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雷

月色朦朧，籠罩著蜀中大地。

群山深處，一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莊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村口有一株七八人環抱的老槐樹，村子因此得名——老槐村。

此刻，在老槐村中某個尋常的院落里，一名少年正緊閉著雙眼，盤膝坐在屋頂上，一動也不動的，猶如進入了某種奇特的修鍊狀態之中。

而在少年的周身，則縈繞著一道肉眼難以分辨的淡淡銀色光輝。

這道光輝從天際灑落下來，彷彿是某種玄奧神秘的能量，伴隨著少年張弛有度的呼吸節奏，一點一點緩慢的湧入他那閉合著的雙眸裡面。

微風悄然吹拂而過，吹動少年身上的衣衫和額前幾縷略顯散亂的黑髮，四周一片靜謐，除了路旁的蟲鳴和屋檐底下那一串「叮鈴」作響的風鈴聲之外，再無其他聲息。

就這樣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少年緩緩睜眼的時候，九天之上那一輪高高掛著的明月已被大片濃厚的烏雲所掩蓋。

夜空中星光暗淡，幾不可見，而這夜……還有很長。

「整整十二年了，這不知名的功法從我記事開始就一直修行至今，可除了明目安神之外，似乎並沒有別的效果。」

「葉老生前曾說過，這是在我很小的時候那頭收養我的老狼教給我的，具體有什麼作用他也不清楚，但既然是通靈的野獸教的秘法，對我一定大有益處，只是我還不知道罷了。」

「如果葉老說的都是真的，為何我到現在還沒有發現這部功法的妙用，還有……我真的是被遺棄在野外，最終被一頭年邁的老狼養大的嗎？」

「為什麼對於過去，我腦海里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夜空下，少年對著四周的黑暗輕聲呢喃，聲音隨風輕輕飄去，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良久過後，少年漸漸回過神來，正欲起身從屋頂上下去，院子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六十歲上下的老漢隨後提著燈籠從街角走過來。

「喲，小葉先生，又在屋頂上修鍊啊！」看見少年，老漢笑吟吟地開口沖他打了聲招呼。

「王老伯，你又取笑我，直接叫我葉開就可以了，先生的名號我可擔當不起。」葉開笑著回道。

老漢有些不以為意，道：「小老兒我說的可都是心裡話，葉老先生去世這幾年，多虧了你接過他的衣缽，免費替村中之人看病，你年紀雖小，但老頭子我是打心眼裡佩服你！」

「我看的都是些小病，遠遠比不上葉老，您這麼叫實在是折煞小子了。」葉開微微搖頭，他自己有幾斤幾兩他還是知道的，與撫養他長大，傳授他醫術的老醫師相比，他的醫術不過就是九牛一毛，難本不值一提。

若他還能在老醫師身邊多待上幾年，或許還能學到更多，可惜的是，就算是醫術高超如老醫師，在生老病死面前，依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難以超脫生死的輪迴。

所以，自從小時候從老醫師口中得知世上還有修仙者的存在之後，葉開便立志要成為一名修仙者。

不為長生，只為見識一下，宇宙的浩瀚和天地造化的神奇！

因為體內沒有靈根的緣故，老醫師始終無法成為一名修仙者，這是他一生的遺憾，葉開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替他彌補這份缺憾。

這件事情一直以來都是葉開心裡的秘密，以前老醫師還在，他無法遠行，如今老醫師已歸塵土，他的心便再次活泛起來。

葉開已經做好了打算，只要湊夠了參加仙門考核的一百兩報名費，他便立即動身，畢竟他的年紀也不算小了，再也耽擱不得。

老漢並不知曉葉開心中的想法，見他如此謙虛，便不再多說什麼，提醒他夜裡可能會下雨，讓他把晾曬在院子里的藥材收好，就提著燈籠從巷子里離開。

「今晚月亮這麼亮，怎麼會下雨呢？王老伯還是一如既往的嘮叨啊！」對於老漢的告誡，葉開毫不在意，從屋頂下來之後，回到屋中看了一會兒醫書，忽然覺得有點困，便熄了燈上床睡覺。

這一覺葉開睡得十分香甜，還久違地做了一個關於修仙的美夢，一直到半夜裡一道雷聲在枕邊轟然作響，將他從美夢之中驚醒過來。

起初葉開還以為自己仍在夢裡，便翻了個身不予理會，直到聽聞窗外風雨大作不止，雷聲更是滾滾而來，震耳欲聾，這才意識到老漢一語成讖，外面真的下雨了，而且還是許久未見的大暴雨！

「不好，我的藥材還在外面……」

一念至此，葉開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顧不上穿鞋就光著腳跑到院中，手忙腳亂地將藥材搬回屋裡，但到底還是晚了一步，所有的藥材無一例外全都被大雨淋濕。

「唉！果然……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吶！」搬完藥材，葉開頹然坐在椅子上，長嘆一聲。

這批藥材從採集到加工晾曬，前前後後足足花了他大半年的時間，原本他打算拿它們到城裡的藥鋪換取銀兩，湊足僅剩的最後十五兩銀子，這樣就可以趕上今年仙門考核的報名時間。

卻不曾想，一場大雨突如其來，直接打破了他心底的小算盤。

現如今，這些藥材受了寒氣，藥性折損大半，賣不了好價錢，今年的仙門考核怕是趕不上了。

而趕不上，就得再等三年！

「三年……」

「又是一個三年……」

葉開心中懊悔不已，惱怒地一拳用力砸在自己的大腿上，頓時疼得他齜牙咧嘴，忍不住叫出聲來。

但也只是疼了片刻而已，隨即葉開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猛然間從椅子上站起來，拍著手大聲笑了出來。

「對啊！外面雷電陣仗這麼大，說不定後山的紫竹林里會產生雷擊液，若是有幸收集到幾滴，何愁湊不到一百兩！」

「不錯，『三月驚蟄，春雷始作，雷擊竹而孕靈液』，醫術上就是這麼記載的，眼下時間和地點都符合，誕生雷擊液的概率還是蠻大的！」

葉開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便不再猶豫，直接從牆上取下蓑衣穿好，隨後帶著用火石自製的夜光燈出門，冒著大雨出了老槐村。

因為雷擊液誕生之後如果不立即用玉瓶收集，封存其中的靈力，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它就會自行消散於天地間。

因此，葉開片刻也不敢耽擱，幾乎是一路狂奔至後山，中間還不小心摔了好幾個跟頭，弄得一身都是泥，但他卻一點兒都不在意，眼神之中反而充滿了難以掩飾的興奮之色。

很快，葉開來到後山那片茂盛的紫竹林外面。

而在穹頂之上，天雷依舊在呼嘯轟鳴不止，這給了他很大的信心。

只是，天雷雖多，卻絲毫也沒有要落下來的意思。

葉開只能在旁邊乾等著，看著一個又一個天雷在天邊炸開，心中直呼浪費，這要是落在紫竹林中，得是多少滴雷擊液，多少雪花花的白銀……

「不行，一年之中，雷擊液誕生的時間只有這麼一次，必須得想辦法把天雷引下來才行！」葉開心中焦急萬分，能不能成功在今夜獲取雷擊液關係到他接下來能否順利報名參加這一次的仙門考核，絕不能如此被動地等待，任由機會白白錯失。

「如果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就好了，說不定會有天雷從天而降，落在我身邊……」冥思良久，仍然想不出辦法，葉開不免自嘲道。

而也就是在這時，他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想起小時候無意中聽大人們說起過的隔壁村有一個八歲的小孩突發奇想，用鐵線做成風箏，將天雷引下來劈死自己的故事。

當年初聞此事，葉開和一眾小夥伴們感到驚駭不已，好長時間都不敢去放風箏，如今回想起來，不由大為心動。

「這個方法也許可行！」

「只是……現在大半夜的，該去哪裡找鐵線來做風箏呢？」

還沒高興多久，葉開便又被難住了。

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別的辦法。

「鐵線我沒有，風箏倒是有現成的，我記得二胖那幾個熊孩子在附近有一個秘密基地，偷偷背著家裡的大人藏了很多玩具，其中好像就有一隻很大的燕尾風箏，不如……就先借來用用，嘿嘿！」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葉開心裡頭便已經有點躍躍欲試了。

「風雨夜放風箏引天雷，這可是人生頭一遭，想想都覺得刺激！」

「等等……不對啊！我是為了雷擊液迫不得已才行此險招，這份期待感是怎麼回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