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去到那棟陰森的大房的當天深夜,我就被人從床上叫了起來。
「什麼事?」我看著那穿得一絲不苟的管家問道。
「莫少爺叫你過去,跟我來。」他說完,轉身就走,好像根本不在乎我有沒有跟去。
我們一前一後的走在那昏暗的走廊上,誰也沒說話,整棟大房子,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靜,昏黃昏黃的,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生氣。
管家帶著我,一直在下樓梯,直到一樓后,他走向走廊盡頭那扇禁閉的雕花大鐵門前。「喀喳」的一聲,那厚厚的鐵門發出沉重的聲音,慢慢的打了開來。他走了進去,我跟過去一看,天,裡面是深不見底的石樓梯,彎彎曲曲的沿伸著,兩旁狹窄的石壁上微弱的燭光,只讓你看清身前的樓梯,而下面,就是黑乎乎的一團。我僵在那裡,感覺陰濕的冷風從地低撲來,彷彿重地獄里竄出來般,帶著不詳與危險,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的味道,讓我打了個寒顫。我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兩步,猶豫著。
「還楞在這幹嗎,快走。」突然,一個平板冷硬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嚇得我本能的向前沖了兩步,進到了石道中。我回頭一看,原本前面先進去的管家,此刻竟然站在了我的後面。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讓我差點兒沒叫出來。
「你。。。。。。你。。。。。。你不是進去了嗎?」我結巴的睜大眼睛問道。
他也沒答我的話,只是用銳利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後從我身邊擦過,又逕自走了進去。只聽見身後「崩」的一身,我回頭一看,那厚厚的鐵門已經關上了。看來這會兒想跑也跑不掉了。既然如此,聽天由命吧。我慢慢的踩著樓梯,盡量拖延著時間。四周的陰冷的濕氣,幾乎刺人骨頭。牆上那微弱的燭火,就像地獄里的小妖,媚惑的亂舞著。周圍是死寂寂的,讓人毛骨悚然。樓梯很長,很深,我走了許久才到達平地。好深的地室,大概離地面有百多米吧,我想著。管家早已在底層等著我,他看了我一眼,又開始走了起來。
我跟著他,走在兩邊都是岩石的寬敞地道里,時不時,可以看見一個石雕的精緻燈台,掬著淡黃的火焰。不一會兒,我們又來到了一扇巨大的扇形銅門前。這門,大概有十米高五米寬,光亮得泛著淡淡的黃暈。門上,密密麻麻的雕著繁複的花紋,花紋圍繞的中央,是一個奇怪的標誌,不,應該說是一個奇怪的動物。我初時以為是一條眼鏡蛇,可仔細的一看,又不竟然。雕著的動物,是有著一顆又扁又大的蛇頭,一雙詭異的蛇眼,嵌著兩顆價值不菲的藍寶石,陰銳的盯著門前每一個人,那感覺,就像被莫非天盯著的時候一般,讓人不寒而悚。蛇身,是扭曲的條狀,卻顯得異常威武雄壯,清晰的鱗片,構勒出滿是力量的身子,身下那四隻鋒利的爪子,張狂的舞著,氣勢猶如一條威猛的龍。還來不及讓我多看那標誌兩眼,眼前如巨人一般的銅門慢慢的打了開來。
隨著門的挪動,充足的燈光,從裡面泄了出來,先是刺得我的眼睛受不了,再來是讓我震驚得無法動彈。我怎麼也想不到在那古老陰森的大房下面,還有這般景像:如廣場一樣的大廳,四處金碧輝煌,華麗鮮亮,雪白光滑的地磚,纖塵不染,光亮得有如鏡面。古典高貴的裝璜,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天花板,雪白典雅的擺設,雪亮的燈光,空氣中飄蕩著優美的小提琴旋律。我突然有一種身在白雪之中的錯覺,讓我一時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處。不過當我看見遠處的大廳中央,舒適的躺在寬大的雪白絲絨沙發上的人時,四周突然變得暗淡無光,空氣中那優美的旋律也變得刺耳。他那一身深色的服飾,在這一片白中,是那麼的顯眼突出,讓人無法忽視。是的,現在,是真實的,也是現實的。
管家領著我走近他,然後自己靜悄悄的退了下去。莫非天看了看我,嘴角微微向上一翹,也沒說話,只是慢慢的把手裡那隻盈著紅色晶瑩剔透的液體的高腳杯湊到嘴邊,酌上一小口。杯里艷紅的液體,在明亮的燈光下搖曳生姿,映這他那白得透明的皮膚,蠱惑人心。我第一次發現,莫非天竟然是一個俊得沒人性的男人。看著莫非天閉上眼睛輕輕咽下口裡的液體,蒼白的臉上飛快的呈現出一絲享受與庸懶,在那一瞬間,我竟然有種杯里的液體是血的錯覺。他不說話,我也不敢說什麼,手腳冰冷發麻的呆站在那裡,四周優美的旋律,絲毫無法讓我放鬆分毫,反而讓我的神經綳得更緊。
不知道多久,那巨大的銅門又開了,進來一群人。我看過去,八個俊俏十分的青年,穿的是也是清一色的純白套裝,讓他們看上去俊逸非凡。中間兩個人,手裡卻拖著一個穿著長向極不相稱的男人。他是一個中年男人,一身骯髒凌亂,臘黃油膩的臉,是驚恐,也是絕望。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有些面熟。在哪裡見過?
一群人走到莫非天身前,把那個中年人甩在地上,然後畢恭畢敬的退到他的兩側。
地上的男人,一看到莫非天,原本臘黃的臉,一下子變成了青白色,甚至更加蒼老。一雙原本應該是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時睜得圓圓的,除了極度的恐懼,只剩下喪家犬一般的乞求。他跪爬在地上,用碎不成聲的聲音說道:「莫。。。。。。莫少爺,求求您饒了我吧,我。。。。。。我真的沒有把消息透露給聶白,求求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我們。。。。。。我們元家,一向對莫家衷心耿耿,絕。。。。。。絕對沒有背叛的意思。。。」他那跪地求饒著,那可憐態度,讓我都覺得十分的不忍。莫非天毫無感情的瞟了他一眼,然後看向我,又露出那冰一樣微笑。他不急不緩的
淡淡開口說道:「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就是林夜泉。」莫非天的話音剛落,我馬上感到兩到火熱尖銳的視線直直刺到我的身上,彷彿要在我身上燒出兩個窟窿。我回頭一看,是那個剛才還在跪的求饒的男人,然而此時他身上卻是一種壓人的氣魄,一雙眼睛更是精亮的射出仇視的光芒,讓我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他慢慢的站了起來,一步步朝我走來,一雙緊盯著我的眼睛發紅得如要把我碎屍萬段。我被如此強烈的氣勢懾得怔在原地,僵硬的看著他一步步的朝我走來。他一邊走,一邊念念有詞:「林夜泉,好,好,原來你就是林夜泉。。。。。。」在我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猛的向我撲來,兩隻手,毫不猶豫的掐在了我的脖子上,那狂猛的勁道,彷彿在下一刻就要掐死我。我本能的用手巴上他的手臂,用盡渾身力氣的想把他往外拉,然而他就像著了魔一般瘋狂,兩隻手就像鐵棍一般,無論我怎麼拉怎麼扯都不動分毫。好難受,感覺自己的喉管幾乎要被他掐斷了,頭開始嗡嗡的響著,我張著嘴,不停的乾嘔著,好痛苦,脖子上的手卻是越來越緊,我的眼球似乎都要暴裂出來,慢慢失去了焦距,唯一看得到的,就是眼前兩隻發紅得幾乎要溢出血來的眼睛。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林夜泉,你快死吧,快點死!」
我聽見一個粗重沙啞的聲音竭斯底里的喊著。快要死了!在眼睛發黑前,這個想法迅速刺入我的大腦。不行,我努力了那麼久,不是為了現在被一個瘋老頭莫明其妙的掐死。想著,我用盡因為極度缺氧而所剩無幾的力量開始使勁的踢打著,胡亂掙扎中,我的腿不經意的踢到了他的胯下,他悶哼一聲,手上的力道稍微放鬆了些。感覺到一絲空氣喘進了氣管,我想也不想的準備再加上一腳。
「林夜泉,我要你為我兒子陪葬!你還我兒子命來,林夜泉!」
腿停在半空,我楞住了,不信的睜大眼睛看著眼前滿臉猙獰的中年人。他是元承正!這個認知,讓我如被雷劈了一般,動彈不得,仍由脖子上的手再度使力。他是元冕的爸爸,他是元冕的爸爸,他是來為元冕報仇的。。。。。。。這些句子,在我腦海中開始凌亂的飛散著,撞碎了我所有的掙扎和力氣。他是在為他兒子報仇,殺了我這個害死他兒子的兇手的。。。。。。
就在我眼前一片黑暗的時候,我卻感到脖子上的手突然一松,大量的氧氣流進我的氣管。我全身無力的跌在冰冷的地板上,貪戀的吸著美妙的空氣,發熱的頭腦漸漸的冷卻下來,視力也開始慢慢的恢復過來。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我要為我兒子報仇!」耳邊,聽到撕裂一般的吼叫,我抬頭看著那被人拉住的元承正。
「莫少爺,讓我殺了他吧。我要親手殺了他,為我兒子報仇。」元承正見掙扎不開,便停了下來,轉頭改向莫飛天求道。
莫非天慢條絲理的喝了口杯中的液體,看了我一眼,淡然說道:「你不能殺他。」
元承正一聽,又激動起來:「為什麼,莫少爺,為什麼?難道你不想為元冕報仇嗎!?怎麼說,他都是你的人啊!!」
莫非天完全漠視元承正的質問,只是輕輕晃了晃手中的杯子,讓裡面透紅的液體形
成一個小小的旋渦。他專註的看著那蕩漾的紅液,有些漫不經心的開口:「你應該很清楚,背叛我的人會有什麼下場吧。」如此輕輕的一句話,卻讓原本還掙扎得臉紅耳赤的元承正猛的安靜了下來,臉上瞬間被一片青土色取代。
「莫。。。莫。。。莫少爺。。。我真。。。真的沒。。。沒有背。。。背叛您。。。您一定要相信我!」
他滑跪在地上,渾身抖得要散架了一般。
莫非天冷眼看著爬在地上的他,一個比較高的青年走出來,一步步朝元承正走去。
可憐的老人似乎終於意識到無法再和眼前的人溝通,於是他眼裡的恐懼,更加濃更加深了,而他的呼吸,也越來越急,那彷彿野獸落在獵人手裡是絕望的喘息聲。看著白衣青年一步步逼近,他突然做出一個令人出乎意料的舉動。他飛快的從衣內取出一把手槍,我以為他會對準莫非天,誰知他竟然對準我,然後絕望的喊道:「就算死,我也要殺了你!」這突來的舉動,讓我僵在那裡,看著那黑洞洞的槍口,恁是呆在那裡不知動彈。
我逃避般的比上眼睛。這次真的死定了!「喀嚓」的一聲,竟然沒有意料之中疼痛,卻聽到一聲凄厲的慘叫聲。我慢慢的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元承正那隻握槍的手,竟然給那白衣青年硬生生的折斷了,一條手臂呈不正常的扭曲下垂著。他那一張有四分像元冕的臉,是蒼白無人色,布滿了大粒大粒的冷汗和痛苦的表情。突然間,我感到非常同情這個剛才舉槍殺我的老人。
他痛苦的跌跪在地上,那個白衣青年走到他身後,左手用力的抬起元承正的下巴,右手不知何時已多出一把雪亮亮精美小鋼刀,青慘慘的鋒利刀鋒,緊緊的貼在他的喉管。當我意識到他的意圖時,當他的手要開始熟練的劃過那小鋼刀時,一個聲音從我身體內直竄而出:「別殺他!!」
一瞬間,彷彿大廳內的空氣已經凝固了,而那優美的音樂,也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
白衣人的手頓了頓,用眼神請示著莫非天,而莫非天卻沒有說話,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再冷冷的看了看元承正,然後再次看向一旁呆楞的我,嘴角突然呈現出一個上翹的弧度。我後悔了,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因為莫非天的注意力將會從元成正當的身上轉移到我的身上。果然。。。。。。
「夜泉,你不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我殺他嗎?」莫非天淡然的問著我。
我使勁咬了咬嘴唇,鼓氣勇氣的點了點頭。
「可是他想殺你。」莫非天又道。
我無法反駁,只好又點了點頭。
「這樣你仍然不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他死?」莫非天再問。
我咬緊牙關,再點了點頭。
元冕是因我而死,我實在無法無動於衷的看著他的父親再度慘死在我的眼前。
「那好吧,既然他想你死,你想救他,而我又要殺他,為了尊重大家的意願,我倒想出一個辦法。」他說著,他身後的一個白衣人馬上訓練有數的彎下身子,他扭頭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莫非天會尊重個人意願!?我突然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從我腳底竄進我的骨髓,爬上了我的背脊。
這個時候,一個白衣青年從地上拾起拿把手槍,恭敬的遞給莫非天。那是一支裝有六粒子彈的精緻小手槍,莫非天拿起它,熟練的打開彈膛,讓其中五顆滾落地上,然後纖長細白的手指一撥,讓彈輪飛快的轉動著,最後「喀嚓」一聲,槍又合上了。
他看著我和元承正道:「這把手槍,你們兩人每人輪開一槍,直到那顆子彈射出為止。如果元承正死了,那是你命該絕於此;如果是夜泉死了,一命抵一命,我也絕不再追究你,夜泉則救了你一命。你們說如何?」
如何?這根本就是要我們玩命!
可是,我又有拒絕的權力嗎?
莫非天把手槍遞給元承正,他接下那把手槍,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目露凶光的瞪著我,慢慢道:「我元承正就沒想過能活過今天,如果能殺了你這個賤人,為我兒子報仇,我死而無憾。」說著,他拿起手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就是「喀嚓」一聲。空膛。他帶著復仇的快意把手槍扔給我。
我顫抖的拾起那把手槍,恐懼,就像一隻無形的魔手,緊緊的掐著我,我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牙齒不受控制的發出「格格」的聲音。第一次碰觸這樣的兇器,就要用在自己身上。冰冷的手槍,似有千斤重,在燈光下泛著冷冷的死光,寒冷得幾乎刺透我的掌心。已經毫無退路可言了。我慢慢的舉起那隻千斤重的手槍,搭在自己的腦袋,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用盡全身的力氣扣動扳機。「喀嚓」一聲,空膛。那一瞬間的感覺,就如卸下了千斤中的擔子,全身是虛脫的無力,我慢慢的呼出那一口氣,把手槍遞迴給元承正。
元承正拿起拿把手槍,臉上漸漸露出來懼意。人就是這樣,一有了可以活下去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原來在絕望時的必死決心就會慢慢的消失,意志就會瓦解,剩下的是對生命的饑渴和對死的畏懼,那彷彿漂浮在海上,就要沉下去時突然抓到一塊浮木,自然是死不放手了。他沉重的拿著手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僵硬的扣動扳機,「喀嚓」一聲,空膛。他面帶喜色的又把手槍給了我。
三發已去,我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似乎越來越小了。接下來的這一槍,隨時都有可能有子彈。剛才的恐懼和壓力再次回到我身上,甚至更甚,讓我喘不過氣來,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滑過我的臉龐。那種在天堂和地獄之間快速來回的感覺,真的可以把人逼瘋。我緊緊的握住手槍,往事一幕幕在我腦海里飛閃著,於是我抬起頭,看向莫非天,努力逼自己打顫的牙齒和僵硬的舌頭髮出音節:「我。。。。。。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
莫非天彷彿欣賞戲劇般的看著我,道:「你問。」
「如果。。。。。。如果我死了,可。。。。。。可不可以不要丟我進河裡,也不要。。。。。。把我吊在樹上,能不能把我屍體完整的送回給我家人?」我一口氣說下來。
「從來沒有人可以跟我談條件。」冷冷的回答,冷冷的字句,冷冷的眼神。
「哦。」我輕應了聲,心裡有說不出的酸苦。連死後還得由人控制呀。。。。。。我極慢的拿槍對著我的太陽穴,抬眼看向對面的元承正。他一雙圓睜的眼睛里,除了對我的仇恨,就是對我的蔑意。。。。。。
「喀嚓」一聲,空膛!
元承正此時的臉色,彷彿發現那海上的浮木,竟然是一根泡得霉爛的空心木,而此時的他,又在往下沉了。他的臉色再次變成了土色,手已不再穩了,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握槍的手在抖,他全身都在抖,他瞪著手裡的槍,彷彿瞪著世間最可怕的東西,眼裡儘是恐懼,久久都毫無反應。
「元承正,你應該知道我的遊戲中任何人都必須遵守遊戲規則,否則他們的下場將會比死更慘。」莫非天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是陰森森無起伏的。然而,這句本該是對元承正說的話,他一雙藍如深海的眼睛,卻直直的看著我。又是那一種被毒蛇盯著的感覺,我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結冰,不安在我體內迅速擴散著。
元承正聽了這話,面色由土色轉成青白色,抖得如秋風中蕭瑟的葉子。他絲毫不懷疑莫非天所說的話,我也是。他緩緩的抬起手,槍指向自己的,彷彿要把全部的精力都用盡一般,握槍的手用力的發白。空洞洞的一雙眼,直直的透過我,看向不知名的地方。看著他那凄慘的樣子,我又有些不忍,他畢竟是元冕的父親。
隨著一聲響亮沉重的「喀嚓」聲,我聞到的,不是血的腥味,而是一股騷臭味;流出來的,不是鮮血,而出從元承正褲當流出來的尿,黃臭的液體,在雪白的磚上流了一地。我突然覺得十分的嘔心,體內一股向上沖的酸氣讓我幾乎吐了出來。
就在此時,一陣刺耳的尖銳笑聲在我耳邊爆了看來,接著的是撕吼般的歡呼:「哈哈哈哈,我沒有死,哈哈哈,我沒死。果然是天有眼,林夜泉,你死定了,哈哈哈哈!」
我看著那砸在我面前,只剩下一粒子彈的手槍,發現自己竟然不再抖了。人到最絕望的時候,大概都會很平靜吧。千萬縷思緒情感回憶,此時彷彿已先行離我而去,腦中是一片空白。我平靜的拿起那把手槍,靜靜的看著它。
「夜泉,如何?願賭服輸。你們兩個今天必須死一個。」莫非天冷淡的聲音,伴隨著那刺耳的笑聲,傳進我的耳里。
一個想法飛快的閃過,一個讓我幾乎失去控制的認知。我加重手裡的力量,死死的捏著那隻手槍,看向莫非天,他的神色淡漠,只是一雙藍得透澈的眼睛微微發出奇異的光芒看著我。我頓時明了了一切,內心感到濃濃的無奈,還有沉重的悲哀。我轉過頭,看向對面那笑得得意的人。如果此時,他只要有一點憐憫,畢竟我是因為救他才落得如此下場,哪怕是一點點謝意。。。。。。。然而他卻在那裡大笑,笑的一張臉都幾乎變了形,眼裡儘是幸災樂禍與輕蔑,嘴裡更吐出刺耳的話:「哈哈,真是天有眼!林夜泉,想你這種人渣,早該死了!哈哈哈哈,真是天有眼啊,真是天有眼,哈哈!冕兒在泉下有知,一定會十分欣慰的!」看著眼前的人,我突然覺得那張笑得忘形而冷酷的臉,沒有一絲像元冕。
我又轉頭定定的看著莫非天,問:「我們兩個,今天非死一個不可?」
他帶著絲興味點了點頭。
「如果他不死,我就一定要死?」我再問。
他再點點頭。
「你還咯嗦那麼多幹嗎?雖然那麼死有點便宜了你,不過也算為我兒子報了仇。你趕快開槍吧,哈哈。」元承正在一邊笑道,兩眼射出精光看著我,似乎不願錯過我死時的任何一個情節。
「我知道了。」說完,我走到他面前,拿著槍對準我自己,所有的人都在看著我,而我只是定定的看著元承正,突然間,我笑了,拿著槍的手臂也在那一瞬間動了動,手不抖,心不跳,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崩」的一聲,子彈出膛。
血,從心臟如泉涌一般冒了出來。
元承正滿臉不置信的看著我,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一張笑開的嘴此時仍張著,沒有合上,卻比哭還難看。
他看了看自己血涌的胸膛,再看著我,眼裡是濃濃的不信,彷彿在看世上最奇怪最不可思意的東西。然後,隨著血的流出,他的眼裡慢慢有了憤怒,那彷彿要把我打入十八層地獄仍然不甘心的憤怒。但到了最後,就只剩下了絕望,空洞洞的絕望。
「你。。。。。。你。。。。。。」他喉嚨里咕嚕一聲,發出單調的音節。
我看著他,笑得很甜,輕輕地開口:「我想過了,實在不必要為了一個必死的人再搭上我自己的命。」
「你。。。。。。你。。。。。。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說著,他向我撲上來,雙手緊緊的掐住我的脖子,一雙眼睛幾乎凸出眼眶的瞪著我。
我站在那裡,沒有動,恁由自己呼吸困難。因為我感覺到,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氣力真急劇的消失。
最後,他的手從我頸上滑落。
「林夜泉。。。。。。我。。。。。。。我就算做鬼。。。。。。。也。。。。。。也不會放過你的,你。。。。。。。一
定。。。。。。。不得好死!」說完,他氣絕的倒在地上,然而如死魚般的眼睛,卻仍然瞪著我,是恨之入骨的詛咒,也是。。。。。。。死不瞑目。
暗紅的血液,流了一地,在雪白光滑的地磚襯托下,是那樣的紅顏,那樣的絕望,
那地獄的顏色,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加光鮮的了。
「你殺了他。」冷冷的一句話,道出了冷冷的現實。
我把槍丟在地上,轉頭看著躺在柔軟的純白沙發上無動於衷的莫非天,輕嘆了口氣,微笑道:「唉,其實你早就知道那最後一顆子彈會到我手裡吧。」否則,他怎會先把槍給元承正,又故意說那番話給我聽。只可惜,我知道的太遲了。。。。。。。
他深藍透澈的眸子,飛快的閃過一抹讚許,冷冷的一笑,說:「你知道違法遊戲規則的下場嗎?」
他不否認,也就是承認了。
我無辜的看著他,說:「我哪裡違犯了遊戲規則?」
「你把最後一顆本該是你的子彈射向了他。」
「可是,你只是說每人輪開一槍,直到那顆子彈射出為止,並沒有說一定要朝自己開呀。」
「你在挑我的語病?」說著,他一雙冰藍的眼睛,竟然剎那間變成了無機質地寶石,冰冷刺骨的怒殺之氣,瞬間從他身上兇猛的向我撲過來,那濃厚的死氣讓我感覺自己的身子已經被穿出了成千上萬個窟窿。
我被那無形的殺氣壓得低下頭,喘不過氣來,吱唔的說:「我不敢。」
「哈哈哈哈~~」突來的大笑聲,驚得我抬起頭來,竟然看見那原本充滿肅殺之氣的人竟然哈哈大笑了氣來,這是我第二次看見他這樣,卻仍然吃不消這人一瞬間天差地別的態度轉換。
我不經意的看了看他身後那八個少年,我雖然驚訝無比,但比起他們的眼神表情,我的表情應該還算好的了。不過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因為他們隨即又訓練有數的變成漠無表情了。
「林夜泉,我到底該說你是膽大包天,還是膽小入鼠呢?」莫非天一雙原本如無機質的藍寶石一般的眼睛,此刻因笑意變得柔和多了,彷彿如那微波起伏的碧藍海水,光彩熠熠,讓我有些目眩。
「我本來就是數鼠的,說我膽小如鼠比較貼切。」我喃喃的說。
「你可是第一個敢挑我語病的人。」他定定的看著我,此時又已恢復那陰森森的冰冷表情。
凡事總會有第一次的。然而我並沒有說出口,只是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元承正,他那一雙凸出來的眼球,仍然在瞪著我,彷彿隨時會再跳起來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拖下地獄。
我不願,也不敢再看下去,抬起頭看向莫非天,如果剛才死的是我,你真的會放過他嗎?
這句話我並沒有問出口,因為我已經無力在承受他更多的注意力和興趣。
我微笑著輕輕說道:「莫少爺,我可以會房睡了嗎?」
他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銳利的眼神,幾乎可以刺穿我的靈魂,然後他冷然道:「可以。」
「謝謝您,晚安,莫少爺。」我鞠了一個躬,面帶微笑的退了出去,自始至終,沒有再看地上的屍體一眼。
從石室上到一樓,從一樓來到自己的房間,一路走來,那微笑始終在我的臉上,而眼睛也只是定定的看著前方,彷彿離開時我的臉就已定形了,走出來的一瞬間,我已無力再變幻更多的表情。一路上,我的腦中是空白的,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敢想,不能想,不願想,因為我知道,只要一想,只會是天崩地裂,是我無法承受的後果。我走著,連自己的存在都感覺不到,只覺得兩隻腳飄飄的,這個人浮浮的,就好像死去了的靈魂。
回到房裡,我關上門,直直的坐到床上,也沒有開燈,恁由自己一個人坐在黑暗裡,被黑暗包圍著。彷彿過了許多個世紀般,我就像一樽石像一樣,一動也不動。整個黑暗的房間,溫度彷彿下降到冰點,是那麼的冷,那麼的寒,那麼的空虛無助。然後,我聽到體內「崩」的一聲巨響,發生的一切,就在我的心裡,身體里,大腦里,血管里,神經里瘋狂的爆了開來。我殺了人了,我又殺了人了。
「哈哈哈哈哈~~」我開始笑,瘋狂的笑,笑得倒在床上翻滾著,笑得全身都在痙攣,笑得體內的器官都要震碎,笑得血液彷彿要狂哮破膚而出,笑得一顆心一塊塊活生生的撕裂脫落著,笑得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
笑得好難受,好痛苦,一下子乾爽的床單被我的汗水和淚水弄成冷濕濕的,濕冷得就像那流出的血液,那冰冷的屍體。我感到自己的器官在收縮,拚命的收縮,我開始嘔吐,拚命的嘔吐,彷彿要把自己每一滴血,每一塊肉,每一個器官都吐出來。我還在不停的大笑,眼淚仍然無止境的流著。。。。。。
父子兩都死在我手上,多麼戲劇話呀,哈哈哈哈!
多麼悲哀。。。。。。
莫非天說的沒錯,凡是沒有遵守遊戲規則的人,將會比死還痛苦,因為那是懲罰,那是報應!
我殺了人,我又殺了人,我親手殺了元冕的爸爸。。。。。。
※※※※※※※※※※
屏幕上的人,一邊笑,一邊哭,一邊吐。
儘管他在笑,然而他的每一聲笑,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可以讓人清楚的感
覺到那沉重,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的痛苦和悲哀,還有絕望。。。。。。
明知自己活著會那麼痛苦,那麼絕望,為什麼還要選擇活下來?
莫非天冷冷的看著屏幕,心裡飛快的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異樣,然後他的
嘴角,泛開一抹讓周圍都足以結冰的笑容。
遊戲,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