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鄉長助理
()「小何乾的不錯,下午回宿舍休息,不用來上班了,」紅光滿面的鄉長馮群成滿意地拍了拍身旁略顯木訥的壯小伙吩咐道。
「鄉長又去打炮啊,」旁邊站著位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子,只見他骨骼寬大,足有一米七八,即使穿著寬鬆的襯衣也無法掩蓋優良的身體素質,加上方方正正的五官,雖然長地不清秀,卻讓人一見就提不起防備感,配合他那雙發直的眼球,誰見了都會從心眼裡覺得這小子老實。
「你個棒槌,領導的事少打聽,」馮鄉長有些不快的呵斥了一聲,狠狠地往年輕人身上抬手就是一巴掌,要不是見他剛才為自己擋酒賣力,至少幹掉五六斤白的,充分發揮出了這小子作為助理的唯一特長,現在又老實地站在原地等著挨「處分」,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配合著那酷似保鏢的身材體魄嫣然就是個頂級跟班胚子,早炒了這個缺根筋的秘書魷魚。
鄉長腦海閃過一陣猶豫,最後還是捨不得這個酒量超群的專用擋酒助理。
鬱悶之下再次踢了幾腳,見他還是這麼傻愣愣地站著不曉得躲,馮群成無趣地背著手,施施然地走了。
直到鄉長走遠了,專職擋酒的鄉長助理何必同志,他那原本方正木訥的臉上閃過一絲狡黠,扯了扯腮幫子,之前還直愣愣的眼珠子瞬間恢復靈動骨碌碌地轉了好幾圈,見周圍沒人注意自己,才再次恢復愣愣地神情,往鄉政府走去。
走在路上,一輛腳踏車從何必身邊經過,車頭的男人一邊小心的瞪著踏板,一邊不時地回頭說著笑話逗弄身後的小媳婦,後座上那位長相普通的小媳婦賣力的配合著不時地吃吃嬌笑,真真是親親我我甜甜蜜蜜恩恩愛愛羨煞旁人的一對小夫妻。
「大哥你拉鏈沒關,」冷不丁冒出的憨聲破壞了這道美麗的風景線。
行人中的男同胞們均下意識的往自己丹田處掃了一眼,發現不是自己心頭暗鬆了口氣的同時,迅速提拉起腦袋四處亂瞄,幸災樂禍地尋找誰這麼倒霉,這麼糗的事兒被人在馬路邊上給喊破了,頸脖子都提溜的跟鴕鳥似地。
說葷段子正起勁的「丈夫」也不例外地往自己那地方掃了一眼,瞬間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腳下不禁加了把子力氣,心想著趕緊離開。
「大哥我說的就是你,」可惜剛蹬幾圈還沒走多遠就被人扯住了衣服,只見適才與其錯身而過的年輕人追了上來,誠懇地望著自行車上的他,露出一副好心提醒的樣子。
「你……」騎車男人呆了呆,一時間不知如何答話。
只見年輕人仍然固執的望向他,見他沒反應伸出手指向褲襠肯定的道:「看!你沒拉拉鏈。」
騎車男人頓時惱羞成怒,揮拳而起欲行兇泄憤,見年輕人立刻無辜地低下了頭,雙手伸向自己的腰下,就這麼獃獃的看著他幫自己把拉鏈拉上,腦海一片空白。
身後小媳婦扯了扯他的衣角,「行了,行了,他就是這樣的人,省點力氣回家……」
待何必完成那個動作抬頭,才被對方瞧清楚發現這個將自己整那麼尷尬的傢伙是何必這位本鄉出了名的棒槌,悻悻然不知如何是好。。
身後的小媳婦指了指腦袋,讓丈夫別和這人一般見識,也不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說著說著臉上就露出嬌羞的樣子。
何必見了忍不住繼續逗樂一番,撓了撓腦袋咀了咀大拇指,半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憨聲憨氣的大聲問道:「你們回家打炮!是不是打炮?臉紅了,臉紅了,一定是……」
小媳婦羞得不行,跳下後座跺跺腳一溜煙跑了。
「你……哎,何大棒槌何二愣子何大爺我算怕你了,」跳下自行車挽起袖子抓起何必的衣領揚手半空。
見何必不害怕,即使像做錯事的孩子般聳拉著腦袋都比自己高半個頭,仰頭見他那副委屈的樣子,單車男子滿腦子充斥著一股無力感,高高抬起的巴掌輕輕的落到了何必的肩頭,跳上自行車加快速度,「媳婦等等我,媳婦慢點,我騎你……」
「大街上可不能騎,」何必再次憨聲高呼。
伴隨著路人看熱鬧的大笑聲中,終於急追媳婦的男子哐啷一聲摔倒在地,噌啷著扶起車子抱起媳婦落荒而逃。
經此插曲何必感覺索然無味的心情稍好,那對小夫妻的恩愛場面讓何必沒了繼續惡作劇地興緻,踩在坑坑窪窪猶如老太太長滿老人斑,到處布滿疙瘩的柏油路面上趟起陣陣灰塵。
沒多久到了鄉政府職工宿舍,推門徑自走向那三個角都是用磚頭墊著的瘸腿辦公桌上拿起一瓶花露水,分別噴洒到四張掉光了漆的老舊床底下,直到鼻子不再被臭襪子以及堆成小山高的換洗衣服里冒出的餿汗味嗆到才罷手。
除了自己的床稍微乾淨點外,另外三張床基本與狗窩沒啥差別,當然何必的僅僅處於稍好水平。
這間所謂的鄉政府職工宿舍常住人員基本就他一人。其餘的床位算是沒主之地了,鄉政府職工大部分都是本地人,都住家裡。即使偶有會議,不管加班多晚都不能阻止他們回家摟婆娘的決心。
唯一的用處就是被家住較遠的職工,中午午休的時候眯瞪一覺,據何必打聽床墊起碼有兩年沒洗過了,枕頭上黝黑蹭亮的程度都快趕上剃頭匠的刮刀皮了。
本來何必剛來那會兒,也曾起過收拾一番的念頭,後來一尋思覺得不妥,收拾的太過井井有條顯然違背了他一直刻意塑造的棒槌、二愣子形象,經過一番權衡,為了以後裝傻充愣佔便宜的好日子只好委屈自己鼻子了。
拿花露水瓶嘴插進鼻孔長達半刻種才算勉強適應房內的氣味,躺到自己那床報道時新買的還算乾淨的被褥上,墊著腦袋半天也沒法入睡,漸漸陷入沉思……
想起青梅竹馬的楊珊不久前的突然離去,不禁又羞又怨又甜蜜,如此豐富而又小兒女的感情浮現在他那張既獃滯又粗狂、方正大臉上實在令人惡寒,好在現在已經是下午了,不虞有人闖進來,否則被人見到了豈不被嚇壞。
三個月前,楊珊像往常一樣讓何必陪著上山打豬草,沒多久就割了滿滿的一擔,以往就該輪到何必挑著挑子上路,楊珊折根根長長地柳樹枝互相打鬧著回家。
可那次楊珊竟然扭扭捏捏地不肯走,硬要何必陪著看夕陽。可是何必瞪圓了眼睛,也只看到那密布烏雲的空中僅有幾隻烏鴉飛過,別說夕陽就連月亮都沒見著。
最後在美女嬌嗔中,何必選擇了妥協。
何必裝傻的秘密全鄉就只有楊珊一個人知道,也只在她面前才不會裝成二愣子,倆人在一起時,恢複本來面目的何必總是喜歡講些不知從哪兒聽來的黃段子逗樂,常常狡黠地佔點嘴上便宜。
說起何必裝傻充愣,要從八歲那年,在N市國營金礦工作的父親傳來礦難噩耗的消息,母親給他留下點錢,來不及收拾就奔赴遠方替夫收殮,從而雙雙一去不復返,不久何必就變成這副模樣。
何必從小就聰明伶俐,常常利用自己機靈的腦袋瓜捉弄小夥伴,並以此為樂。
整個村莊的同齡孩子,沒有哪個沒在何必手上吃過虧,大到挖坑騙人去踩,讓小夥伴跌個鼻青臉腫,小到拿老鼠屎說成酸梅粉騙小女孩的糖吃。
最出名的一次,這小子拿他老爹的套套吹足了氣,硬說成是世界上最大的氣球,以此換了村長兒子小胖三個鹹鴨蛋。
好死不死的是小胖回到家向村長炫耀,正趕上鄉里領導下來視察工作,正忙著張羅著酒菜盛情款待。
吃飯的時候,小胖捨不得放下好不容易得來的寶貝,拿著個繩子晃來晃去的,直到球頂上突出地那個頭頭,蹭到某位領導的臉上。意外發生了,那位副鄉長當時就臉色不對了,村長原以為領導嫌菜少了,又殺了只老母雞,結果見領導還是這副模樣,頓時急了。
坐立不安地村長小心陪著不動筷的領導,左思右想也不知道哪裡怠慢了,直到看見兒子抓著的氣球上那明顯突出地點點,頗覺眼熟,一尋思才發現問題出在哪裡。
村長那個氣啊,一蹦三尺高抓起兒子脫了褲子往屁股上狠揍,小胖也是個機靈鬼,巴掌還沒落下就馬上配合著哭天抹地狼嚎,鼻涕眼淚流了一大把,反而讓旁邊的女領導尷尬不已,又見村長不是故意調戲自己臉色稍霽,不露聲色的問了小胖幾個問題,才知道小孩子之間玩鬧才鬧出的笑話,強忍變扭擺起領導架子假裝不在意的招呼大家吃飯,即使這樣那頓飯還是讓大家吃地不自然。
這事本來就此揭過也就算了,沒成想那次宴請的人員眾多,有村裡的幹部、威望高的村民,還有跟著下鄉辦事的政府職工,總之作陪的人坐了兩大桌,後來也不知道誰給說了出去,結果一下子就傳開了,後來成了全鄉男人樂此不彼的話題,但凡說到這位女領導,基本都要先拿套套開道。
甚至鄉里有些職工到下面村裡辦事,每到一地,在吃飯時都會問上一句:「你家小孩玩『氣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