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章 徒勞無功
他點點頭,眸子暗了暗,道:「嗯,只要你能高興,我做什麼都可以的。只是……只是我不知道,你要贏比試竟然是為了薛晨。」
鳳鸞往她的懷裡縮了縮,道:「他母親生了重病,你知道的,凡人的壽命普遍比我們修士要短許多,他說這世上最愛他的便是他的母親,我想幫他。因為我沒有母親,沒有父親,我知道那種滋味,他們總是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
他們說,我一個女人不配修行,若是生在你們東陵就好了,有沈美人作伴,還有端莊的教誨,不至於被人議論紛紛。
這也是為何我要扮成男子,明明我的修為比他們都要高,為何還要在我背後指指點點?
師父說,他們是因為嫉妒,要我不要多想,可是……怎麼能做到?一個人,到底是肉體凡胎,我為何便要做到仁慈和寬容?他們從未對我有過仁慈和寬容。」
說著說著,鳳鸞便開始低聲哭泣。
沈鈺心中一痛,將懷裡那人抱的更緊了。
「別怕,有我在,以後沒有人敢欺負你,沒有人敢說你壞話,若是還有,我便打斷他們的腿。」
鳳鸞小聲地抽泣著,她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牡丹花香,心中好像平穩了下來。
慢慢的,哭聲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了。
沈鈺聽到了那人平穩的呼吸聲,便知曉她睡著了。
他嘆了口氣,今日他好像又更了解了蘇橙的過往,儘管她早已成為了過去。
沈鈺緊緊地抱著她,夜裡的風吹進山洞中,鳳鸞被那陣寒意凍得縮起了身子。
懷裡那人的顫抖,叫沈鈺在夜裡醒了過來。
他抱緊了鳳鸞,用法術給她取暖,那人才又睡得安穩了。
次日一早,鳳鸞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一個人睡在山洞裡。
她被眼前的一幕嚇壞了,猛地坐起身子,扶著有些疼痛的額頭。
鳳鸞還記得昨晚好像是跟沈鈺一起喝酒了來著,難不成自己喝醉了便一個人跑到山洞裡來睡了么?
那沈鈺呢?
她掀開被子,起身緩緩走出山洞,卻瞧見不遠處一席白衣緩緩而來,那人一雙鳳眸在看到她之後,便帶了幾分笑意。
「睡醒了?」沈鈺喊道。
鳳鸞點點頭,待他走近了,她瞧清了那人手裡的野果,那鮮紅的果子和那人雪白的衣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走近了,道:「我瞧著你還在睡,擔心你醒來會餓,便出去采了些野果,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吃這個了么?」
鳳鸞拿了一顆,放進嘴巴里,甜甜的,和以前的味道一樣。
她還記得那是蘇橙喜歡的味道。
雖然這果子很甜,可以前鳳鸞並不喜歡吃,因為天盡頭的黃金聖果要比這好吃百倍,故而她從不吃這等野果。
如今她低頭看著這些紅紅的果子,不由得苦笑。
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
鳳鸞抬頭看著沈鈺的臉,拿了一顆果子,遞到那人唇邊,道:「沈鈺哥哥也吃一顆,很好吃的。」
沈鈺不怎麼愛吃甜的,可也沒有拒絕,反而含笑張開嘴巴,吃下了那顆果子。
真的很甜,他笑了。
鳳鸞見他吃了,才恍然記起沈鈺好像不喜歡甜的東西,便道:「你是不是不喜歡吃這個?」
沈鈺搖搖頭,道:「喜歡,你喜歡的東西,我也都喜歡。」
鳳鸞淺笑,道:「幹嘛勉強自己,我可沒逼著你吃這些東西,你若是不喜歡,便大大方方的說出來。」
沈鈺吻了吻她的額頭,道:「怎麼會?我喜歡極了,像喜歡你一樣,喜歡你喜歡的每一樣東西。」
鳳鸞拉著他的手進了山洞,沈鈺將自己採的紅色漿果放在被褥上,道:「其實我還有一件很要緊的事要跟你說,昨晚怕攪了你的好心情才沒有說的。」
她歪了歪頭,道:「什麼要緊事?」
沈鈺將昨日見到蕭蕭的事情說給鳳鸞聽,鳳鸞聽后臉色很明顯變得沮喪了起來。
沈鈺拉住她的手,道:「你也不必太過憂心,凡事有我,別擔心,我們一起面對。」
鳳鸞瞪他一眼,小聲嘀咕道:「什麼憂心不憂心的,那個笨女人才不叫我憂心,我只是……只是……」
她看向沈鈺的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沈鈺有些不明所以,道:「只是什麼?」
鳳鸞懶得理他,竟然到了現在他還在裝傻,簡直要把她氣死了。
她背過身去,不理他。
沈鈺反思了一下自己方才說的話,確實是一五一十沒有半點隱瞞,她怎麼突然就生氣了呢?
他低聲道:「到底怎麼了,阿鸞,我做錯了什麼,你至少該告訴我,別叫我猜來猜去的好不好?」
鳳鸞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道:「你為何要放她離開?」
沈鈺愣住了,原來她在生氣這個?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以為當年鳳鸞已經折磨夠了蕭蕭,故而也不想自己的劍沾了她的臟血。
沒想到竟然惹鳳鸞不高興了么?
鳳鸞委屈道:「你是不是心裡還記著那個壞女人,她比我更懂男人,比我更會討男人歡心,所以你對她也有些心動的,是不是?」
沈鈺被她一連串的話弄得摸不著頭腦,良久才抱著她道:「怎麼可能,阿鸞,你不要亂想了,我對蕭蕭根本沒有半點感情,我放她走,只是不想看見她罷了。」
「真的么?」
沈鈺笑著點點頭,道:「自然是真的,我這心裡放你一個已經是極限了,怎麼可能還放得下旁人?」
「這還差不多。」
沈鈺見她寬了心,才說起正事,道:「但這件事情恐怕非同小可,這個蕭蕭明明是妖獸之身,竟能輕而易舉進入天宮,怕是背後會有其他的東西在操縱一切,我們還是需得警惕起來才是。」
鳳鸞覺得他說的有理,便摸了摸鼻子,思索起來。
良久,鳳鸞笑道:「我倒是有個好辦法,沈鈺哥哥要配合我才行。」
沈鈺被她的壞笑,惹得打了個冷戰,他怎麼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什麼……什麼辦法?」
鳳鸞笑著湊近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
三日後,蕭蕭無意中偷聽到了那巫女的談話,那巫女竟然要將天宮裡的人一個不留的殺害,當然……包括她的沈鈺公子。
蕭蕭害怕了,她飛也似的溜進了祠堂。
她不能允許那巫女這樣做,她要救沈鈺公子,前提是他要願意跟自己一起走。
蕭蕭是個敢作敢為的女子,至少要為了自己再嘗試一次。
即便是沈鈺不答應她,她也算是盡過力了。
她經由祠堂來到天宮,她躲了起來,悄悄的查看情況,待到鳳鸞離開,她才連忙去敲門。
沈鈺道:「敲什麼門,你直接進來不就好了么?」
蕭蕭愣了愣,他一定是將她當成鳳鸞了罷。
她疑惑了片刻,還是打開了房門。
沈鈺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果然呆住了。
「蕭蕭?」
蕭蕭一個健步沖了上來,道:「沈鈺公子,是我,我真的很想你。」
沈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道:「你……你當真喜歡我?你想跟我在一起不過是因為我的美貌罷了,就像鳳鸞一樣,從未有過真心的。」
她聽了這話,便覺得自己有機會,緊張地握住他的手,道:「不是的,我對你是真心的,不然我怎麼會經過這麼多年還是無法忘記你,我真的愛你,沈鈺公子,我真的很愛你。」
蕭蕭說著說著,便激動地哭了起來。
沈鈺皺了皺沒有,擦掉她的眼淚,道:「別哭了,我……會心疼的。」
她握緊了那隻給她擦眼淚的手,道:「沈鈺公子,你也不是完全對我沒感覺的對不對?跟我走吧,繼續留在這裡,會有災難的,求求你,若是對我有情,便跟我一起離開吧。」
沈鈺疑惑道:「讓我想一想,你知道我喜歡鳳鸞,雖然她對我一直只有索取,從不曾真的愛過我。可我依舊對她存了些感情,叫我忘記她也並非是輕而易舉的事。」
蕭蕭道:「沒關係,沈鈺公子,我知道你專情,我可以等你……等你忘記那個不愛你的女人,等你回心轉意真心的跟我在一起,只要你願意。」
沈鈺驚詫道:「真的么?你願意為了我做這些?」
蕭蕭笑著點頭,道:「真的,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裡,嫣嫣那個瘋女人,她要將你們都殺掉,你現在跟我走,還來得及。」
沈鈺微微眯起眼睛,手指輕輕撫弄著她的頭髮,道:「鳳鸞好歹也是個神君,她能如何殺掉鳳鸞?」
蕭蕭道:「她從我這裡拿走了會使神者喪失修為的葯,再過幾日便是日月同壽之日,到時天空日月同出,天地便會被籠罩在黑暗之中。到時便可以趁機進入天宮,下藥,屠殺。」
沈鈺哈哈大笑道:「日月同壽?實在可笑,百年一次的日月同壽,你們竟然天真的以為,那日天宮會陷入黑暗。」
蕭蕭被他笑的心中有些發毛。
「難道不是么?」
沈鈺揮了揮手,恢復了原來的樣貌,一個白衣女子赫然出現在蕭蕭面前,這人正是鳳鸞。
蕭蕭連忙鬆開她還在握著的……鳳鸞的手。
「你……你……竟然是你。」
蕭蕭嚇得幾乎要暈過去。
鳳鸞掩面而笑道:「你們也未免太過愚蠢了,不過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你們大概也是在神族覆滅之後才得以進入天宮的吧。日月同壽,你可知何為日月同壽?又是從何時而起的日月同壽?」
蕭蕭臉色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鳳鸞見她不答,便笑道:「所謂日月同壽,不過是父君為了給我慶生兒做出來的景象罷了自我涅槃之後,雖然日月同壽還是會出現,可因我不在天宮,天宮便也會陷入黑暗之中。
我想,你們這些粗鄙的妖獸和凡人,大概是沒有見過真正日月同壽的景象。天宮是在五彩的霞光之中,美不勝收,可惜啊可惜,我還以為你們會想出什麼高深的方法,原來只是這樣?」
蕭蕭跌坐在地上,嘴裡喃喃道:「五彩霞光?多年籌謀,如今我卻落得這般下場,實在是可笑。」
鳳鸞揮手將她綁了起來,道:「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我說過的,沈鈺不是你該肖想的人,他……是我的,生生世世我都是我的人,容不得旁人惦記。」
蕭蕭苦笑道:「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他怎麼會像你方才那般溫柔的待我,可我明明知道這或許是假的,還是願意相信。或者說這是我真心希望的,倘若他能對我有片刻的溫情,即便是假的,即便是偷來的,我也心甘情願。」
鳳鸞定定的看著她,她心中感慨萬分。
看來這個蕭蕭是真的喜歡沈鈺,或者比她更喜歡沈鈺。
她也曾經想過,或許沈鈺跟旁人在一起,一定不會像現在一樣,每日戰戰兢兢,他明明以前是那般高傲冷淡的一個人。
世間最出塵高貴的仙子,卻因為她一步步變成今日這個境地。
正在鳳鸞想著這些的時候,房門被打開了,『鳳鸞』手中提著一個食盒回來了。
「阿鸞,吃飯了。」
待那『鳳鸞』瞧見眼前的一幕,片刻的驚訝,隨即便揮手恢復了真身。
蕭蕭愣愣的看著眼前那人,端莊的,溫柔的,可他的端莊溫柔都是給另一個人的。
沈鈺將手裡的食盒放在桌子上,道:「事情解決了么?」
鳳鸞點點頭,看了一眼地上被綁著的蕭蕭,她有一瞬間,覺得蕭蕭或許也是個可憐人。
愛而不得。
若非她喜歡的是自己的心上人,怕是鳳鸞也不會討厭她吧。
鳳鸞摸出胸前的竹管,輕輕吹響。
很快,窮奇便煽動著翅膀飛了過來。
鳳鸞將蕭蕭交給窮奇,道:「把她關起來便是了,不必殺她,過些日子,再……放她離開。」
蕭蕭愣愣的抬起頭,看了一眼鳳鸞,又看向沈鈺,道:「沈鈺公子,我想最後再問一次,你到底有沒有……片刻的……對我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