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懲惡揚善（上）

越州南部，是連綿不絕的崇山峻岭。

這裡便是大晉皇朝赫赫有名的雲霧山脈。

雲霧山脈橫跨數州，從東往西，連綿千里，彷彿一條遠古巨龍，把大地一分為二。

此地山勢險峻，峰巒疊嶂；懸崖峭壁，危峰兀立。

山中原始老林，翁翁鬱郁；古木參天，遮天蔽日；更有凶獸猛禽，盤踞其中。

普通人若想要橫穿雲霧山脈，可謂是危險重重，舉步維艱。

也因此，大晉皇朝對南邊的控制，大為減弱。

而這片在雲霧山脈南邊的疆土，足足有方圓八千里之多，占整個皇朝疆域的近五分之一。

其範圍，包括了閩州、象州、崖州、瓊州以及南海府。

這些州府雖然人煙稀少，而且大多還未被開發過，但其土地之富饒，物產之豐富，令人難以置信。

這裡盛產各種價值連城的寶石、象牙、珍珠，還有數不勝數的名貴香料、藥草，以及遍地的天材地寶。

如此龐大的財富，即便是朝廷，也饞涎欲滴。

於是，十年前，朝廷決定修建一條橫穿雲霧山脈的官道，以便加強南北聯繫，開發那片富饒土地。

然而，修建這條官道，困難之大，超乎想象。

這一修就是十年。

期間開山鑿洞，架設索道橋樑，搭建懸崖棧道，耗費了無數錢糧和生命，這才在十年之後堪堪竣工。

隨著官道的修成，南北兩地的交流終於開始變得頻繁起來。

而由於官道北面這一頭的起始點，是在越州境內。

也因此，越州以及與其接壤的揚州，兩地的商旅近水樓台先得月，率先開始行動起來。

兩州境內各種大大小小的勢力，紛紛組織商隊，打算在其他州反應過來前，搶先布局，佔得先機。

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加入到這一波「淘金熱」之中。

特別是一些江湖人士，本來就過著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如今有這麼一筆財富放在眼前，哪裡肯放過，紛紛爭先恐後地往雲霧山脈南邊跑。

一時間，整個越州魚龍混雜，風起雲湧。

山陰縣位於越州北部，一些從北面來的人，要往南邊「淘金」，大多要經過此縣。

縣城西北十裡外，有一個名為「鏡湖」的小鎮子。

小鎮臨湖而建，鎮子西面，一條官道從北往南漸漸延伸，直到消失於地平線盡頭的群山之中。

那些高低起伏的群山，便是山陰縣家喻戶曉的會稽山。

和巍峨險峻的雲霧山脈相比，會稽山並不算多麼高大，但勝在山青水秀。

孟九是小鎮上的一位私塾先生，三十年前從外地遷居於此。

據說，孟九的家族是北方大族，後來不知什麼原因，與家裡鬧翻，便獨自一人來到小鎮隱居。

孟九的妻子早逝，他膝下育有一兒一女，兒子孟浩雲和女兒孟玉婷。

如今，孟浩雲已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小伙。而孟玉婷也宛如一朵出水芙蓉，長得亭亭玉立，到了及笄之年。

讓孟九頗感無奈的是，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自幼不愛讀書，反而整日持刀弄棒，沉迷武功，和自己的性格截然不同。

五年前，會稽山上的爐峰寺，有高僧下山來，向四周百姓傳授了一門強身健體用的普通功夫。

孟浩雲就憑著這一門大路貨武功，硬生生修鍊出了內力。這習武的天賦，便是讓孟九都感到十分吃驚。

可惜，如今的孟九，早已脫離了家族關係，借不了家族的力。

而他和武林中人又沒什麼交集，即便心中有意想送孟浩雲進武林門派學藝，但也是有心無力。

因為當今武林，門戶之見頗深。對自己本門派的武功秘籍，個個是敝帚自珍，看管甚嚴。

為了防止本門派的武功外流，挑選弟子時，更是挑三揀四。沒有強大背景或者有熟人關係，就想拜入武林門派，根本是痴心妄想。

而這裡面的道道，除了孟九知道一些，孟浩雲其實並不清楚。

事實上，孟浩雲對江湖武林的了解，完全是孤陋寡聞，知之甚少。

不過，孟浩雲是個天生知足派。

即便只是學了一門大路貨武功，但他還是很滿足，每天都堅持練習，從不懈怠。

而隨著南下「淘金」的人越來越多，小鎮也開始逐漸熱鬧了起來。

與此同時，原本生意冷清的「四海客棧」，也常常賓客滿堂，座無虛席。

不過，來客棧的，大多還是以吃飯為主。

大隊的商旅，基本不會在鎮上落腳，而是會選擇到十裡外的縣城住宿。

只是，隨著往來鎮上的人增多，一些紛爭終究開始出現，甚至還出現了一些武林人士欺負本地百姓的事情。

而孟浩雲正值年輕氣盛，再加上性格疾惡如仇、正義凜然，看到外來武人恃強凌弱，欺負本地百姓，他自然不能容忍。

孟浩雲憑著幾年的武功底子，再加上練出了內力，和那些武林人士交手起來，竟然不落下風，甚至還打得對方落荒而逃。

圍觀的百姓，無不拍手稱讚。

這讓孟浩雲信心大增，同時心裡也美滋滋的，更是把自己視為了小鎮的守護者。

這一日，孟浩雲正在鎮上巡視。

忽然，一陣激烈的爭吵聲，從他不遠處的「四海客棧」里傳了出來。

「可惡，這些外來武林人士，就會瞎鬧事！」孟浩雲心裡暗罵一聲，腳下毫不猶豫朝客棧走去。

一進客棧大門，孟浩雲就見到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年，正漲紅著臉，在據理力爭。

那少年孟浩雲也認識，似乎是阿二，是以前鎮上的一對雙胞胎孤兒之一，如今都在這「四海客棧」當店小二。

只見阿二大聲叫嚷道：「你們還沒給飯錢呢，怎麼能走！」

「這有沒有天理了，吃完飯，怎麼能不給飯錢！」

「看你們穿著打扮，又不像沒錢的人。」

阿二對面，威凜凜地站著五人。

其中四人，個個身高馬大，體型魁梧，一副武林人士打扮。

剩餘那人，是位二十多歲的年輕公子，穿著一身錦衣華服，腰間佩帶著一柄鑲嵌綠色寶石的短劍，長相英俊，風流倜儻。只是他那雙眸子，隱隱有些無神，面色蒼白，一副酒色過度之相。

那年輕公子聽罷，冷冷一笑：「你說對了，本公子是有錢。但就是不想付飯錢，你能拿我咋樣？」

年輕公子說完，那四個體型魁梧的漢子，當即往阿二身前一站，就彷彿四座大山，一下子壓得身材矮小的阿二透不過氣來。

客棧大堂里，大多數賓客都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就像看戲一般。

也有幾人想出來阻止，但馬上被身邊的朋友拉住，在耳邊嘀咕一陣后，紛紛臉色一變，看向那年輕公子的目光，充滿了忌憚。

孟浩雲實在看不過去了，冷然喝道：「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孩子，還要不要臉了？」

見有人出聲阻止，一道道目光紛紛落到了孟浩雲身上。

阿二見是孟浩雲，心中不由一喜：「浩雲哥，他們吃完飯，不給飯錢！」

年輕公子和那四個漢子見出來的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眼中都流露出輕蔑之色。

「小子，可想好了，真想淌這趟混水？知道我們是誰嗎？」其中一個漢子對孟浩雲冷冷說道。

「我管你們是誰！在這鏡湖鎮，只要有我在，就別想著吃霸王餐！」孟浩雲同樣冷冷地回道。

「嘿，小子，既然你非得多管閑事，那就吃我一拳吧。」那漢子說著，便猛地舉起拳頭，一拳朝孟浩雲轟來。

孟浩雲早有防備，也同樣舉起拳頭，后發先至，猛地一拳轟向對方。

兩隻拳頭，就彷彿兩隻大鎚，瞬間撞擊到了一起，發出一聲沉悶聲響。

「砰~~」的一聲，兩人的身體一陣搖晃，同時被一股大力，往後震退了好幾步。

「哈哈，老陳，看來你是娘們肚皮趴久了，不行了啊，竟然被一個毛頭小夥子擊退了！」其中一個漢子大笑著說道。

「老張，別幸災樂禍。要是讓你來，你也一樣的結局。」那被震退幾步的漢子有些惱火說道，而後臉色陰沉地看向孟浩雲，道：「小子，你徹底惹惱我了。別他娘以為會點內功，就可以目中無人了。」

「老陳，這小子會內功？」

「廢話，不然老子怎麼會被震退？」

「那接下來，你到底是行還是不行啊？」

「怎麼就不行？這小子他娘最多也就養氣境初期，老子我雖然也是養氣境初期，但論戰鬥經驗，我就不信這小子比我還豐富！」

下一刻，那魁梧漢子再一次揮起拳頭，陡然朝孟浩雲攻來。

孟浩雲一臉冷峻，毫不猶豫揮起拳頭迎了上去。

「砰砰砰~~~」

一連串拳拳相接，就彷彿隕石不斷撞擊在一起，發出沉悶聲響。

忽然，「砰~~」的一聲，其中一隻拳頭落在了一張桌子上，當即木屑橫飛，砸出一個圓洞來。

「砰~~」另一隻拳頭趁機而上，順勢砸在了那道魁梧身影上。

「哎呦！」那漢子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連忙一個懶驢打滾，躲過孟浩雲的下一波攻勢。

「嘖嘖，老陳，我覺得你好像真的是在娘們肚皮趴久了，這回完全是落在了下風。」

「老張，別他娘幸災樂禍，換你上你也好不到哪裡去！」那漢子狼狽地爬起身來，恨恨地盯著孟浩雲說道：「這小子絕對有古怪！內力完全是跟我不相上下，武功招式也是平平庸庸，就是一套大路貨色的羅漢拳。但他娘的一交起手來，就詭異得很！「

此時，客棧里許多江湖人，也都一臉疑惑不解。

想不到這少年人使的不過是大路貨色的羅漢拳，最後交起手來，竟然反而嬴了那魁梧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