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

領證過程很順利。領證后的方小遠真成了居家媳婦，她拿著手裡的大紅證反覆看，仍然不確定似的問居高：「這不會是假的吧？」

居高嚴肅一點頭：「真的，所以今天你必須得跟我回去見公婆了。」

方小遠還是覺得太夢幻了，做夢似的問：「這就代表我們結婚了？我們是夫妻了？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居高『嗯』了一聲：「是的，我們是合法夫妻了，會永遠在一起，所以你現在要跟我回家見公婆。」

方小遠：……

所以她必須去見公婆。

大概天底下所有新媳婦提到見公婆都會莫名緊張，居高爸爸和居高都屬於不苟言笑的人，話不多，大概所有的話都被媽媽這種歡脫的性格說完了。方小遠倒是很喜歡葛小青的性格，可就算喜歡，這種性格前面冠名『婆婆』兩個字，感覺就不一樣了。

方小遠可謂是無父無母，從小舅舅沒有姥姥不在，活得很糙。現在跟居高領了證，連帶著多了個爹媽，她多少有點不自在。

居高的車快開到家門口時，方小遠才想起自己是空手而來，當即讓居高調轉車頭，提議應該買點東西拎回去。

居高倒是無所謂，聲稱買點水果就行，家裡什麼也不缺，要不是現在方小遠緊張到不知道怎麼辦，他連水果都不想帶。

方小遠一時半會兒沒準備，無論是領結婚證還是回去見父母，都是居高突然之間決定，自己跟著點點頭的。根本沒時間讓她花心思想送什麼好，只好聽從居高建議，差點搬空整個水果店。

水果塞滿了整個後備箱，方小遠還是不滿意，拉著居高問：「要不再買點榴槤吧。」

居高面無表情道：「你已經買了很多了，繼續買下去我感覺差不多可以開水果店了。」

方小遠：「是嗎？也沒多少啊。」

居高：……

你當進貨么。

水果買好后，方小遠想了想，跟居高商量：「要不今天別去了，我查了查日曆，今天並不適合出門會親訪友，我們還是選個好日子再來吧。」

居高根本不想理她。

車子很快停到葛小青樓下，居高倒也沒急著讓方小遠下車，他聲稱要給經紀人發個信息，實則信息發到了葛小青手機上，

——到樓下了，你兒媳婦自從跟你結金蘭后臉皮薄了，死活不好意思來見你，你快下來迎接你的好妹妹吧。

三分鐘后，葛小青出現在樓下，表情極其浮誇的裝出一副很驚喜的樣子，把方小遠直接拽下車。

方小遠這次老實多了，拉下車后立馬站的規規矩矩的喊了一聲：「阿姨。」

葛小青沒應，看著居高下了車上去就踢了一腳：「叫人。」

居高無辜受一腳，頗為無語的喊了一聲『媽』。

「哎。」葛小青爽快應著，笑眯眯的看向方小遠，意味深長的喊了一聲：「小遠吶…」

方小遠：……

提醒的這麼明顯，方小遠再笨也知道是什麼意思。可記憶中她也沒有對誰喊過媽，一時口生喊不出來，於是方小遠求救似的把目光看向居高。

居高抱著臂膀，好像根本看不見方小遠投過來的目光，要//奶似的又喊了葛小青一聲：「媽。」

葛小青再次捏起嗓子：「哎…」

方小遠被這母子倆的樣子逗笑了，葛小青還是以前那樣熱情，沒有距離感，好像這三年她跟居高之間不管有過什麼誤會，葛小青對方小遠的態度都是一如既往。這一點確實讓方小遠很感動，於是她也不繼續扭捏，磕磕巴巴的喊了一聲：「…媽…媽。」

「哎……」葛小青像拉女高音似的，應的又長又響。

方小遠那一點的不自在都隨著這聲哎不復存在。

無論如何，葛小青等了三十年也算喜提兒媳婦，興高采烈的把居高拋在身後，拉著方小遠就走。方小遠還在惦記車裡後備箱的水果，從、知道居高一人拿不下想去幫忙。結果葛小青在兒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腳，嫌棄的說：「生兒子就應該給女人提東西，不然要他有什麼用，不用管他。」

方小遠：呵呵呵

最終方小遠還是幫居高分擔了一些水果，居父也在家，看到方小遠，禮節性的一點頭：「來了。」

方小遠連連點頭：「嗯，…叔…」

叔叔還沒喊全，葛小青就像嗓子癢一樣咳了一聲。

方小遠立刻糾正：「爸。」

居父眼底含笑的一點頭：「午飯都準備好了，快洗手吃飯吧。」

這一次，葛小青又拿出了一瓶不知道几几年的紅酒，打算和方小遠再一次舉杯暢飲。居高一把抽走了葛小青手機里的紅酒，想也不想：「不準給方小遠喝酒。」

葛小青眼睛一瞪：「幹嘛，喝點有什麼關係。」

居高把紅酒塞進酒櫃：「什麼幹嘛，你兒媳婦現在的肚子說不定就有你夢寐以求的孫子孫女，以後都不準喝。」

「……」方小遠站在一旁，差點被自己唾沫嗆到。

葛小青一愣，隨後笑的只見牙不見眼，吃飯時，一盤紅燒肉差不多都夾到了方小遠碗里，把一個小碗堆的滿滿當當。

葛小青一邊夾一邊說：「小遠吶，多吃點，看你比以前瘦了。」

方小遠默默的把碗往旁邊移動，用力擠出一個幸福的模樣：「好，謝謝媽。」

居高終是看不下去，從她碗里夾走一點菜，對葛小青說：「兒媳婦是人不是豬，家養的別瞎吃，撐壞了怎麼辦？」

葛小青立刻不服氣了：「這哪多了，多長點肉才健康，難道真的要像什麼網紅女明星一樣，瘦的九十斤那樣才好看嗎？我告訴你，女人吶，就是有點肉才好看，太瘦就很營養不良一樣，有什麼好。」

方小遠：「嗯嗯，媽說的對。」

居高：……

飯後，方小遠很有自覺性的幫忙收拾碗筷，做事利索乾淨，非常入葛小青的眼。不一會兒，一家四口就坐在客廳，開著電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居父覺得，既然兩人領了證，那該辦的酒席也要挑個日子辦下來。居高是名人，他是商人，這些場面交際都需要安排。

居高贊同，表示會提上日程。

方小遠聽居高的。

幾個人隨便聊聊就聊到了辦酒需要宴請的人數，居高這邊除了朋友同事需要報個數，其他親戚都會有父母操辦。而方小遠……

雖然居高父母沒有多問，不過最近兩天和之前的爆料，讓他們想不了解都難，好在兩位老人也算照顧年輕人，不摻合居高個人感情，兒媳婦好的壞的，自己兒子喜歡就好。

其實兒媳婦是個普通人也好，不需要像居高那樣拋頭露面，還可以照顧他。可這兩天網上也不知道怎麼了，一個勁的往外爆大料，爆出了華遠副總和方小遠千絲萬縷的關係。

葛小青把目光放到居高臉上，等著居高看向她時又似無意的看了一眼方小遠。居高立刻領悟，幾不可聞的搖搖頭。

葛小青懂了，對方小遠的父母隻字不提。

可既然已經說到這裡了，不問一下方小遠又顯得太刻意，「小遠，你那邊需要請什麼朋友親人，一定記得跟媽說，媽來安排。」葛小青拍拍方小遠的手。

方小遠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結婚是人生大事，每個女孩都希望自己結婚當天能挽著父親的手走向心愛之人，也希望母親為自己找到的良人感到心滿意足。可她呢，方業明西遊了，有個媽還死命的給她整幺蛾子。

居高敏銳的注意到，這個話題成功的讓方小遠焉了下去，她瞪著自己的手指發獃，似乎想把手看出花來。

居高第一次有媳婦，同樣跟眾多大男人一樣覺得老婆就是用來疼的，一點不開心都不能有，於是他插了葛小青的話：「小遠親戚朋友不多，你算個五十人也就夠了，其它什麼不明白問我就行。」

葛小青白了居高一眼：「瞧把你能的。」

方小遠笑笑，有點苦澀的說：「五十人也算多了，二十個人就差不多了。我沒有親戚，也就幾個朋友和店裡的員工。」

葛小青一愣，可能被那句一個親人都沒有震驚到了，她雖然知道這孩子父親已經過世，可一個親人都沒有，那方小遠這些年過的未免太悲苦了。

方小遠無所謂的解釋道：「我從小就我父親帶，他也沒說過我有什麼親人，也沒人來看過我什麼的，所以我就當只有他一個親人。」

葛小青淚點低，聽方小遠這麼一說，自己給自己腦補了一段方小遠悲慘被人霸凌了童年，當事人還沒什麼，葛小青眼淚已經跑出來了，摟著方小遠肩說：「以後媽媽疼你。」

方小遠順勢往葛小青懷裡一倒，乖乖巧巧的『嗯』了一聲。

居高：……

居父：……

。

網上的輿論還在一波接著一波，居高和方小遠不管網友粉絲怎麼看，結婚證已經拍到了微博上，隨你們怎麼看不順眼或者猛挖居高的舊料，方小遠似乎眼瞎一樣，權當看不到，也不發表任何意見。漸漸的網友也覺得沒什麼意思，還不如炮轟華遠來的有意思。

三天後，陸青豐代表華遠出面解釋，很官方的一段話，承認了方小遠是季玉芝的女兒，也願意認回來。並對當年季玉芝之所以拋棄方小遠父女倆給出一個模模糊糊的解釋，誤導網友把錯誤歸於到方業明不務正業上面去。

方小遠依然沒發聲，安安靜靜地在家養狗做飯等居高。

居高對自己陷入的*醜聞做出回應，就一句話，對於一切不屬實的誣陷會以法律手段維護，其它沒什麼好說的。

而至於之後的一切動向，全都閉口不談，不透露一星半點，這件事也算過去。

謝文藝開始誠惶誠恐，當初她拍攝《夜幕下》不止對居高這樣那樣，包括導演也有過這樣那樣。她一個藝人，雖然有點名氣，可在娛樂這麼大的一個圈子裡生存下去，也什麼都不是，想要往上爬，想要紅就必須要放下身段豁的出去。

季玉芝承諾給她十部劇的女主角，十個廣告商。而這些誘人條件的前提就是放居高黑幕。當紅藝人的黑幕不是那麼容易爆的，沒有強大的後盾，有的人還是會選擇忍氣吞聲，更何況謝文藝心裡的那點小心思。

可誰能想到，整來整去竟然還是一家人的矛盾，她謝文藝當了挨槍的靶子，非常知趣的感覺到自己要是繼續下去，肯定收不了場，乾脆裝起了死，也沒動靜了。

不過之後居高也沒拿她怎麼樣，說到底這個人背後始作俑者是方小遠的母親。居高算是給了面子，不想最後大家都太難看。

居高開了記者會後，繼而飛去別的城市拋頭露面去了，然後各種應酬，忙的又分不清黑天白夜。方小遠跟他領了結婚證，連蜜月都不知道是什麼，就開始各忙各，一個星期也不見面。

不過唯一的好處是火鍋店裡的生意越來越好了，除了本身的老顧客，還有一些純屬來看方小遠的，好奇平時在電視上才看得見摸不著的大明星娶的老婆到底什麼樣。

方小遠多了居高媳婦的身份，再去送餐就有點不合適了，店裡也不常去，基本在家養養花喂喂狗，有時會自己弄弄菜，某天也心血來潮開了直播，把自己做菜過程全都播了進去，配合她詼諧的語言，竟然莫名其妙的火了。

方小遠更是樂於分享，幾乎每天都會在直播上展示自己的廚藝，漸漸的竟然也有了粉絲，粉絲成天嚷著光看就口水四濺，能吃到這些美味的人簡直太幸福了。

轉眼一晃，夏天已過，深秋了，氣溫一天降一點，一場秋雨後，人們開始套上毛衣。居高接了新電影，忙進忙出的需要跟劇組四個月，方小遠想了想，雖覺得自己應該去探望親屬，不然網上又要說什麼這對夫妻貌合神離等等等等。

可當天，方小遠還沒出門，就迎來了一位大人物——陸青豐。

大人物親自拜訪，方小遠自然不會把人拍在門外，不情不願的請進了屋，然後翻遍了整個冰箱也沒有翻出一片茶葉，乾脆給人倒了一杯白開水，愛喝不喝的。

陸青豐倒也沒說什麼，捧著白開水喝了一口，望著籠子里兩隻狗笑道：「你挺喜歡狗的？」

方小遠目光瞟了瞟皮老闆小姑娘，直截了當說：「你有事？有事就直接說，沒必要東拉西扯。」

華遠的董事，不管坐到哪裡都是別人客客氣氣的對待，難得被這麼不咸不淡的語氣沖了沖，陸青豐一愣，笑起來：「你這脾氣跟你媽可真像。」

方小遠的臉一秒之內就沉了下來，眉頭皺成了一個結，不高興道：「你要再這樣，我就要請你出去了。」

陸青豐點點頭，放下杯子說：「有空去看看你媽吧，她生病了，乳腺癌，最近情緒不太穩定，雖然她這個人什麼都不說，但我知道她是想見你的。」

不知道那扇通風窗沒關嚴，一陣深秋的風刮進來，方小遠穿著一件短袖，手臂吹起了一手雞皮。她打了一個冷顫，突然覺得好冷，這種冷像是從骨頭裡滋生出來，即便她把空調開到30度，把羽絨服裹在身上也無濟於事。

方小遠沉默了一分鐘，然後笑了起來，笑容帶著一絲嘲諷與刻薄的說：「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她季玉芝是誰啊？生病跟我有什麼關係？她有丈夫有兒子，要我這個不想乾的去看她幹什麼？」

「方小遠，我知道你對玉芝的誤解很深，可她畢竟是你媽。」陸青豐也沒有了剛開始對她的溫和語氣，可能是即便他知道季玉芝拋棄方小遠這件事做得不對，知道哪怕被方小遠嘲諷兩句也是應該的，可高位上坐久的人，真正有人指責他或他在意的人時，心裡也是不高興的。

陸青豐說：「玉芝當初離開你，對你不管不顧確實是她的錯，可她已經知道自己錯了，這幾年無不一天活在自責中，不然也不會得這種遭罪的病人。都知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更何況是親生的帶有血緣的…玉芝她也是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的，我相信那個時候她也是愛你的，期待你長大后的樣子。可誰讓你那個爸爸不好好待她，讓她遭了那麼多罪…方小遠，你父親什麼樣我沒資格評論，但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試問當初她一個女人帶著你，即沒工作又沒錢，怎麼來養活你。你的外婆外公還在不停的給她壓力，丟下你也是沒辦法的。這麼多年過去了，難到你就不能原諒么。」

「不能。」方小遠想也不想的說：「她就算有天大的苦衷也不是她拋夫棄子的理由，你要不愛聽可以不聽，她後悔是她的事，我原不原諒是我的事。誰規定一件錯事只要一方後悔承認錯誤，另一方就必須原諒……還有，生病就好好看病，告訴我做什麼。我沒有義務去看她，就算有我也不會去……你皺眉做什麼，我說錯了嗎？小時候我餓著肚子，被人欺負的時候想見她，她來了嗎？別人罵我媽不要臉，我拿石頭砸碎了人家的臉，不光被人家父母打，回家還給方業明打，她來看過我了嗎？好，即便當時她有很多迫不得已，後來日子好過了，為什麼不來找？？你在這裡替她說什麼說，你有資格嗎？你被母親拋棄過嗎？你被鄰里指指點點過嗎？」

方小遠拿過陸青豐喝的水杯，連水帶杯一起扔進了垃圾桶，很不客氣的說道：「你快走吧，別在這裡相互鬧心的，算我求求你，我不打擾你們，你們也不要來打擾我了。走吧。」

陸青豐還想再說些什麼，方小遠卻什麼也不想聽了，把皮老闆放出來，直接轟了出去。

直到下午居高的電話打了過來。

方小遠接起電話，那邊的聲音傳了過來：「幾點的飛機。」

方小遠聲音挺平靜：「六點，差不多九點到。一會我把皮老闆和小姑娘拿到寵物店裡寄養，然後就出發了。」

居高『嗯』了一聲：「我今天沒戲，晚上我去了接你，有沒有想我？」

方小遠：「嗯，先不說了，我帶皮老闆出去了，晚上見。」

聲音顯得太平靜反而不對勁，居高奇怪的看了一眼手機，算了一下，他和方小遠將近一個月沒見面了，怎麼一點都不熱情？