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錦繡第一卷 西楓夜釀玉桂酒 第十四章 靜日玉生煙(2)
討厭!幹嗎在我的仇人面前說我呢,我揉著腦袋:「回三爺,我只想要問仙鶴借根羽毛罷了,誰知他們這麼小氣呢?」
原非白無奈地搖搖頭,策馬和那王小姐經過我身邊揚長而去,我望過去,那王小姐柔情萬種的對原非白笑著,原非白保持著他冷不熱地笑容,她掏出一塊錦帕,含情脈脈替他拭著額,原非白居然笑了,握著她的手放了下來,她稱機反握著原非白的手就是不放,一邊對他還顰欲嗔地訴說著什麼,我暗暗冷笑:「摸吧,你就摸吧,等一出門就被採花賊砍死,一下車就被少女FANS團潑硫酸,一吃飯被咽死……。」
那原非白也真奇了,自回到西楓宛不多久,可能為了向世人證明,尤其是向斷袖們證明,他不是一個GAY,又抑或是突然間意識到這世上還有很多叫做女人的東西,他開始和各種各樣的女性交往,有達官顯貴的千金小姐,有江湖聞名的女俠,甚至還有酒國名花,紅塵名妓,等等…….
今天是趙小姐,明天是王千金,那些女孩們都是忐忑不安地來,痴痴迷迷地走,連西安醉仙樓的紅牌小醉仙也曾賞光過西楓宛的,可惜那時我正好在床上靜養,只聽到陣陣嬌笑和琴音傳來,不過說實話,論琴藝,還是覺得碧瑩更妙些。
而這些所有的千金小姐,紅脂艷粉中,我最最最討厭的就是這個兵部侍郎王年參的女兒王寶嬋及其丫頭綠萼,也就是眼前這個正無禮地瞪著我的女孩。
我們的梁子是這麼結下了,我久病初愈地那一天,小醉仙叫丫頭媚兒來送一副詩帕,說是要原公子一個回復,我收了正要送進去,其時綠萼正等在王寶嬋的轎子旁,猛得過來,一把搶了我手中的帕子,就往旁邊的轎子里送給王寶嬋看,還對媚兒罵著什麼下作的小娼婦,還敢到官坻來勾引世家公子了,那媚兒也是勾欄里出身,倒也不懼官府千金,當場吵起來了,一定要回那帕子,兩人就這麼打起來了,綠萼是將軍府上的丫頭,習過幾年武,直把媚兒打得披頭散髮,鼻青臉腫的,坐在地上直哭,那王寶嬋卻在轎子里怎麼也不出聲,想是要給小醉仙一個下馬威。
我看不過去了,就把她迎進來上藥,那綠萼卻打上癮了,說是不打死這個騷眼睛的小賤人不解氣,我好生勸著,那綠萼卻口出狂言:「喲,木姐姐這麼護著這小騷貨,不知是不是也是勾欄里出來的,怪不得這西楓宛里就你這麼個使喚丫頭啊,敢情是功夫好啊。」
啊呀!這女孩,這麼小年齡嘴巴就這麼毒,那還了得?我也就不客氣了,甜甜一笑:「綠萼妹妹真會開玩笑啊,我功夫好,那是爺調教得好,再說了,我功夫再好,怎麼會及得上妹妹好啊,我家少爺還一直在我面前提,不見綠萼,想得緊,一看綠萼,就有精神,怪不得王小姐收著您,將來好一塊伺候我家少爺啊!」
綠萼一聽,臉一下子紅了,急急回頭看向王寶嬋的官轎,又結結巴巴說:「你莫要胡說,我才不似那窯子里出來的妖精,一天到晚就知道勾引男人,我,我何時和你家少爺同過房了……。」
呵呵!中計了,我故作驚訝:「啊?綠萼姐姐上次來送雞心餅時,可在三爺屋裡孤男寡女地待了很久啊,後來三爺還作了一首詩哪,什麼綠萼佳人,數枝清影橫疏牖。玉肌清瘦,鳳帳輕搖紅影。無限狂心乘酒興。猶自怨鄰雞,道春宵不永,斷腸回首,只有香盈袖。」
這是原非白新作的一首新詞,那綠萼詞只是有天他對著西楓宛的綠美人蕉,即興所賦,結果流傳甚廣,我故意將「道春不常在」改作「道春宵不永」,那綠萼不太懂詞賦,但也大體明白了詩中含意,臉一下子紅,可眼中又狂喜莫名,嘿!沒想到她還真想要做陪房丫環了。
後來一直沉默的王寶嬋終於出了轎子,喝退了綠萼,對我淺笑道:「真沒想到姑娘的如此伶牙俐齒,難怪三公子對姑娘青眼有加了,只是自古以來風流靈巧惹人厭,姑娘好自為之了。」
她對我一瞥,滿含警告意味,然後將詩帕交給綠萼,在她耳邊說了幾個字,便回了轎子走了,那綠萼走時,朝媚兒摔回帕子和一錠銀子:「臭不要臉的,這銀子給你瞧傷的,這可比你脫褲子掙得要乾淨多了。」
我也氣得牙痒痒的,扶起大哭的媚兒:「乖,不哭,把這銀子給路邊的叫化子,姐姐一定替你把帕子給三公子啊,來,跟姐姐進去上藥。」
過了幾天,小醉仙叫個龜奴送來了一盒上好的胭脂,算是謝禮,在原非白的同意下,我收下了這友誼的象徵,以後小醉仙來拜訪原非白,媚兒就會親親熱熱地找我來玩,倒也又算交了個朋友。
可惜傳到王寶嬋的耳朵里,我又變成了小醉仙用一盒胭脂收服了我,同她一起蠱惑原非白,於是我與王寶嬋主僕結成友誼的可能性成了零。
「別瞧了,小心眼珠子都扣出來了。」綠萼在旁邊忽然惡毒地說著,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哼!我雲淡風清地一笑:「瞧妹妹說得,我是最不愁瞧爺了,天天見得都煩了,倒是妹妹多瞧瞧,過了這一回,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見著呢?可別一個人在閨房想得發慌!」
綠萼的臉又紅了,這丫頭一定是想要原非白想得發狂了,她恨恨道:「你別得意,等我家小姐,進了門,我和小姐一起服侍公子,可有你好看的。」
她家主子進了門,自然她也會成了原非白的丫頭,所謂同行相爭,分外眼紅,若是成了侍妾,她們主僕二人美艷多情,又心狠手辣的,那我的確境況更堪憂啊,看來,我得認真想想跳槽的問題了,想來想去,只有跳到原非珏那裡最稱心如意了……
不過口中還是要呈一下強的:「那有怎麼了,就算你家小姐進了門,也就只有她來月信,或是有身孕時你才能和少爺圓房,再說了,新人不及舊人好,我家爺可一直說只有木槿最貼他的心了,你就自求多福了。」
她的臉氣得像煙堆里出來的,我哈哈一笑,高昂著頭從她身邊經過,她卻猛得一伸腳,絆得我摔倒了。
啊呀!你在我的地盤裡敢向我挑釁?我向她撲去,兩個人打了起來,我自然不是她的對手,一會就大聲痛叫著被踢倒在地,凄凄慘慘地爬著,一邊躲著那狠蹄子的拳腳,不過要得就是這個效果,果然原非白急得策馬過來了,一下子將我從地上拉起來,抱在懷中,順便一甩鞭子,將綠萼逼退三步。
他冷著臉一手把我的脈,一邊沉聲問著:「舊傷可痛?」
呵呵!不就是為了原非白嗎?我看王寶嬋也綳著一張臉過來了,心想,不如就氣氣她,讓她進門時,就逼原非白將我送給原非珏算了。
於是我一反常態,反手拉著原白的手,孱弱地躲進他的懷裡,淚眼朦朧地望著他,嬌嘀嘀地對他說著:「我的爺,可嚇死奴了,奴還以為這一生再也見不到您啦。」
嗯!原非白身上的熏香還真是好聞,比古龍水都迷人,怪不得這麼多女人想撲進這變態的懷裡。
原非白有那麼一剎那的愣神,不過很快就若有所悟地看著我,估計識破我的小把戲了,嘴角一勾,墨眉一挑:「放心吧,我保證你這一輩子天天看見我,想逃也逃不了。」
啊!什麼意識,你這人怎麼這樣拆台啊,我回瞪他時,他已換上一張酷臉了,把我遞給素輝,讓他送我離開這女人的戰場,我回首看去,綠萼跪在地上哭個不停,王寶嬋在那裡訓斥著,而原非白也不說話,玉樹臨風地坐在馬上,目光追隨著我,嘴角帶著一末若有似無的笑。
回到自己的屋裡,對著銅鏡,我放了頭髮,自己上著葯,嗬!綠萼這女人練過雞爪功嗎,把我的嘴唇都抓破了!
明天碧瑩看了又要眼淚汪汪了,不如用那小醉仙的胭脂試試,看是不是遮得住吧,我調著胭脂,塗了上去,還真管用。
那媚兒說這是小醉仙親自去老字號的鏡月堂挑的,而且是鏡月堂的絕版封存,僅此一色,她真是個很有見識的人,沒見過我的人,只聽媚兒的描述,卻已知道什麼樣的顔色適合我。
這顔色淡雅適中,不是極度的濃艷,又不是太過慘淡,稱得我膚色愈加白嫩,又添了幾份媚態。
前世的我長得什麼樣我已經差不多全忘了,這幾年忙著照顧碧瑩,念著錦繡,想起前塵往事又覺得荒謬,人生在世不過一具丑皮囊罷了,也從不曾認真地照過鏡子,如今我看著鏡中的我,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長發如烏玉墨緞潑灑,及至纖腰,朱唇紅潤,膚如白雪,雖不是絕世芳華,但亦雙眸不笑而含情……
我捧著我的臉,痴痴看著,是啊!我幾乎忘了我現在可是在我人生最美麗的年代啊。
「你覺得如何?」忽地一陣低沉得男聲傳來,我這才驚覺鏡中出現了另一張絕代容顔,不是那惱人的原非白,又是誰?
「三,三爺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怎麼也不出聲啊?」我結結巴巴地放下手,這個變態為何老是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我身邊。
他微微一笑,瀲灧的目光看著我說:「你自己照鏡照呆了,又來賴我。」
他指指椅子要我坐下,然後拿起梳妝台上的梳子,一手挽起我的一縷烏髮,一手慢慢梳了起來,我大驚,正要回頭,他卻不動聲色地說:「乖乖別動,一回子就好了。」
我不安地絞著雙手,不停偷覷鏡中的他梳著我的長發。
他……今天怎麼了?為何興緻大好地來玩我的頭髮呢?
一時間,兩人在銅鏡中相顧無言,唯有青絲萬縷在他手中流瀉……
他忽地打破了沉默,開口道:「你已過了芨開,為何腦後總掛個大辮子,不學其他年青女孩子,梳上流行的髮髻呢?」
我對他低低一笑說著:「我不會梳髻,而且我喜歡蹦蹦跳跳的,梳得再好也給我弄散了,不如辮個辮子好打理些呢。」
他平靜地看了我一眼,又沉默地回到了他手頭的工作,不再說話。
他纖長瑩潤地手靈活地穿過我的發,幫我綰起一個髻子,然後信手從他的頭上拔下那根常年帶的東陵白玉簪,插上我的發,固定了下來,我莫名地慌張了起來:「三,三爺,用,用,用我的簪子吧,這是謝夫人的遺物,奴婢不敢當……。」
他雙手輕搭上我的雙肩,成功地堵住了我的嘴,他從鏡中看著我:「我的母親是秦夫人的陪房丫頭,不懂詩書,如果不是生了我,那時秦夫人又難產去逝,候爺打仗受了重傷,要取個新人沖沖喜,可能一輩子也不會被扶正,「他靜靜地說著他的往事,「她雖生得美艷些,但心地仁慈善良,不懂口角之爭,又時常自卑是丫頭出身,所以總被其他姬妾欺侮,而候爺早年忙著追名逐利,貪歡尋新,待過了母親的新鮮勁兒,便不大進她的房了。小時候我最常見到的是各房在母親的門外叫罵,而沒有候爺的庇護,她這個正房倒像個偏房似地躲在屋裡以淚洗面。」
他苦笑一聲,繼續說道:「直到我五歲那年寫了一篇文章,讓夫子讚嘆不已,候爺才意識到我這個兒子不太一樣,我的母親也綻開了笑容,那時我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見到她的笑容了,於是我覺著若在候爺和他的朋友面前寫幾篇破文章,射幾支箭,耍幾套拳,便能讓候爺多去看看我母親,讓她多笑笑也不錯,反正於我而言,這些也不是什麼難事。」他輕哧一聲。
不是什麼難事…….我絕倒!
真得是,真得是這樣的嗎,原同學,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你那時才六歲,對嗎?
只聽他繼續說道:「可惜好景不長,後來我被人設計摔下馬來,母親一氣之下也就病故了。」
我心下惻然,轉過身來,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中是第一次,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他也握住我的手,沉默一陣,他忽地一笑:「第一次見到你,是六年前吧,我聽到你為了救你妹妹胡謅的話,當時心想,好一個急智的丫頭,若我母親有你一半的口舌之利,也許不會這麼命苦了。」
我愣愣地望著他:「原來三爺一直知道我是誰呀!」
他輕輕一笑,並不答我的話:「後來你們小五義漸漸在這莊子里出了名,你二哥投到我門下,我萬萬沒想到他求我的第一件事卻是,要我將你好好照應。」
啊!我納悶了,這個宋明磊怎麼叫原非白照應我而不是碧瑩呢,我有什麼好照應的?
「那時我也腹誹甚多,他不去關懷那個病美人,緊著你這個活蹦亂跳的瘋丫頭做什麼?」他看著我的眼靜靜地表態。
太過份了,我默默地瞪著他,喂!我哪裡是瘋丫頭了,我心理年齡比你大好多,好不好?
而他卻不以為意,笑著點了我一下鼻道:「還不瘋嗎?三更半夜,擅闖我沐浴,扒光我的衣服,還自說自話地解了我的春藥。」
哪裡有一個男人可以這樣說出自己的臭事,我全身從頭髮稍開始一直紅到腳底板,整個人都快燃燒成灰燼了,我極其極其地語無論次道:「那,那,那,那是,為,為,為了逃命,為,為,為了救,救,救人的…三爺,你,你,你不,不要亂講,我,我,我的名,名譽已經,夠,夠臭的了。」
原非白終於朗笑出聲,拉著我坐進他的懷中,一下一下扶摸著我的青絲,輕輕呤道:「雲凝青絲玉脂冠,笑生百媚入眉端。春深芍藥和煙拆,秋曉芙蓉破露看。」
他忽地一手抬起我的下頜,狹長的鳳目深深地注視著我,在我意識到以前,他已吻上我的唇,我今天受的驚嚇太多,愕然中我開啟了我的唇,他卻趁機滑進我的口。
我這一世的初吻啊,就這樣被這個變態奪去了,不過我打賭,這也是他的初吻,因為其吻技實在有待提高,但這也使我的心情莫名地大好起來,要命,我可別真成了女色魔了。
他結束了這個深吻,吃乾淨了我所有的胭脂,雙頰染上了紅暈,閉上眼睛,抵著我的額頭,輕輕喘著氣,我凝視著他的臉,在心中再一次感嘆,他真是俊美得沒有天理了。
他忽地睜開眼,一本正經說道:「今晚,木槿到我房裡來吧。」
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突突跳起來,這變態怎麼這樣呢?想起一出就是一出呢,而且把這檔子事說得像是,木槿,今晚陪我一起吃頓飯吧。
這原家的人,怎麼都這麼不浪漫呢?
我的臉色剛剛恢復自然,這回肯定又成了豬肝色了,我只好又結結巴巴道:「不,不,不行,不行,回,回,回三爺,我的月,月,月信來了,等下個月再,再,再說吧。」
要命啊,這樣下去,我一定會變成結巴了
真真沒想到,一向以冷傲著稱的原非白同學,故作詫異道:「我要你到我房裡來,是因為素輝才剛和綠萼比武折了腰,今晚不能伺候我了,這和你的月信又有什麼相干了?你倒說說,我要你到我房裡來作什麼?」
我臉一陣紅,一陣白,然後再一陣紅,一陣白,迷著眼望著他,在我出手以前,他已極其愉悅地扯著一抹可惡的微笑,推著輪椅到門外去了。
我拿起一堆東西羞憤異常地往外扔,忽地發現桌子上多了一個大長盒,剛才回屋的時候沒有呢,是那個死變態原非白拿來的吧。
我恨恨地打開,立刻愣在那裡,那長長的錦盒裡,黑絲絨上列著三十幾支色彩絢麗無比,大小不等地羽毛……
我剛剛就說了一句而已,他竟記住了………
我扶著那些光滑的羽毛,心中湧起一種無法言喻的情感。
結果那一夜,原非白不知為什麼並沒有讓我去伺候,但我卻徹底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