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悠然錄(一)
「送葬師既放心將《山海悠然錄》交付於本座,本座自然不會讓送葬師失望。」天後娘娘臉上一抹淡笑。
赤嶸肅穆著,他看著曲長歌和司命,心裡頓了一下,隨後又將目光移到天後娘娘身上,嘴角閃過一絲狡黠。
除了凈壇使者和斗戰勝佛二人閉著眸子,嘴裡呢喃著,似乎是在為既無憂祈禱。
楊戩看著天後娘娘手裡的《山海悠然錄》,急忙道:「還請天後娘娘速速救肆主。」
「是啊,還請天後娘娘抓緊時間吧,老既可等不了多久了。」曲長歌附和道,赤嶸又看了曲長歌一眼,似乎看穿了些什麼,他沉默著,將所有的精力沉於指尖。
「諸位稍安勿躁。」
話音落下,天後隨即攤開《山海悠然錄》指尖施法,注入靈力,又不知從何處取得一抹神識,於靈力捻成一股,在《山海悠然錄》上刻畫了幾道痕迹。
曲長歌看著那行走的脈絡,嘴角輕蔑一笑,但很快就一閃而過。
赤嶸還是看見了,更加篤定了什麼,他看著天後,等待著一個時機。
半盞茶后,《山海悠然錄》在天後靈力的灌輸下,漸漸的面目全非,曲長歌甚是明顯的感知道,眼前的再也不是那本記錄滄海萬世的萬彙集,倒像是一本殺人手冊。
司命皺起了眉頭,他直盯著天後。
「好了?」曲長歌問道。
天後收回了施法的手,《山海悠然錄》漂浮在半空之中,曲長歌似乎並不著急拿回來。
「多謝天後娘娘!」楊戩甚是感激道。
「現在謝本座還為時尚早,這《山海悠然錄》只能暫時掩蓋住築夢師的記憶,並不能徹底隱匿,若要徹底斷絕隱患,那就只能讓另一個懂得移除記憶的人,潛入築夢師的記憶,將那段時間隱去便可。」天後看了一眼《山海悠然錄》,似乎意有所指。
曲長歌忍不住嗤笑一聲,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似乎覺得她的笑甚是不合時宜。
曲長歌略有些尷尬的咳了兩聲,抱著手,走到天後面前,是從為有過的姿態。
「本上神倒有幾個小小的問題想請教一下天後。」曲長歌繞著天後細細思索了一圈,最後站在她的身側,轉頭說道。
滿座驚然,實現全都轉移到曲長歌的身上,就算是上神又是如何,天後始終是天後,天界之首的結髮之妻。
曲長歌竟敢在天後娘娘面前自稱是「本上神」!這語氣,語調頗有既無憂的幾分風範。
赤嶸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他看著曲長歌,暗嘆道:「你看,你身邊的人漸漸的都有了你的影子,你啊你!害人不淺!」
「拜託,赤嶸大魔頭,你好歹是一介魔尊,講話聲音小點好不好!」
是曲長歌的聲音。
赤嶸的耳朵動了動,餘光里瞟到曲長歌微瞪了自己一眼。
「那看來本座方才的心之所想你都聽到了?」赤嶸挑了挑眉,心裡道。
「廢話!不跟你掰扯了,看本上神的吧!」曲長歌揚起了眸子,一副勝者姿態。
赤嶸低聲笑了笑。
「送葬師但說無妨。」天後倒是淡定。
曲長歌點點頭,道:「……嗯,不知天後方才用的是何種法術,竟將本上神的《山海悠然錄》篡改的面目全非,此等仙術,本上神作為《山海悠然錄》的保管者,竟不知一絲一毫,實在是好奇啊!」
天後的臉上閃過一絲的異動,無人察覺,她的心裡多了一絲不安,這熟悉的強調,姿態,語氣……都讓她有些不寒而慄。
若不是自己親眼見到既無憂的命柱被天帝損毀,她倒真要覺著曲長歌便是從前的既無憂。
果然天下獨有都有些相似。
非形乃氣。
她調整好思緒,看向曲長歌,沒有一絲慌張。「此乃本座母族的秘術,送葬師自然不曾聽聞。」隨後她又笑了笑,看向赤嶸等人,道:「貌似現在不是討論秘術來源的時候吧,救築夢師才是要緊事啊!」
天後此言,勾起了所有人緊張的思緒。
曲長歌無奈的搖了搖頭,扶了會額頭,看著天後,甚是無語的說道:「裝夠沒?」
天後整個人頓了一下,後背汗流不止,但很快她又平靜了下來,既無憂的記憶已經被她所擾亂,戳不戳穿也無謂了。
「送葬師在說些什麼?」天後挑眉看著曲長歌。
曲長歌呵呵一笑,走到天後的面前,二人雙目對視。
一旁的楊戩有些摸不著頭腦,一心只想著天後可以救既無憂,誤以為曲長歌又要耍小性子,唯恐曲長歌惹惱天後娘娘,最後天後娘娘負氣不治既無憂怎麼辦!
楊戩連忙把曲長歌拉了回來,低聲道:「你給我對天後娘娘好一點!等會沒人救既無憂我看你怎麼辦!」
隨後楊戩又十分恭敬地朝天後娘娘行了一禮,打起十二分地禮貌說道:「這小丫頭不懂事,還請天後娘娘……」
楊戩還未說完,曲長歌便一腳朝楊戩踹了過去,楊戩措不及防,直接正臉著地,狠狠地砸在地上。
「廢話真多,人也是真的蠢!」曲長歌白了楊戩一眼。
司命連忙將楊戩扶到旁側,楊戩揉著大片清淤的臉,喃喃謾罵著,滿臉的委屈。司命在他耳畔低喃了幾句,大致就是讓楊戩先別說話的意思。
楊戩的臉鼓得跟個包子一樣,眼中滿是怒火,狠狠的瞪著曲長歌。
他也只能幹瞪著了。
曲長歌才懶得理會楊戩,反正楊戩又打不過她。
「天後從不稱既無憂為築夢師,頂多喊個肆主,或者無憂。」曲長歌斜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天後。
天後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本座同送葬師也不過見過寥寥數面,自然不曉得平日里本座怎麼稱呼築夢師的。」
曲長歌又是嗤笑一聲,赤嶸的眼睛凌冽了起來,看向天後。
一直在為既無憂祈福的凈壇使者也微微睜開了一條縫隙,昔日蟠桃盛宴,天後之稱既無憂為「無憂」。
斗戰勝佛也睜開了眸子,將實現移到天後的身上。
「別撒謊了,也別裝了,累不累啊!這世間知曉我手中有《山海悠然錄》的,除了既無憂便是北斗的貪狼星君。既無憂還躺著呢,貪狼星君又何必將魁梧的身姿委身擠在這小小的女子之身里!」
曲長歌揚了揚手,嘴角滿是自信。
「送葬師不愧是送葬師,怪不得整個天界都得敬重你三分。」
話音還未落下,眼前尊貴華麗的女子在眨眼睛化為了虛無,多了一個魁梧的身影,一襲黑袍,中間的束腰突出圓滾滾的肚子,黝黑的鬍子密密麻麻的佔據了整個下巴,臉上有一道甚是明顯的刀疤,那是千年大戰留下來的。
曲長歌得意的笑了笑,「多謝誇獎!」
只見那粗狂的貪狼星君更加得意的笑了起來,「不過你終究只是個女娃娃,縱使你再聰慧,現在拆穿了,又當如何?本星君早已毀了你的《山海悠然錄》,既無憂……必死無疑!」
凈壇使者和斗戰勝佛紛紛向前了幾步,但看到赤嶸和司命星君淡定的神情,心裡似乎有了個底,只是將目光放在曲長歌的身上。
曲長歌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貪狼星君甚是不解得看向曲長歌,「既無憂死了,你就如此開心?」
「死個屁啊!」曲長歌收起笑容,冷冷得看向貪狼。
「真不曉得你們這些天官是怎麼當的,一個比一個蠢!」曲長歌還特地瞟了一眼坐在一側的楊戩。
楊戩早已目瞪口呆,他還沒理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又被既無憂狠狠的瞪了一眼,險些沒坐穩,又摔了下去,好在司命抓住了他。
「貪狼啊貪狼!你當我送葬師吃素的啊!這麼看不起我!」曲長歌挽起了袖子,看著貪狼星君,「你真以為本上神給你的,是真的《山海悠然錄》?」
「什麼!你!」貪狼始料未及。
曲長歌挑了挑眉,又聳聳肩。
從天後被赤嶸擄來無名酒肆時,她的心裡就開始有了些不安,她自是知曉既無憂平日里不把各路神仙放在眼裡,尤其是一向自詡高人一等的天後娘娘。
在那些公開場合,既無憂可沒少做那些讓天後娘娘難堪的事情。
天後竟然會喊既無憂「築夢師」,這就更加讓曲長歌懷疑了,尤其是她提起《山海悠然錄》,就連天帝都不知曉,天後又怎會得知!
正當所有人深信眼前的假天後時,只有司命星君的心之所想讓曲長歌徹底有了撕開貪狼面具的勇氣和打算。
也是司命告訴曲長歌假造了一本《山海悠然錄》,目的就是引貪狼入局,也就是這時,赤嶸也開始疑惑了。
除了楊戩那個憨批!
「好啊,你們竟敢設計陷害於本星君!」貪狼怒了,整個人都燃燒著一股熱氣,很是灼人。
曲長歌不知什麼時候拿出了二胡,二話不說就朝貪狼星君腦門上砸去。
「我靠!你大爺的,誰先設計誰啊!就這慫了吧唧菜的要死的模樣,還想殺老既,我hetui!真是妄為仙者!」
曲長歌沒了從前的溫柔,將二胡抗在自己的肩上,與上山砍柴的粗漢無異。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曲長歌,雖傳聞有言這送葬師和築夢師皆是不好惹的人物,但他們也和既無憂認識那麼多年,既無憂一直都是以冷殺人,可這……曲長歌竟是靠野蠻……
著實是讓他們有些吃驚。
曲長歌手中的二胡是神器,被神器砸中,貪狼多少有些沒有反應過來,腦子還有些迷糊。
可曲長歌才不管他是否迷糊,悠然道:「貪狼,有句話叫『偷雞不成到拾把米』。」曲長歌嘴角得意一笑,隨後看向楊戩,道:「蠢蛋,學著點。」
楊戩簡直又氣又恨,卻只能擠壓在心底。
貪狼終於清醒了些,手握重劍,滿載殺氣,赤嶸邁了一個大步,將曲長歌護在身後,他乃天下魔尊,對付一個小小的北斗星君還是戳戳有餘的。
赤嶸渾身散發出來的深紫色的魔氣一層又一層的吞噬了貪狼的怒氣,最後逼壓得貪狼有些呼吸不過來。
貪狼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壓迫了,他也自知敵不過赤嶸和曲長歌,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眼下他只能先返回天界。
正當他要施展瞬移術時,曲長歌的笑聲灌滿了他的耳蝸。
「你還真以為這無名酒肆是你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地方?」曲長歌探出腦袋,看著貪狼。
貪狼沒有理會曲長歌的話,而是一意孤行,施著法術,可無論他怎麼集中意念,神力都無法匯聚在他的掌心。
「省省力氣吧,這酒肆可是既無憂的,二十四神力和我送葬師施的法術,是你能破解的了的么?」曲長歌拖著下巴,甚是嘲諷的語氣。
楊戩看著曲長歌那副姿態,真真是被驚訝到了。
原來她和既無憂一樣,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是什麼都不想管,只是因為管起來太麻煩了,所有懶得管。
可一旦認真起來,那誰也沒法改變她們的決定。
楊戩想,這便是她們兩個與天界而言是個異類般的存在,彼此卻能心心相惜,只因為懂。
是的,曲長歌懂既無憂,既無憂也懂曲長歌。
楊戩不懂,這也是自己老是和她負氣的原因。
想到這裡楊戩嗤笑了一聲。
司命看著楊戩,頓了一下,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貪婪慌了陣腳,他的手漸漸的蔓延出一一道道紋路,這些紋路甚是眼熟,貪狼整個人都木訥了。
楊戩認出了那種紋路,是方才貪狼在那本假的《山海悠然錄》上刻畫的,因為曲長歌施展了秘術,所以反彈了。
曲長歌打了個響指,那掛在半空之中的假錄瞬間灰飛煙滅,成了一縷白沙,沉於黃土。
而貪狼星君整個人都頹了下去,倒在地上,渾身都在抽搐著,臉色很是難看。
曲長歌搖了搖頭,輕嘆一氣道:「都說了偷雞不成到拾把米,楞是不信!」
赤嶸收回那些凌人的魔氣,只是眉目冷冽的看著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