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原諒
這是某一個早上看到季文儒放在床頭的信,工整瀟洒的字跡是他親手一筆一劃寫下來的。我的神志還在昨晚的宿醉中混沌不清,眼睛卻已經模糊了。記不得這是多少個宿醉的夜晚帶來的副作用了。
終於,季文儒還是說出了愛我。
從齊玟霏跑到雲中找季文儒的那天,我整個人就處於癲狂狀態了。感覺就像被掏空了一樣,我終日無所事事地遊走在辦公室中,只為了打卡下班然後醉倒在酒吧里。每一次,都會在酒醉后倒入那個熟悉的懷抱裡面,然後每一個早晨又會在家中醒來。日復一日,空洞無望而又無法逃離。我在心裡跟自己說過無數次:陳喜,你要醒醒,不要繼續下去。可是面對每次呼吸都會帶來的傷痛,我又會選擇用酒精來麻醉。
誰來救救我呢?心裡無數次地吶喊,終於盼來了季文儒的救贖。
我拿著信的手在顫抖,心也在不住的顫抖,就像看到另外一個自己在我面前剖析自己一樣,整個靈魂都顫慄了!
難道,我真的愛上他了嗎?
是的,恐怕是真的愛上他了!
可是,人真的可以愛上兩個人嗎?
也許吧,可是如果沒愛上的話,怎麼會把他留在心裡一陣珍藏、珍惜呢?
他的音容相貌總是時不時浮現提醒我過往觸及心底的一切,他的舉手投足也總是在撩撥我心裏面的那根弦,如果這都不算愛的話,那麼怎麼會這麼難忘呢?他說得對,我不願意承認,我當然不願意承認!一個曾經欺騙過我的人、傷害過我的人,愛上他,那是多麼荒唐的錯誤。可是情不知其所起,總是一往而深,相處久了,甚至連愛上他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可是,又為什麼要愛上他呢?為什麼偏偏是他呢?難道就因為他是我的第一男人嗎?就因為這個,所以連靳南都要被覆蓋嗎?那我又算是什麼呢?朝秦暮楚?那我對靳南的所謂痴情,豈不都成了自欺欺人的笑話嗎?還以為八年的感情是今生今世再也無法撼動的情愫,如今看來,卻好像也抵不過一晚的纏綿。
多麼可笑!多麼荒唐!不過,抵不過也就抵不過吧。靳南與我的故事從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終結了。對於我,他沒有什麼好愧疚的。相反,我應該感激他。就算是我愛了他八年,他也照顧了我八年,並且是無私無畏的照顧。也許他在很多事情上做得並不夠好,但是,他於我的照顧卻是沒有任何索取的,更何況他也沒有對我做過什麼承諾和暗示,就只是照顧。我怨他、恨他,其實只是基於我愛他,如果他不曾愛我,也許這種傷心就只是神女有心罷了。但是,當得知他對我也是有情的時候,我的怨念卻迅速的龐大,以至於後來出於報復的心裡,居然想要自殺。
現在想想,我真的是太傻了!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懲罰自己愛的人,真的只會是兩敗俱傷。更何況,就像季文儒所說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又怎麼忍心看著自己最敬愛的親人為我傷心呢?
淚水,再次從眼眶中留下,我整個臉龐都都濕潤了,嘀嘀嗒嗒,濕了季文儒的長信。
我抱著自己的雙腿,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季文儒的書信,一遍一遍地捋著自己的思須。沒有留意時間的變化,不在意外面世界的改變。我要振作,我心裡不斷的重複!我真的想要振作起來了!
……
日出到日暮,日暮到燈昏,我就這樣坐在床上,緊緊地抱著自己,直到身邊地床單塌陷,一個熟悉的懷抱擁住了我,才回過神來,一天過去了。
「你今天一天都沒有離開過這裡嗎?」熟悉的香味、熟悉的體溫、還有熟悉的聲音。
「嗯……」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肚子餓嗎?」還是那個溫柔的嗓音。
「嗯……」我依舊點了點頭。
「我去給你下碗面吃,好不好?」他溫柔地在我的髮絲吻了一下。
「嗯……」我點了點頭。
那個懷抱離開了我,轉而用一雙手將我抱起。我伸手摟著他的脖子,任由他抱著,出了卧室。他抱著我走了十幾步,輕輕地在餐桌前的椅子放了下來。
季文儒熟悉的身影又站在了灶台前,用他幹練利索的速度忙碌著。這樣的男人宜室宜家,內外兼修,我都不知道哪來的運氣可以遇上他。要是沒有以前的事,他應該會是我今生求之不得的良人吧。
唉,造化弄人……
我的腿落入了地面,邁向了他。緩緩地從背後抱住了他,他的腰結實、沒有一絲贅肉,後背寬闊得像座大山,彷彿兒時父親的肩背。讓突然覺得莫名的踏實、安全。
「寶貝……」
「噓,不要說話,讓我就這樣抱抱你……」我打斷了他還未說出口的話,緊緊地從後面就這樣抱著他。
抱著他,感覺就像抱住了我的天地,很安全,很踏實。彷彿回到了那個燈火流觴的夜晚,靠在他的背上,他告訴我他願意就這樣一直背著我。
真好,如果他願意,就這樣一直讓我依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