別忘了她和陸淼一樣都是成年人啊。」

很快地，不大不小的區域，明顯的污點和大部分灰塵都已皆數被除。略有些睏倦的雀打了個哈欠，找個與史蒂夫最遠的座位，雙手平鋪，臉埋在臂間，倒頭便睡，與平常草木皆兵的性格相形見絀。

此時，鐵劍已光亮如新，只有時不時劍刃上的一小塊缺口證明它已經是一位沙場老兵。劍回鞘，史蒂夫悄悄站起，對夏秋說道：

「我出去站會崗，你在這裡要看好他們。」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卻見夏秋一串小碎步移至他身前，由於身高差異所以不得不抬起一點頭，她柔和一笑，道：「在這待著太無趣了，而且他們也個個身懷絕技不是么？」

「唉，呦不過你。」史蒂夫無奈長嘆，「不過跟緊我，遇到危險好照應。」

「沒問題。」

午夜的盈凸月望著極不舒坦，估計是強迫症的原因，巴不得它現在變滿月。依舊是熟悉的樓頂，雖然相對較低，不過大片的星辰月色，通向據點的大路小路，基本盡收眼底。

「這片月色要是沒有那滿天的星辰，估計就失盡光彩了吧。」史蒂夫手肘靠著邊緣的圍牆上望向天空，道。

「那不是星星哦，那是靈魂的化身。」夏秋挨在他身邊，投去相同的目光。「以前城上的天空中本沒有那麼多星星，現在是混亂的時代，他們的靈魂被逐一解放，只有我們被遺棄在荒野中。在弱肉強食的世界里苟延殘喘。」

「也許這樣的使命或生活，才是真正的歸宿。」

「在哥哥您的話下，似乎一切都有道理呢。」

「你就別搪塞我嘍。」

「這怎麼會呢？」

「月才是夜的主體，好懷念主世界的月。」

「雖然我沒去過，但是應該很漂亮吧。」

「是的，很漂亮。」

「估計在主世界看來，這個世界僅僅只是一個衍生品，包括一切的人和物，和這一片極好的美景。」

「衍生世界么？真是諷刺啊。」史蒂夫苦笑道。

「是……啊……是啊……諷刺之至。」

突然，另一個人的聲音混入了他們的談話，兩人下意識地迅速轉過身。定睛一看，卻是個披著紫色長袍的神秘人站定在不遠處。

…………

寒假一更，挖地自做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