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猴王夢(二十)

156. 猴王夢(二十)

何知醉冷切了一聲,道:「那是他故意的!是讓你們家天帝讓他下凡當豬八戒的,他為了斷舍離,才故意釀下大錯,後來嫦娥仙子還去了酒肆同小姨築了場夢呢!」

「什麼?」神嗷眉頭緊鎖,這與他看到的事情實在是大相庭徑,「誰跟你說的?」

何知醉白了神嗷一眼,「除了小姨還能有誰?你們天界我又沒去過!」

神嗷沉默了,他低著頭,曾經他倒是敬仰過天蓬元帥的,後來他被罰去了輪迴台,此去經年,再次歸來已是一身的禪意。

沒了從前的溫文爾雅。

「她還跟你說過誰的故事?」神嗷抬起頭看著何知醉,這天界中究竟還有多少是被塵土蓋住了的不堪往事。

何知醉搖了搖頭,眼神輕蔑,倒頗有幾分既無憂的影子。

「你看了小姨的回憶不就知道了?」

對啊,自己不就身處於既無憂的回憶中么?那些過往將會一一拉開序幕。

神嗷沉吐了一氣,看著眼前的氤氳漸漸的將天橋上的兩人淹沒,但很快又重現在他的眼前。

既無憂挑起一束長發,在指尖玩弄著,「人間哪有這天界有意思,哎,那臭猴子的事情你聽了么?」

天蓬元帥搖著頭輕笑了一下,無事不登三寶殿,既無憂此時能來這天界絕不是因為閑著無聊!

「終於開始切入正題了?」天蓬元帥饒有意味的說道,「怎麼,莫非肆是動了憐憫之心?」

既無憂沒有說話,只是略有些冷淡的看著他。

天蓬元帥看到既無憂眼裡的瘡痍和寒涼,倒吸了口涼氣,連忙移開視線,輕咳了幾聲,道:「你想知道什麼?」

「你們會對那臭猴子怎麼樣?」既無憂問。

「你是築夢師,有探知的能力,又何須我來點破呢?」天蓬回答。

「我知道了。」既無憂的目光悠長的很多,很多事情的答案她早就知曉,只是……他們都不願意接受罷了。

「有些事,既是天意,那就隨他去吧。」天蓬拍了拍既無憂的肩膀,沉聲道。

既無憂看著天蓬,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又把話咽了回去,臉上只剩下一絲苦笑。

「我不勸你,但……務必珍重。」

天蓬同既無憂認識這麼久了,自然是知道既無憂是什麼性子,誰也勸不動,誰也無法阻止築夢師做的決定。

既無憂看著天蓬元帥離去的背影,心中萬分的沉重,她掌心緊握,叫住了他。

「天蓬!」

天蓬元帥頓足,轉身看著她。

「世間諸事,一環接一環,你可知今日有如此變故皆是為後事埋下伏筆?」

天蓬元帥清淺一笑,道:「萬事萬物皆有緣法,周而復始。」

「倘如與你息息相關呢?」既無憂的眼角有些濕潤,她不能泄漏天機,這是她的死結。

天蓬頓了一下,似乎有些聽懂了既無憂話中的意思,但很快他整個人又鬆了下來,他聳了聳肩,「坦然接受!」

既無憂甚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看向了那九重天上最高的那一座神府,輕喃道:「你究竟還要布下多大的棋局?」

沒人回應它。

她看著這偌大的長天,九重天之上,雲煙裊裊,看似仙氣飄飄,卻是謎團重重,看不清來時路。

既無憂離開了天界,回到無名酒肆。

酒香滲進了她的靈魂,讓她得意短暫的休憩。

廚房裡傳來鍋鏟碰到鐵鍋的聲音,既無憂聞聲而去,只見煙火繚繞,團團濃霧看不清廚房內的一切,只能聽到熙熙攘攘的聲音,還要咳嗽聲。

既無憂長袖一輝,拂走了嗆人的濃煙。

「你莫不是要把本肆主這酒肆燒了不成?」既無憂厲聲道。

「咳咳咳——肆主,咳咳咳——紫斛……不敢,紫斛只是……咳咳咳,想做頓飯……咳咳咳——給,臭猴子,咳咳咳——」

紫斛灰頭土臉的說道,渾身都粘上了草木灰,整個人都冒著煙。

既無憂拿手抵在鼻頭處,揚了揚手,「你若是不會做飯,是個法術也行,可千萬別把我這酒肆給燒了!」

「肆主,我不會做飯……」紫斛投來了救助的目光,既無憂沒有理會,正想轉身離去,卻被紫斛攔住了,「肆主,您活了這麼久了,又常駐這人間,你肯定會做飯對吧!」

「不會……」

既無憂是會做飯的,並且很好吃,可是她不想做飯,也不喜歡……

「肆主……」紫斛使出了她的必殺技——撒嬌。

只可惜既無憂對此並不感冒,只是冷漠的向前走去,不過剛邁出一步,她便有些頓住了,明日便是最後的時間了。

既無憂不是什麼通憐憫之意的神明,只是……此事她既然已經插手了,那她只能盡自己最後的努力,減少些半生的遺憾。

「本肆主不會教你的,但是他可以。」既無憂很是淡漠的說道。

「他?是誰?」紫斛很是好奇的問道。

只見既無憂輕打了一個響指,一個身穿黑色長袍,腰間圍著白色的長布,手握一把金長勺的男人出現在酒肆里。

「肆主。」男人甚是彬彬有禮的向既無憂問好。

既無憂輕點頭。

「食神!」紫斛驚喊道。

「紫斛仙子也在這,真是久見啊!」食神清淺一笑,對紫斛說道。

紫斛早已驚愕在原地,既無憂就這樣一個響指,把為天帝天後布下膳食,掌管天下萬民食物的食神給喚來了。

這就是活得久,法力又高強的地位么?!

紫斛在心底驚嘆著,無疑,這些都被既無憂一一聽到了。

「食神,此處便交予你了,本肆主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您可千萬別讓這臭丫頭把我的酒肆給燒了!」

「肆主放心,小神定不負肆主所託。」

既無憂叮囑了幾句,又看了眼紫斛,最後離開了酒肆。

食神又是十分恭敬地道了一聲:「恭送肆主。」

紫斛看著食神,久久不能從驚愕中緩過來。

「食神……你是真的食神么?不是假的吧……」紫斛甚是不信的伸出食指戳了戳食神的肩膀。

食神只是淡淡的一笑,「仙子最愛的是芙蓉糕,還經常跑去本神君的麓尺殿偷食千年木蒼根……」

食神的話還未說完,紫斛便連忙打斷,尷尬的咳了幾聲:「咳咳咳——可以了。」

食神笑著搖了搖頭。

「不過你和肆主是怎麼認識的啊?肆主一個響指就把你喊來了,你們關係……不淺啊……」紫斛著重的強調了後面幾個字,一臉看戲的表情。

食神只是笑笑,道:「肆主於我有恩,仙子切莫想歪了,這酒肆可是有肆主布下的結界,咱們的一舉一動,皆在肆主的目光里。」

紫斛立馬警覺了起來,咧笑一聲,道:「開始吧。」

一間酒肆,一處茶館。

天壤之別,卻又默契半般的同步,期待著明天。

月明星稀,偶有鴉鵲噪雜。

既無憂坐在屋脊上,飲這酒,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之多,殊不知,有些明日……在朝陽劃破天際之時,便是結局。

紫斛,本肆主……護不住你了。

既無憂苦澀的笑了一聲,仰頭對著那南斗的方向,喃喃道:「司命,你贏了。」

司命執子的手頓了一下,過了半晌才緩緩放下一子。

「肆主,是司命輸了。」

「此話何意?莫不是在消遣本肆主?」既無憂挑起來眉頭。

「肆主莫不是忘了,自己插手了紫斛的命脈,即以改變,那接下來的便不是從前的路徑。」司命目光緊鎖,看著眼前的棋盤,遲遲無解。

「什麼意思?」既無憂有些疑惑,不懂司命的話中深意。

「結局不會改變,只不過是方式變了。」司命一語中的。

既無憂輕笑了兩聲,她既然忘了還有這一層,看來是沒有明日了。

「星君善布局,可看懂了這天下布局之人?」既無憂揚起了手中的酒壺,又是一口猛灌。

司命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既無憂將手中的酒壺朝遠處砸了去,碎了滿地的靜謐。

「天快亮了,戲……該開場了,只是不知我這築夢師該站在何處看著盛景?」既無憂苦澀的說道。

她好像什麼也改變不了,夢之大,她私耗不起。

一聲笛鳴,喚醒了所有人的思緒。

是喜,又是愁。

既無憂坐在院子里,沉著眸子,靜靜的享受著這最後的靜謐時光。

酒肆里傳來甚是好聞的香味,既無憂嘴角微微揚起,「食神吶食神,你可真是費心了,只是不知道你這心思能不能祝他們一臂之力啊!」

無人應答她,她搖了搖頭,看樣子他也被波及了。

不知過了多久,紫斛在酒肆內布好了一切,既無憂坐在院子里,見到了踏月而來的孫悟空,他提著一個竹籃,既無憂細細的聞了聞,是牛肉的味道。

「進去吧,她等你很久了。」既無憂起身緩緩走出酒肆,留下一個靜謐,無人打擾的地方,作為最後的禮物。

孫悟空大步星雲,走進酒肆。

西窗之上,佳肴盛宴。

紫斛換上了先前老猴為紫斛準備的那一襲紅衣,簾幕掀開。

紅衣霓裳,絕世容顏。

「真好看!」孫悟空眼角有些濕潤,一顆瑩珠化作一縷青煙圍繞在紫斛的身畔。

紅衣青煙,絕世容顏,今生來相伴。

「真的么?」紫斛臉有些紅透,不知是胭脂的作用還是真的害羞了。

孫悟空拉起紫斛的手,坐在窗邊。

紫斛看了一眼桌上的佳肴,每一個都是色香味俱全。

「真好。」

「以後我們每天都這樣過。」孫悟空給紫斛夾了好大一塊肉。

「你會用筷子了?」紫斛看著他略顯生疏的夾著肉。

孫悟空笑了笑,「我也該為你做些什麼啊!」

紫斛的眼眶也有些濕潤,嘴角揚起幸福的笑容,「臭猴子,無論未來我們會如何,都要記住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每一點每一滴。」

人生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

遇見了一個人,便覺得人生短了。

很短,很短。

「開動吧!」

「好!」

紫斛咬了一口孫悟空烤的牛肉,細細咀嚼一番,她豎起了大拇指,「唔唔唔……好吃的!」

「你這也不賴啊!」孫悟空嘗了口八寶鴨。

兩人甚是歡愉的用著這一頓僅有的絕味。

既無憂坐在雲端之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間,人來人往,水走雨落,總會有新的事物誕生,那情呢?

自古痴情害人,堅如磐石。

天蓬元帥不知何時來到了既無憂的身側,還給她拿了兩個桃子。

「從天後的蟠桃院偷來的,補補血氣!」

「天後娘娘竟有不罰你?」既無憂接過,挑著眉看著天蓬元帥。

「本帥天之驕子也,天帝天後對本帥甚是尊重。」天蓬坐在既無憂的身側,目光移在人間一處賣糖葫蘆的小廝身上。

「臭不要臉。」既無憂白了他一眼。

「你怎的有閒情逸緻在這裡?」既無憂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問道。

「南天門有天猷元帥,所以偷得半日閑。」天蓬元帥聳了聳肩膀道。

「本肆主說的不是這個。」既無憂皺起了眉頭。

「那是什麼?」天蓬一臉茫然的看著既無憂,不懂她的話是什麼意思。

「今日你不是應該在無名酒肆的外圍緝拿著孫悟空么?」既無憂挑起眉頭,嚴肅的問道。

天蓬元帥嗤笑了一聲,敲了敲既無憂的前額,道:「什麼緝拿……莫不是沒睡醒?」

「嚴肅點!」既無憂甚是嫌棄的打開了他的手。

「天帝只派太白金星去招安罷了,你想些什麼呢!」天蓬元帥笑著道。

天帝招安!?

不對……

既無憂意識到了些什麼,驚坐起,神色凝重,「不好,有人要殺紫斛!」

「什麼?」

紫斛可是天帝最得意的弟子,何人敢如此大膽?

天蓬元帥的話語還未完全落下,既無憂就消失在了雲端之上,天蓬隨即也趕了過去。

無名酒肆之內美酒佳肴,好不樂哉。

孫悟空飲了好多的酒,拿著金箍棒在酒肆內揮舞著,說什麼要給紫斛表演他的蓋世神功。

紫斛只是坐在原地嗤笑著,醉意驅散了所有離別前的笙簫,只是留了滿地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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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築夢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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