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二少爺的往事
卻說趙使君那邊,一行人到天快黑才回到聖拳宗,宗門高近三丈,整宗依山而建,方圓十里。
議事堂在主峰之顛,氣勢宏偉,容人百餘。而山勢較緩之處一個天然盆地,長寬皆近百丈,就是聖拳宗的教武場了。
趙使君所到之處黑旗開道威風凜凜,跟在其身後的二三十眾昂首挺胸,畢竟此回若不是跟著趙老大,哪有這種陣仗享受的機會,這就好像皇上身邊的紅人小太監,跟著皇上鑽了一回補子衚衕。
一女子步態輕盈,並非輕功絕頂,倒是似極病態,彷彿一步不穩就要跌倒似的。她裹著厚厚的衣服,上身披著整張狐狸皮毛,這成年狐狸本不會很大,饒是如此,也已經把一個瘦削倫朗包裹起來,倒搭在領后的狐頭帽子配上這張狹瘦的臉倒真有幾分狐狸精的感覺,說不出的媚態,既像妲己紅顏禍,又像西施惹人憐。她站在恭迎趙弒君的一小眾人里的最前面,地位自是不低,三十來歲的年紀,這便是趙使君的枕邊人,令狐軍師了。
這一稱呼倒也不算奇怪,她愛趙使君,所以她陪著她,又何必在乎稱呼,何況她本來也就是趙使君的貼身心腹軍師。
在她身後彷彿是個盜版百曉生,沒有了百曉生那敏銳而富含洞察力的眼神,沒有了那彷彿生殺大權的筆,也帶著頂學士帽,倒也還像是個機靈人,卻是使君身邊的文博士。
見趙使君將至,一眾半跪,這下跟在他身後的二三十眾卻也跟著半跪下,這種特權是他們不能享受也不敢享受的了。
「恭迎聖君歸宗!」,使君心情大好,示意眾位起身,令狐軍師和文博士迎了過來,令狐軍師的眼光中滿是愛憐,她牽著使君的斷手,「使君,你的手」,眼中濕潤的滴出淚來。
趙使君用另一手輕輕撫撫她的發「不礙事,一隻手算不得什麼」。
她似旁下無人的問「使君,你疼不疼?」。
她的眼裡此刻也本來就只有趙使君,天下熙熙攘攘與我何干,愛人在前便是一切。
趙使君何等角色,別說斷手,就是腰斬也不會坑一聲疼。
「令狐,我沒事」,趙使君眼中似有不悅,令狐這才回到現實,一代梟雄當著宗眾之面,是自己不識大體了,她識趣的站到使君旁邊。
文博士一臉諂媚,趙使君此去目的大家是知道的,但見趙使君意氣風發歸來,文博士知道得了手,要知道這樣的成就,一隻手絕對是值得的。
他上去言道「聖君,剛才我等高呼恭迎聖君歸宗,總覺得有點短,有點不夠氣勢」。
文博士頓了頓「當今天下舍聖君更有何人,屬下這裡又編排了兩句恭詞,不知是否妥當」。
趙使君不置可否的哦了一聲,文博士清清嗓子高聲念道
「聖君歸宗,萬運昌隆,拳威所向,誰與爭鋒!」
趙使君怎不知文博士這個馬屁精,如今自己一舉廢除三大高手,當今天下當得誰與爭鋒。
可偏巧這時一襲黑衣斗笠女子大步流星而來,來人正是日向田真。
她恭敬的呈上四尺秀劍,這四尺秀劍就像一把插在了趙使君的心裡,這比他的斷手更讓他難受,這是他今天的屈辱和污點。
呵,本來今天可以全勝而退,奈何斜刺里殺出一個板面師傅,這狂刀如何傷得自己,一下子湧上心頭,此刻文博士的馬屁倒像成了赤裸裸的諷刺,他一個嘴巴抽向正暗暗得意的文博士。
文博士吃了一疼,雙手去捂臉頰,嘴角已滲出鮮血,他噤若寒蟬,不敢言,不敢動,更不敢怒。
趙使君作為一代梟雄,反應自然還是很快的,他提聲讓眾人都能聽到
「我趙使君不是貪圖名聲之輩,雖然習武之人都追求武學境界,但那不是為了與誰爭鋒,何況習武之人要時刻銘記人外有人的道理,要不斷戰勝自我,不能自滿。
我畢生追求也不過是讓聖拳宗發揚光大,為武林做些正義之事,為朝廷報效愛國之功,這些虛名只會讓人麻痹,麻木,忘了初心。」
這番話一出,在場眾人無不肅然起敬,看來自己沒有跟錯人,這趙使君打得一手收買人心的好牌,要知道治理一個幾千人的幫派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有的人靠紀律,有的人靠洗腦,有的人靠人心,所謂下等伐紀,中等洗腦,上等攻心也不過如此。
只是苦了這文博士,一腔熱血拍到了馬蹄上,他立刻換了一種諂媚,活脫脫一個會變臉的潑皮。
他左右開弓打起自己的臉「聖君教育的是,我出口污了聖君,當受此罰」。
趙使君說到「免了吧,念你多年功勞,此事作罷,只是請你切記作為我身邊人的職責,當每日提醒我勿忘初心」。
文博士唱了大諾「屬下遵命」
趙使君帶著幾人進入議事堂,正中位坐下後轉向田真。
田真開口說「那男子帶著一名女子滾落懸崖,待我去看已無蹤影斷難活命,之前男子與我交手,劍在地上」
田真沒有說謊也沒有邀功,她實在不想解釋劍為什麼掉在地上那些勞什子的細節,何況以她的功力,一鞭抽調一哲的劍也不是什麼難事,她也不願說謊,所以只說劍在地上。
金銷自然認得這把劍,趙弒君將劍遞給文博士,問到,文博士你可能看出劍主人是誰。
文博士在聖拳宗的角色相當於百曉生之於江湖,他拿起那柄劍仔細端詳起來,劍柄有一個很古老的篆刻,是家族的印記,文博士見多識廣認出那是一個汪字,這柄劍是很奇怪的,而且以文博士的見識和眼力自然能看出那是周邪的作品。
他忽然想到什麼問到「那拿劍之人可是二十上下?」,田真之前只說是男子,文博士問的就比較精確了,田真點了點頭,「不錯」。
文博士有點不太自然的對趙使君說「只怕這是出來闖江湖的二少爺」
他說的並不是汪家二少爺,而只是二少爺,因為如果一圈汪家二少爺,劉家二少爺,張家二少爺放在一起,也只有他汪家二少爺還配稱為二少爺。
當一個人足夠牛逼的時候,他就不需要帶姓氏出來混了,就好像聖君是他趙使君,天下皆準,斷然沒有山呼海稱趙聖君的道理。
聖君是趙使君,二少爺,自然就是汪一哲。
趙使君示意他說下去
「坊間有傳二少爺兩年前不知所蹤,汪家一直封鎖消息,雖然汪府一號在津門是小一號紫禁城的存在,
深宅大院兩年,外人不見其蹤影也不是怪事,但半年前汪家老當家汪三山的大壽,子孫齊賀,
連當朝太子都親自送來賀禮,也不見二少爺的蹤影,這事就比較蹊蹺了,有人猜測他是死了,也有人猜測他被逐出家族。
後來據說有人在紅滿樓見他宿醉,若是一般公子哥宿醉自然不是什麼新鮮事,偏巧紅滿樓這些姑娘都」
文博士突然想起剛才巴掌的疼,言多必失,他抬眼去看趙使君的臉色,畢竟這段稍微扯得遠了一點。
一個梟雄斷不會對這種段子感興趣吧,這時候一個鬼馬丫頭蹦跳了過來,「姑娘都怎麼啦?」
來人一對清純的馬尾辮和金銷田真還要小一兩歲,是趙使君的女兒趙珞竹,使君的掌上明珠。
見大小姐問,文博士繼續言道「那些姑娘都喜歡這個公子,這公子與他們打情罵俏頗有手段,出手也是極盡闊綽,可是每到最後關頭偏巧就都會退身而出,有幾次甚至已經宿醉讓人扶進了卧花眠間,
可一有人要寬自己的褲襯就驚坐而起,淡然離開,哪怕身邊群燕鶯鶯,婀娜水蛇甚至衣不蔽體,
久之大家就傳這公子那話兒竟是不舉,聞了閑言碎語,這公子也就不來了。
少了這麼個大金主,老鴇把全樓上上下下,從花魁到小廝全都掌了一遍嘴」
文博士展開的未免詳細了一些,趙珞竹倒是聽得盡興又追問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就真的再也不知所蹤了,然後就不知怎麼出現在雪山了。」
趙珞竹還沒盡興「那這二少爺到底是不是廢人?」,
趙使君喝退了她「小丫頭家,成何體統!」,
珞竹意興闌珊的哦了一聲不再說話,但能看出她還在想這個問題。聽了一哲的身份,他心中還是一凜的,想不到這小子竟然有如此大的來頭,自己真的是看輕了這小子。
令狐軍師一直靜靜聽著,她向趙使君諫言,「如今此人,只是墜崖,活未見人,死未見屍,萬一他活著,還回了汪府,對咱們的影響可能大過估量,總是後患。」
趙使君也不是一個喜歡僥倖的人,他喜歡把一切都捏在手裡,他問令狐軍師「軍事有何高見?」
令狐軍師輕輕咳咳,她的身體一直不好的樣子「讓靈機門將等級提升至最高級殺手令增派人手,封山搜索,同時安排人在汪府周邊打探,安排眼線在津門進城的必要路徑,一經發現立即發令,集合就近人手狙殺,但切不可暴露聖拳宗的身份。」
趙使君向田真訓到,「辦事不利,速速按軍師之言亡羊補牢,回來再領責罰」。
「是」,田真低頭輕語,速速領命去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