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世仇人又相見
若是被發落了出去，她又能去哪裡？這麼多年，她自己肚子不爭氣，也沒能為二老爺生下一男半女，連個依靠都沒有——
她可不想再回到妓院裡頭去討生活！那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啊！她默默攥緊了拳頭，心裡頓時起了一個陰暗的想法！
次日，吃過了早膳，曲然特意讓杏兒給自己梳了不太出彩的髮鬢，換了身素雅簡單一些的衣裳，將自己原本八分的姿色，生生壓低了兩分。
她剛剛帶著曲靖安和麗姨娘等人出到大門，遠遠就看見一頂精緻華貴的軟橋停在了門口，前頭騎馬的曲相丞先下了馬，然後親自上前掀開了橋門，將裡頭的人攙了下來。
轎中人穿了一身寶藍色的錦緞褂子，裡頭是淡黃蘭花點綴的撒花長裙，一頭烏黑秀亮的長發盤起，上頭只別了兩枚素凈的珠釵，看起來清雅大方，頗有書香。
這便是沈如月。沈家門第不顯，早前曾經做過大官，不過這些年已經落魄了，不過沈如月是家中嫡女，從小就讀了些書，所以心氣高，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一拖就到了二十六七的年紀了。
她的手段，曲然上輩子已經領教過了，雖然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可那心腸，卻是黑透了的。
曲然按下心底滾燙翻騰的恨意，面上揚起了盈盈笑意，領著曲靖安就迎了上去，嬌聲道：「見過爹爹，見過沈家姑姑。爹爹和沈姑姑可用了早膳？麗姨娘今天親自下廚做了餃子，可好吃了，我和安弟都吃了兩碗！」
曲相丞見女兒如此熱情客氣，心裡頭隱約的擔憂頓時煙消雲散，摸了摸曲然點頭，道：「你沈姑姑還給你們帶了見面禮，咱們進屋說吧。」
到了屋中，沈如月的丫鬟將沈如月準備的見面禮拿了出來，給曲然的，是一些頗為清雅的繡花樣子，還有一些名貴綉線，給曲靖安的，則是一些名家詩集。
曲然上輩子嫁去的，就是沈家，心裡清楚沈家是個什麼家底，沈如月掏出這些見面禮，定然是大出血的了。
「多謝沈家姑姑，這些花樣子太好看了，不如我趕著時間用這些花樣子給爹和沈姑姑綉一套被面枕面吧？」曲然興奮地說道。
這些東西，本應該是沈家準備的，可是沈如月的嫁妝實在是有些拿不出手，她聽曲然這麼一說，頓時心動，不想曲相丞卻直接拒絕道：「哪裡用得著你來綉，你那三腳貓的綉工，豈不是叫沈姑姑看笑話嗎？」
「二表哥言重了，然姐兒孝心可嘉，做姑姑的，哪裡會笑話她？」沈如月低頭一笑，看向曲相丞的目光含羞帶怯，風情萬種。
麗姨娘一直站在身後服侍，她這些年操持二房，儼然就像二房的主母，即便是老夫人和大夫人也給自己幾分臉面，可這沈如月進門來，並沒有準備她的見面禮，更別說拿正眼瞧她了。
看來昨日春秀打探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了！這沈如月當真打算過門后打發了她們這些姨娘的——
麗姨娘心裡急躁，面上的笑意都有些掛不住了，上前一步，委屈十分地看了一眼曲相丞，低聲道：「二老爺，我特意下廚燉了血燕糖水，沈姑娘大老遠過來，應當也口渴了，不如先用些點心，等會再用午膳吧？」
「憑你安排就是。」二老爺現今心思全在沈如月身上，連眼皮都沒有抬，淡聲敷衍道。
麗姨娘心裡更是失落，暗暗攥緊了手裡的帕子，對身後的春秀使了個眼色，沉聲道：「春秀，去端燕窩糖水上來。」
曲然將麗姨娘的動作盡收眼底，心底泛起了一絲冷笑，面上卻聲色不動，讓杏兒將自己的見面禮捧了出來，送給了沈如月。
這紅寶石的頭面，少說價值千兩，工藝驚喜，款式典雅，大方得體，沈如月一眼就相中了！這比曲相丞送自己那些首飾，都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沈如月昨日是得了老夫人的口信，本想對曲然發難的，可是一看到曲然送出的一整套紅寶石頭面，她心裡頭尋思的借口就一個個的都壓了下去。這然姐兒表現得如此周到大方，又恭敬有禮，她哪裡尋得著她的錯處啊？
沈如月心裡正糾結著，春秀端的燕窩就上來，幾人邊吃糖水點心，邊說著話，倒是一片和諧。
不過一刻鐘不到，沈如月本來語笑晏晏的溫柔臉上突然一白，隨即額頭就冒出了冷汗來。她緊緊捂住了劇痛的肚子，求救似的看向了曲相丞：「二表哥——我，我肚子痛！」
曲相丞臉色一變，趕緊將她扶了起來，急聲對身後的陳管家道：「去請大夫！快去請大夫！」
陳管家飛快地跑出去了，然而，沈如月此時，腹痛已然劇烈無比，痛得整個人倒在了地上打滾，哀嚎連連，一灘紅色的血水，慢慢沁過了裙子——
「二表哥，二表哥，我們的孩子啊——」沈如月緊緊攥著曲相丞的袖子，哭得滿臉是淚，「是燕窩，燕窩裡頭加了東西——」
曲相丞又是驚慌又是暴怒，氣得唇瓣顫抖，指向了麗姨娘。
麗姨娘不等他發話，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臉色慘白道：「二老爺！燕窩是我做的，我在裡頭下了一點點紅花，大夫說姑娘家平日里喝些紅花，可活血調經，神清氣爽，增加懷孕的幾率，妾身，妾身平日都不捨得喝，想著用來孝敬沈姑娘的——」
「紅花！紅花是滑胎之物啊！」曲相丞暴怒不已，就要一腳踹到麗姨娘身上去，然而曲然適時出聲，驚聲道，「爹爹，莫非沈姑姑，她，她竟然有了身孕了？」
沈如月有了身孕，此事是瞞著眾人的，畢竟未婚先孕，珠胎暗結，這樣的名頭實在不好聽。若不是曲然重活了一世，她也是不知道的。
曲相丞臉色一僵，腳上的動作再踢不下去了，麗姨娘她是不知情的，家中知道如月懷孕的，只有他和老夫人！她本是好心，卻辦了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