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事了

見這場廝殺已塵埃落定，子書小小丨便扭頭向著清明跑來。

「等一下。」

清明突然指著子書小小大聲說道。

說完，清明便隨意地將酒杯仍在地上，大步向著子書小小走去。

來到子書小小身前，清明直接將她攔腰抱起。

「低頭看手，或者抬頭看我，總之不要看其他地方。」

清明低聲對子書小小說道。

子書小小微微一愣，雖然她不知道清明的用意何在，卻還是很聽話地低頭看著自己的一雙小手。

見子書小小非常配合，清明這才放下心來，大步向著其中一間帳篷走去。

掀開帳篷簾，地上橫七豎八地鋪滿了各式各樣的床鋪，看樣子是這些人休息的地方。

「你就在這裡搜搜有什麼咱們可以用的上的東西，記住，我不叫你就別出來。」

清明將子書小小放了下來，然後對子書小小交代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帳篷。

看著清明離開的背影，子書小小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可是依舊照著清明的吩咐開始四處翻找起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清明再次鑽入帳篷之中。

「收拾完了嗎？」

清明人還沒完全進來，聲音就已經先一步到達。

可當清明看到子書小小搜索出來的東西時，整個人都呆立在了原地。

那是許多普通鎧甲堆積而成的小山，從其堆疊的方式來看，子書小小為了方便自己往上堆疊，以及增加這座小山的穩固性，還特意做成階梯的形狀。

至於頭盔，則分層堆疊在四方形小山的四個角落。

「你在蓋房子？」

清明有些疑惑地指了指這座鎧甲小山道。

「不是，我在按照你的要求整理出對咱們有用的東西。」

子書小小認真地回答道，在她抬頭時，她頭上戴的那頂寬大的頭盔在慣性的驅使下遮住了她的雙眼。

「額，好吧，這些咱們都不需要，就放這兒吧，你幫我那些被子出來。」

清明無奈地搖了搖頭，吩咐子書小小道。

「好。」

子書小小扶了扶歪扭的頭盔，連忙轉身去地上抱起一床被子。

清明也隨便抱起地上的幾床被子，率先走出了帳篷，子書小小緊跟在後。

「你喜歡這個頭盔？」

閑暇時，清明扭頭看了看緊跟在他身後的子書小小，發現她依舊戴著那個寬大的頭盔，便疑惑地問道。

「不是，我只是不喜歡多出來的東西。」

子書小小吃力地把手中的被子往上抱了抱，回答清明道。

走出帳篷外，子書小小這才發現躺在周圍的屍體早已不見了蹤跡，就連原本圍成一個圓圈的十幾輛牛車也都被人用繩子串聯起來。

牛車之上，每個鐵籠的四角也都插上了熊熊燃燒的火把，把周圍照亮的同時，也驅逐著任何想要靠近的凶獸。

顯然這些都是清明做的。

「你去把被子鋪在每一個鐵籠里，這樣鐵籠里的孩子會好受一些，記住，要折兩層鋪下去。」

子書小小愣神時，清明一邊朝子書小小交代著一邊大步走向最遠的那輛牛車，而他吩咐子書小小的那輛牛車則是最近的那輛。

鋪被子這項工作很快就完成了，當然，這裡面大部分都是清明做的，子書小小隻來得及鋪好兩輛牛車。

做完這些事之後，清明再次檢查了一遍營地，確定沒有拉下什麼東西后，便把子書小小抱上了最前頭的牛車駕駛位上，然後自己也跟著跳了上去。

很顯然，以子書小小的個頭在不藉助外力的情況下很難爬上牛車，這點在她鋪被子時清明就已經注意到了。

兩人坐好之後，清明熟練地揮舞了一下手中軟鞭。

「啪」的一聲輕響。

拉車的牛仰頭叫了一聲，車輪便緩緩轉動起來，駛離了這片營地。

「咱們為什麼不在那裡休息一晚再走？」

牛車悠悠然晃動著，子書小小卻沒有一絲睡意，炯炯有神的大眼就這麼看著駕車的清明。

「血腥味會引來周圍的野獸甚至妖獸，也會讓它們變得狂暴，不懼火焰。」

清明言簡意賅地應付子書小小几句，便接著專心駕駛牛車。

「你懂得真多。」

子書小小見清明並不想和她聊天，撇了撇嘴便不再說話。

安靜的氣氛持續了大約一分鐘左右，子書小小丨便再也忍不住了，周圍太安靜了。

「之前在那裡時，你為什麼不告訴那個快要死的叔叔真正的原因，你不是壞人，你裝的一點兒都不像。」

子書小小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忍住，開口問向清明。

「哪個叔叔？」

清明根本沒有思考，反問子書小小道。

「就是最後那個叔叔。」

子書小小回復道。

「懶得解釋。」

清明再次應付道。

「哦。」

子書小小隻是簡單地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場面再次陷入了安靜之中，大約又過了一分鐘左右。

「我的傷勢就是你治療的。」

清明突然開口，十分篤定地說道。

可是這一次子書小小卻沒有回答清明的話。

清明眉頭微皺，餘光瞥了子書小小一眼。

原來不知何時，小姑娘已經斜靠在牛車上睡著了。

清明輕嘆了一口氣，從身邊隨手扯出一件小被子披在了子書小小身上，便專心駕駛著牛車繼續前行。

清明打算把這些孩子送回涼煙落，包括子書小小，因為涼煙落是距離他們最近的城池。

清明從尤裕身上翻出的地圖確認的，上面是尤裕這群人的交易路線，一直延續了周邊好幾個城池，非常詳盡。

牛車隊在森林中行駛了一夜一天，在這期間都是由子書小小照顧鐵籠中的孩子們。

用清明的話講，他長得太凶了，會嚇到這些小孩兒的。

日落黃昏時，牛車隊終於行駛到距離涼煙落城門大約一千米的地方，清明一把拉住手中韁繩，讓牛車停了下來。

因為再往前就走出森林了，清明不想暴露自己，所以清明打算讓子書小小自己駕車進城。

進城的審核非常嚴苛，特別是那些非正規渠道進城的人員，清明他們就屬於這一類別。

好在這一天一夜裡清明對子書小小交代了所有進城審核的各種細節，兩人也都演練了很多遍。

子書小小非常聰明，清明只教了她兩三遍，她就已經完全掌握了，之後的演練完全是為了應對各種突髮狀況。

牛車在清明的注視下緩緩行駛到巨大的城門口，停在了環繞城池的護城河邊。

清明遠遠地看著子書小小對著城池高聲喊著什麼，距離太遠了他完全聽不清內容。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巨大的石質城門緩緩落下，子書小小駕著牛車緩緩駛入城中。

看到這一幕，清明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深深看了一眼城池方向，便轉身消失在森林之中。

一個寬廣而又陰暗的大殿內，幽藍的燈光將整個大殿渲染的異常神秘。

大殿中央，一張寬大的八仙桌旁，陸判和鎧甲人相對而坐，桌上依舊擺放著兩杯冒著熱氣的茶水。

「陸判，兩天了，兩天前你我便得到了蟠龍殺死清明的消息，為何你還不讓我離開。」

鎧甲人猩紅的雙瞳緊盯著陸判，冷聲問道。

「呵呵呵，土龍閣下莫急，我之前說了，你的消息到了，我的消息還沒來，我也說過，時限三日，現在才過兩日而已。」

陸判依舊不急不緩地說道。

「哼，可笑，難道你覺得我的情報有誤，別忘了，他是我屬下親手殺的？」

土龍冷哼一聲，緩緩說道。

「土龍閣下冷靜，我從未懷疑你下屬的能力，只不過我比較喜歡謹慎一些而已。」

陸判微微一笑道。

看著陸判不溫不火的樣子，土龍還想再說些什麼。

正這時，白無常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陸判身後，俯身在陸判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麼。

「呵呵，土龍閣下，你看，我的消息來了。」

陸判朝土龍微微一笑道。

陸判話音剛落，一個衣著破爛，面容頭髮同樣髒亂的七八歲少女走了進來。

這少女正是之前和清明分開後進城的子書小小。

子書小小剛進大殿，便徑直向陸判走來，路過土龍時，雙方對視一眼，只是一瞬間子書小小丨便感到一股無形的恐懼，慌忙移開了視線。

「見過陸判。」

子書小小來到陸判身前三步距離才停下身子，朝著陸判躬身行禮道。

「說說。」

陸判微微一笑，緩緩說道。

「遇到些麻煩，不過他已經安全離開了。」

子書小小低頭恭敬地回答道。

「嗯，下去吧。」

聽到子書小小的話后，陸判微微頷首道。

「是。」

子書小小再次躬身行禮，然後快步離開了大殿。

等到子書小小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陸判微笑著看向土龍，並沒有說話。

「好，好好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這怕是崔判的手段吧，好啊，好，陸判，崔判，能讓四大生死判中的兩位同時出手，看來清明命不該絕，走了。」

說完此話，土龍長身而起，頭也不回地向著大殿外走去。

「那你之前答應我的話？」

陸判高聲笑道。

「放心。」

土龍依舊頭也不回地高聲說道。

待到土龍走後，陸判身形猛然一閃，人便已經高坐主位之上，而那張八仙桌和兩張官帽椅，也憑空消失不見。

正這時，子書小小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大殿門口，快步走入大殿之中。

「陸判。」

子書小小躬身行禮道。

「子書，他如何？」

陸判微微開口道。

「心善，逞強，有些小聰明。」

子書小小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嗯，等他歸來，你就伴他左右，為其座下白無常。」

陸判微微點頭，開口說道。

「這……。」

子書小小有些遲疑地開口，卻並未將話說出口。

「講。」

陸判冷聲說道。

「是，自城隍街成立以來，還未有過女子之身的黑白無常。」

子書小小低頭答道。

「那你就做第一個。」

陸判開口道。

「是，屬下還有一個疑問。」

子書小小再次開口道。

「講。」

陸判說道。

「不知您要屬下伴他左右，有何意欲？」

子書小小開口問道。

「他若有難，替他去死，可願？」

陸判緩緩說道。

「屬下不明白為什麼要……。」

子書小小並未作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可願？」

不等子書小小把話說完，陸判沉聲打斷道。

聽到陸判再次發問，子書小小的身體微微一震，稍作猶豫之後，這才語氣堅定地回答道。

「願。」

聽到子書小小的回答后，陸判面容緩和下來，微微點了點頭。

「嗯，下去吧。」

陸判沖子書小小揮了揮手道。

「是。」

子書小小再次行禮，轉身離開大殿。

等到子書小小徹底離去，陸判對著空無一物的大殿緩緩開口道。

「下去吧，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