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章 咎由自取
「這……這些都是什麼菜?」
鳳鸞指著其中有些黑紅的一道菜,道:「這是糖醋排骨,雖然好像有點焦了,但應該還能吃,沈鈺哥哥你嘗嘗看。」
沈鈺拿著筷子的手顫了顫,這是……糖醋排骨?
可這排骨連個排骨的外形都沒有,這東西吃了真的不會死人么?
可看著鳳鸞激動地樣子,沈鈺只好咬了咬牙,夾起一塊放進嘴裡。
這東西果然……難吃極了。
入口不僅一股濃烈的糊味,還鹹的要死。
沈鈺皺了皺眉,還是將那一塊排骨吃了,吐出一塊骨頭,道:「阿鸞,你是不是把鹽當成糖放進去了?」
鳳鸞搖搖頭,單手靠在桌子上,扶著自己的臉頰,一副看戲的模樣,道:「沒有啊,我是故意放很多鹽的。」
「故……故意的,為何要故意多放鹽?」
沈鈺著實不解。
鳳鸞卻無所謂道:「你不是嫌我做的東西難吃么?反正怎麼樣都會難吃,還不如做的更難吃些。」
這話怎麼聽起來毫無邏輯啊?
沈鈺連忙道歉:「不是的,阿鸞,我並非是嫌棄你做的東西,只是……」
他只是不出來,因為此刻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在嫌棄她做的東西。
鳳鸞又道:「罷了罷了,我也懶得跟你計較,這道菜是懲罰你的,其他的我都沒有故意做難吃,你在嘗嘗看。」
沈鈺看著那一道道黑乎乎的菜,實在是不知道該從哪一道下手,思索了半天,他終於夾起了一塊不知是什麼的東西,放進嘴巴里。
倒不難吃,只是賣相看著實在是丑了些,但還算是能吃的。
沈鈺連忙吹捧起來,道:「阿鸞,你的手藝有所長進了,這道菜做的還不錯。」
說著他便又嘗了嘗其他的幾道菜,果然雖說不上多好吃,但至少也是普通的味道。
不出眾也不難吃。
這樣的結果已經叫沈鈺很是滿足了。
畢竟這桌子上的東西看起來,可真是……叫人難以下咽。
鳳鸞瞧見他沒再表現出難吃的樣子,便也沒有那般生氣了。
吃過了飯,鳳鸞便道:「以後不準再說我做的東西難吃了,知道了么?」
他原本也沒有這麼說啊,只是無意中好像表現出了這個意思,但確實沒有說出口的。
沈鈺只能點點頭,道:「我不會了,今日還能做些什麼?」
鳳鸞收起桌子上的碗筷,道:「你想做什麼?」
他捏著下巴,細細的想了想,好像自己也沒什麼渴求的。
沈鈺的畢生追求自始至終只有一個——鳳鸞。
如今跟鳳鸞在一處,沈鈺每日都希望瞧見鳳鸞的笑臉,那便滿足了。
要是問他想做什麼,倒是說不出什麼來。
沈鈺思索了許久,終於想起一件,道:「今日氣氛正好,不如阿鸞為我準備一頓浪漫的晚餐,我們在院子的涼亭里,賞月吃飯如何?」
涼亭里?
鳳鸞忽的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時候她還是蘇橙,在院子的涼亭里和蕭嵐薛晨一起喝了酒,便醉了。
醉酒之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就睡到了沈鈺的屋子裡,至今仍然是個謎。
鳳鸞道:「可以倒是可以,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事,當年在天宮的時候,有一回我在你屋子裡醒過來,那回你還說要我賠你被褥的,你記得么?」
有關鳳鸞的事情,沈鈺一間也沒有忘記,他點點頭,笑道:「記得,好像某人還欠了我三百兩銀子,到如今也沒有還給我呢。」
聽了這個,鳳鸞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後來不是……情況複雜么?
事實上,鳳鸞心裡清楚的很,當年她也跟兒就沒想著要還沈鈺的錢,畢竟那麼多錢,她根本就拿不出來的。
鳳鸞嘀咕道:「我人都給你了,你竟還惦記著那三百兩,難不成我還抵不過區區三百兩銀子不成?」
她說得很小聲,可還是完全落進了沈鈺的耳朵里。
沈鈺笑道:「是是是,夫人說的是,夫人自然不止值三百兩銀子,這事倒是我賺了。」
鳳鸞聽了這話,才滿意的勾起唇角,道:「你就每日偷著樂吧,娶了我這麼好的妻子,可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福分。」
沈鈺抱住她,道:「那是自然。」
鳳鸞又想起方才沒有問完的事情,道:「別打斷我,你仔細跟我說說,那日我醉了,怎麼去了你的房間,我可從未去過的。」
沈鈺笑道:「我那日在比武場練劍,忽的有人從身後出現,我轉身便發現是你了。你這人醉了酒,還吵著鬧著要蕭嵐給你倒水,原本我應該將你丟在那裡自己回去的。若非是瞧著你……可憐,我絕不會幫你的。」
聽到他說話頓了頓,鳳鸞便笑道:「真的只是因為瞧著我可憐么?沈鈺哥哥可要說實話,難道那時候沈鈺哥哥便對我存了什麼心思?」
沈鈺瞪她一眼,道:「我可沒對你有什麼心思,你別忘了,你當時可還是個男子呢。」
這話倒是沒錯,當時沈鈺雖然對蘇橙也有些許好感,可因為他以為蘇橙真的是個男子,便一直對她存了幾分芥蒂。
鳳鸞擺手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便當是這樣的吧,你繼續說下去。」
沈鈺繼續道:「你說你不知曉我的屋子在哪裡,我自然也是不知道你的,只能帶你回我屋裡去喝水。可你這人實在是厚顏無恥,給你喝了水,你卻躺在我床榻上,要睡覺了。」
這一點鳳鸞雖然記得,可倒像是她能幹出來的事情。
……
年少的時候,有一回在飄雪閣的家宴上,她喝了些酒,便有些雲里霧裡的。
宴席散了之後,她竟然趁著蕭嵐睡著了,將他的頭髮剃了一半。
說起為何剃了一半,其實她是打算全部剃掉的,可剃到一半的時候,蕭嵐突然醒過來了。
蘇橙就那麼看著蕭嵐傻呵呵的笑著。
蕭嵐被她的怪笑嚇了一跳,可更令他驚訝的是,蘇橙的手裡還握著一把頭髮,那頭髮很明顯不是她自己的。
他嚇壞了,連忙摸向自己的頭頂,那光滑的觸感幾乎要將蕭嵐逼瘋了。
「蘇橙,你做了什麼?」
蕭嵐大吼起來。
他一面吼一面起身奪下蘇橙手裡的剃刀,扔了出去,道:「你……你你你……你給我滾出去,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那一回真的是把蕭嵐給氣壞了,可蘇橙還醉著酒,根本就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只是瞧見他起身了,她倒是打了個哈欠,躺到蕭嵐床榻上睡著了。
第二日,蘇橙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蕭嵐的床榻上,而蕭嵐正帶著個帽子,躺在地上的褥子上。
她起身踹了一腳蕭嵐,道:「蕭嵐醒醒,我怎麼在你屋子裡?」
頭上的疼痛叫蘇橙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蕭嵐則是打了個哈欠醒來,瞪了她一眼,沒有理她。
蘇橙有些不明所以,伸手便去抓他的帽子,道:「你幹嘛大熱天帶個帽子,怪死了,快摘下來。」
蕭嵐一個靈活的閃身,連忙躲開了那人的魔爪。
他還是沒有例蘇橙,只是提著她的后領,將人丟了出去。
蘇橙有些莫名其妙,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蕭嵐都沒跟她說過話,自然帽子也沒有摘下來過。
直到半個月後,她主動跟蕭嵐道歉,求了饒,那人這才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當時蘇橙還很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
鳳鸞忽的想起了當時蕭嵐見她笑了時的那張兇惡的臉,好像恨不得痛扁她一頓一般。
沈鈺見她忽然就笑了起來,便道:「怎麼了,想起什麼有趣的事,竟然笑的這樣開心?」
鳳鸞怕她曾睡過蕭嵐屋子的事情,被沈鈺知曉了,哪怕是又要鬧翻了天,乾脆只是搖搖頭,道:「沒什麼,只是在心裡想象了一下沈鈺哥哥被我搶了床榻的可憐模樣,自然覺得有些好笑的。」
沈鈺嘆了口氣,道:「真是沒心沒肺,我見你躺下了,扯了你幾回,你都不肯動彈,我便也只能由著你了。可你這人實在是太不地道,到了半夜竟然還……吐在了我的被褥上,實在是氣死我了。
你也知道我有些潔癖,如何能受得了旁人吐在我被褥上,我可真真是要暈過去了。」
鳳鸞咯咯的笑了起來,道:「沒想到我還有能逼瘋沈鈺哥哥的時候,真是太有趣了。」
沈鈺道:「你呀你,若是換成旁人,我怕是要殺了這人泄憤呢。」
鳳鸞又笑了一會兒,便道:「你瞧,你瞧,我就說你當時便喜歡我了,你還不承認?」
沈鈺寵溺的摸摸她的頭髮,道:「夫人說的是,可能那時候我便喜歡夫人了,只是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罷了。」
鳳鸞歡喜極了,抱著沈鈺不肯鬆手。
良久,鳳鸞才記起方才沈鈺說過的話,這往事真是不可追憶,一想起來就說個沒完沒了,險些把要緊的事情給耽擱了。
鳳鸞鬆開沈鈺,道:「你今晚想跟我月下談心,但我也知曉自己廚藝不好,恐辜負了這月色,故而今晚你來做菜,我出去買些酒水回來。」
沈鈺愣了愣,拉住正要起身的那人,道:「你還要喝酒?」
鳳鸞站起一般,此刻居高臨下的瞧著那人,甚是可愛。
她忍不住俯身吻吻他的額頭,道:「不是我要喝,是我們一起喝。」
沈鈺暗了暗眸子,道:「我不能喝酒的,天知道我吃醉了酒又要做出什麼傷天害理之事,還是不要的好。」
她知曉沈鈺又想起了在月華台時的那樁事,那也是沈鈺頭一回喝醉吧。
自己醉了,又做了那樣的事。
便是換成她,怕是也不敢再碰酒水了。
可鳳鸞不願讓這件事成了他心中的負擔,便笑笑道:「沈鈺哥哥不是你自己答應的,要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么?怎麼此刻又要反悔么?
況且當時是有一些外界因素引起的,說起來也有我的些許不是,若非我執意不肯將事情的原委說給你聽,怕是你也不至於醋到那個地步。」
沈鈺搖搖頭,拉著她手臂的手指也微微鬆開了,緩緩垂了下來。
「我知曉你當時是怕我命格受影響,會死於非命。」
鳳鸞見他手垂了下去,便再次拉起來,放在自己腰間,道:「你又要開始內疚了么?我可不喜歡身邊人每日都是一張苦瓜臉,看久了難免要生出厭煩的,要是沈鈺哥哥一直笑著,那倒是能長長久久。」
沈鈺抬起頭來,眼眶有些微微紅了,瞧上去簡直是一副落魄美人的模樣,叫人心疼,又叫人……忍不住想欺負。
「我知道了。」
沈鈺低聲道,一雙鳳眼,一眨不眨的看著鳳鸞。
鳳鸞揉了揉他的長發,道:「那就煩請沈鈺哥哥休息片刻,稍後還要做飯菜呢,我先出去買些東西回來,乖乖等我。」
那人乖巧的點點頭。
鳳鸞走了沒多久,沈鈺便聽到門外有人敲門,他以為鳳鸞是忘了帶銀錢,便連忙掏出錢袋,起身去開門。
可門一開,沈鈺卻有些驚住了,門外那人不是鳳鸞,而是……蕭蕭?
多虧了沈鈺驚人的記憶力,否則這樣一個無甚緊要的人物,怕是早就被人遺忘了。
這人曾經唆使虎妖對鳳鸞下毒,害的鳳鸞失了修為,還險些被人欺凌,如今竟然敢出現在這裡?
沈鈺皺了皺眉,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天宮並非是什麼人都能進入的,入口處的乾坤鏡,能照出一切妖獸,不容他們進入,這個蕭蕭到底是怎麼來的?
蕭蕭想要抱住沈鈺,卻被他輕而易舉的躲開了。
沈鈺化出劍來,反手將蕭蕭擊倒在地上。
「當年之事,阿鸞已經對你施了懲戒,你應當迷途知返,專心修行,前塵往事我也不再計較,哪裡來的便滾回哪裡去。」
蕭蕭大哭了起來,道:「沈鈺公子,你為何到如今還要跟那個女人糾纏,你明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對我的羞辱,簡直慘無人道。」
沈鈺絲毫沒有同情她,反而冷笑道:「這是你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