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砸招牌

簡陽嘴巴張大，滿臉駭然。

一瞬間他完全可以確定，自己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

一雙細跟黑色高跟鞋，溫潤雪白的細腿從白大褂中伸展出來，腰肢細如楊柳，精緻小巧的瓜子臉，薄厚適宜的嘴唇呈現著少女的粉色。

這姑娘在醫館里走來走去很忙碌，但被盯久了，似乎也注意到了醫館外面有個少年正在緊緊盯著自己，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少年。

卻見到這少年一個破帆布包、一件破夾克和一條已經掉色得不成樣子的牛仔褲，一直朝著裡面望，心道這少年應該是從鄉下到沖城來看病的吧。

注意到少年正在向自己走來，那姑娘也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嘴角漾起笑容，「看病是吧？先在那邊挂號等一下。」

簡陽嘴角向上揚起，他也知道自己這一身打扮和城裡人太過不同，更別說去招聘醫生了，他搖了搖頭道：「我不是來看病的，我是應聘的，玻璃門上不是有招聘啟事嗎？你就是副館主柳雪宣吧？」

柳雪宣倒是沒想自己竟然猜錯了，還是回以禮貌的微笑道：「對不起，我們已經不招保安了，你還是到別家去找找吧。」

「你搞錯了，我不是來應聘保安的，我要應聘的職位是醫生。」簡陽也彬彬有禮道，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物，心道被誤會倒也是正常不過。

柳雪宣楞了一下，旋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估計這少年是哪個窮鄉僻壤的赤腳醫生，在鄉下待不下去了，所以到沖城來找工作了。

柳雪宣也沒有急於去驅趕簡陽，而是一臉認真地道：「不好意思，我們醫館招醫生要求至少是211畢業的醫學院學生，請問你的學歷？」

「沒上過學。」簡陽坦然道。

他從小和師父九州醫聖在山上學習，從識字到醫術，幾乎所有的知識都是在山上學到的，連小學都沒有上過。

這話也沒出乎柳雪宣的意料，她微笑著繼續道：「既然這樣，那就對不住了，你還是……」

柳雪宣話還沒說完，卻發現這少年已經轉身了。

正當她以為這少年要走的時候，卻發現少年竟然趴在旁邊的櫃檯邊看了起來。

簡陽此時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眼前的這個醫生，眉宇輕輕皺起。

倒不是簡陽和那醫生仇人相見了，而是他剛剛和柳雪宣說話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了這醫生的診斷，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便忍不住過來趴著看了。

柳雪宣本想趕走簡陽，可是看他認真的表情，猶豫了一下，便也沒有出言阻止。

此時的簡陽，活像一個學徒，豎著耳朵聽著那醫生所說的話。

那診斷的醫生一臉的笑容，推了推夾在鼻子上的金絲眼睛，對著面前的患者道：「再堅持服用升麻葛根湯三個療程，你的丘疹就好了。」

面前的患者是一個瘦弱的中年，臉上長了許多的紅色的痘，表情有些痛苦，「醫生，我已經服用了三個療程了，不僅沒有好轉，我臉上的痘也越來越大，身體好像被抽幹了一樣，越來越難受了，你這湯藥是不是有問題啊？」

那醫生登時眉頭皺了皺，「你懂什麼？你上過大學嗎？」

「沒……沒上過。」患者楞了一下答道。

醫生冷冷哼了一聲，「我是中醫大學的博士生，這點小病會看不準？陽斑病當然是要用升麻葛根湯，你要是質疑我下次可以另尋高明了！」

患者的表情有些尷尬，但是最終還是無奈地拿起桌上的兩包藥材，轉頭走了。

見到這場景，簡陽終於忍不住了，大步走上去把那患者攔了下來。

這患者臉上的痘倒是真的像丘疹，可是聽病人的自述卻讓他想到了另一種病。

簡陽的面色已經微微有些凝重：「我也學過一點醫術，能讓我切一下脈嗎？」

那患者楞了一下，見這少年雖然穿得土氣，但看起來也不像是壞人，便伸出手讓他診斷。

剛剛看完病的那醫生，已經開口罵了起來，「你個鄉巴佬，在這瞎比劃什麼？」

簡陽沒有回嘴，繼續為那患者診斷，過了五秒鐘後轉頭看向了那醫生問，「你剛剛說這患者的得的是什麼病？」

「當然是丘疹啊，你個鄉巴佬在這問東問西的做什麼？」那醫生愈發的不耐煩。

簡陽臉色驟然劇變，像是萬里晴空忽然變得陰雲密布了般。

他手掌在桌上一砸，把桌上的水杯都震倒，水流了一桌，簡陽咬牙道：「這人得的是陽斑病，你開丘疹的方子能讓患者直接一命嗚呼知道嗎？換方子！」

「你是在質疑我？」那醫生一副受了辱的表情，「這附近誰不知道我胡志？我從醫十幾年，還從來沒開錯方子看錯過病，不懂就趕緊給我滾出去！」

說話間，柳雪宣深吸了口氣對著簡陽道：「如果你是來看病的我歡迎，但是如果你來鬧事的，別怪我們趕人了！」

「庸醫！如果病人再服用升麻葛根湯，命都沒了！」簡陽眉頭緊皺起來，宛若刀鋒般鋒利。

醫館里看病的病人，此時目光都投向了他們，見著簡陽穿得破破爛爛，亦是年紀輕輕，都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

「胡志醫生都說了是丘疹了，這小子非說是什麼陽斑病，也太狂了吧，學過幾年醫啊，就敢質疑胡志醫生！」

「對啊，胡志醫生的號我們想掛都掛不著呢，這小子算得上什麼！」

「這小子估計就想在女人面前裝裝腔而已！濟世醫館的醫生怎麼會出錯？」

簡陽站在原地面色難看，已經不吭聲。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恐怕說得再怎麼有理，所有人還是不會站在自己這一邊。只能鼓著眼睛瞪著眼前這庸醫。

胡志臉上說不出的得意，揚了揚眉道，「聽到沒？我們醫館如果是庸醫，那恐怕整個沖城沒有不是庸醫的了，看到醫館外面的牌子沒？懸壺濟世四個字！那是當年我們醫館治好了市長，市長親自給我門提的匾！你個鄉下小子沒見過世面，快點滾！」

簡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大步走出了門，抬頭一看，果然醫館上面掛著一個大匾，上面書著「懸壺濟世」四個字。

他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眼睛中彷彿隨時可能冒出火來。

自己師父九州醫聖，一輩子勞碌，治好了無數人，但是卻從來沒有收過一分錢。可是即使這樣，自己師父還是覺得配不上懸壺濟世四個字。

而這害人的醫館，竟然自稱懸壺濟世！

怒到了極處，簡陽的嘴角反而淡淡揚起，看著胡志道：「你們還配不上懸壺濟世四個字！」

話音落下，足尖輕點，身子已經高高躍起，一手抓住「懸壺濟世」的大匾往下一拉！

整個大匾直接被簡陽從鋪門上摘了下來！

接著他把大匾拋向空中。

一腳踢出！

一聲轟然巨響，如驚雷落地！

「懸壺濟世」四個字被這一拳直接打成了一塊塊的木屑！

一瞬間，醫館已經安靜了，所有人都錯愕看著門口的少年。

過了許久，胡志才嘴角一顫，接著才激動地指著簡陽喊了起來。

「砸……砸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